2.第2章 家門慘禍
「噓。」那暗處的身影附在諶仲的耳邊低聲道
諶仲被人捂住鼻口,轉身不得,眼神大駭的怔住身形不敢肆意亂動。
那兩道幽冥鬼火在竹林深處若隱若現漂浮遊盪,夜幕悚然下甚是可怖,諶仲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一點聲響,便招來殺身之禍。
夜靜的可怕,徐徐冷風拂過諶仲的臉頰,定睛瞧著那森森鬼火,良久,那兩道鬼火終於是遊盪離去,消失在竹林深處。
那雙厚重的大手從諶仲的鼻口挪開,諶仲呼了一口長氣,頓感舒暢無比,轉身一瞧,卻見一身影癱坐在地痛聲哼叫,諶仲心道:看來此人定是受了重傷。
他蹲下身子,借著月光一瞧,陡然一驚,脫口道:「是…是你!賣摺扇的老先生?」
那癱坐在地的白髮須翁卻正是晚間諶仲所遇到的那位紙扇的攤主。
這白髮須翁臉色蒼白,神情頹然,輕咳了幾聲,瞧出這小後生面善眼熟,於是說道:「小公子,你怎會在此處?」
諶仲見這白髮須翁語態淳厚,慈善祥和,不禁好感倍增,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老先生隨我前去府上休養一番再說不遲。」
卻見這白髮須翁搖了搖頭頹然道:「我不行了,你快逃命去吧。」
諶仲肅聲道:「老先生,我背你離開此地,家父略通醫術,定會將老先生醫治好的。」
白髮須翁本待婉拒,但心下想到那件事還未完成,留在此處難免那人會找上門來,屆時丟掉自己的性命是小,耽誤了那件大事可就糟了。
想到如此,白髮須翁點點頭,頹然道:「小公子心善俠義,老朽謝過。」
諶仲尷尬一笑,道:「老先生切莫誇讚,救死扶傷乃我輩本份。」說著將這白髮須翁背了起來,朝著竹林外走去。
這白髮須翁身形纖細消瘦,諶仲將其背在背上,倒也沒費太大力氣,待得到了城門處,天色已晚城門已是關閉,諶仲高聲喊叫,一守衛提槍立在城門樓上叫道:「城門已閉,閑雜人等速速退卻。」
諶仲身為秣陵首富諶府的小少爺,自幼在秣陵城內長大,對於官家的人自然相識不少,他仰頭朝著門樓上的守衛喊道:「王大哥,你不認得我了么?」
「喲,原來是諶公子,稍等片刻。」守衛瞧出城牆下的那俊朗少年竟是諶府小少爺,匆匆趕下來,將城門打開,恭聲道:「諶公子,大半夜的怎麼才回城來?」
諶仲努嘴向背,禮聲道:「家父新請的老師陪我出外遊玩,卻是傷了筋骨,所以耽擱了,還望王大哥通融。」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道:「守城的哥哥們也怪辛苦,拿去犒勞下諸位哥哥吧。」
這守衛笑嘻嘻的從諶仲手中接過銀子塞入衣內笑道:「多謝諶公子,老先生的傷勢無礙吧?」
諶仲笑道:「無礙,休養些時日便好。」
說著進入城內,背負著白髮須翁就朝著府上走去。
待得走到諶府門前,卻見阿盞呆坐在府前的石階上,諶仲喊道:「阿盞,快來幫忙。」
阿盞聽了聲音,邁開小腿就朝著諶仲跑來,叫道:「公子,你跑哪裡去了,丟下阿盞一人。」話音未落,就瞧見諶仲背上背著一人,訝異道:「公子,這是?」
諶仲道:「快別多問,將老先生扶進去在說。」
諶仲和阿盞兩人將其扶入大廳的長椅上躺下,摸了摸鼻氣,還有呼吸,這才放下心來,但看著白髮須翁面色蒼白無光,已是暈死過去,諶仲朝著阿盞說道:「快請老爺出來。」
阿盞足下未動,就見堂廳後門走出一中年男子,這中年男子睿智從容,眼神凜然,朝著諶仲說道:「阿仲,數日後便要趕考殿試,不在家好好讀書,又去哪裡玩鬧了?」
諶仲急聲道:「仲兒知罪,父親大人快來看下,這位老先生病重垂危,快救救他吧。」
這中年男子卻正是諶仲的父親諶言昭,聽聞諶仲的話,他急步走上前來,把著那白髮須翁的脈搏,良久,面色堪憂的搖了搖頭道:「五臟俱損,沒得活了。」
諶仲聽罷,驚訝道:「這如何是好?」
諶言昭嘆聲道:「如今只能延續他的幾日壽命,若想活命怕是沒有希望,阿仲,你速去藥鋪拿幾味葯。」說著諶言昭持筆寫出幾味藥材交予諶仲手上,囑咐道:「速去速回,耽擱了時間怕是沒得緩了。」
諶仲拿著藥方,急匆匆的趕出門,天色已晚,守夜人提著破鑼燈籠打著更,更顯寥落寂靜。
藥鋪早已打烊,諶仲敲打著房門,硬是將店家從睡夢中呼醒,他心繫那白髮須翁的傷勢,急匆匆將藥物包裹嚴實,抱在懷中,便朝著諶府疾奔而去。
朦朦月色下一青衫少年奔跑在寂靜的街道,隨風揚起的冠巾和那月色下的身影將這塵囂世道襯托的俠骨柔腸。
轉過街道,諶府近在眼前,那偌大門牌金燦燦的「諶府」二字甚是醒目,門前一小小的身影端坐在石階上,耷拉著腦袋,將頭埋在雙腿之間,一動不動若蒼木一般。
諶仲自然瞧的出是阿盞在此處等候,他快步上前,笑道:「阿盞,好冷的天,你可不必等我了,快些進去啦。」
阿盞卻是頭也未抬話也未回,那模樣似是被冰凍了身子,和那門旁兩側的石獅一般,諶仲無奈一笑,心道:「好你個小傢伙,和我裝死不成?」
諶仲懷抱藥物,踱著碎步,悄無聲息的來到阿盞身側,本想嚇他一嚇,連接大聲吼了三聲,阿盞卻是依舊僵硬如木,諶仲心下一涼,不祥之感湧上心頭,清秀的臉頰煞然蒼白如雪,伸出指頭推了推,頓感阿盞身子冰冷刺骨,他駭然大叫道:「阿盞,阿盞。」
阿盞的身體被冰凍的失去血色,原本紅潤潤的臉頰如今早已失去光澤,諶仲顫抖著將指尖探入他的鼻口,卻是半點呼吸氣息也無,顯然阿盞已經死去。
諶仲悲切難抑,心如刀絞,兩行熱淚霎時淌了下來,顧不得擦拭,將阿盞冰冷的身子抱入懷中,瘋狂的朝著府內奔去,一面奔跑一面大聲呼叫:「爹爹,阿…阿盞。」
噎在喉間的話還未喊完,便被足下東西絆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挺起身子才要抱起阿盞,卻撇見剛才絆倒自己的東西卻是一具僵硬的屍體,他凝噎著將屍體翻轉過來,頓時嘶聲泣道:「陳叔,陳叔。」那具冰凍的屍體卻是諶府的大管家陳福。
諶仲的心被一股不詳的感覺緊緊縛住,借著昏暗的月光四下瞧去,卻見滿目瘡痍昏昏夜色掩映下,那寥落的庭院中橫七豎八的斜躺著滿滿的屍體,他悲鳴一聲,朝著堂廳奔去,大聲哀嚎喊叫:「爹爹,阿娘,大哥,蓮婆婆,陳嫂子。」他將家人一一叫遍,卻哪裡有人回應?
搖曳的燭光將諶仲原本清秀的面容襯托的如魔鬼一般,他神情木訥的癱坐在地,心如死灰一般瞧著堂廳內父親和母親的屍體,心中的凄涼哀怨都掩映在那跳動的燭光中,一陣清風徐來,燭光被侵蝕熄滅,偌大的諶府宅邸七十二口人竟無一人生還。
諶仲左手撫著母親的額頭,右手探著父親的脈搏,念如死灰,心墳似隕,月光透過薄窗映在他布滿淚痕的臉頰上,倍感凄涼,他緩緩的從祖宗牌位下抽出一把匕首,橫在自己頸前,刀光閃亮,鋒銳清涼,眼看就要刺進他那柔嫩的頸內。
卻聽堂廳昏暗的角落一微弱的聲音傳出:「小…小公子。」
諶仲本無活念,只想一死了之隨著家人而去,這一聲微弱的喊叫,卻是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死念已斷,在想刎頸已然不能,諶仲心道:「我若如此死去,如何對的起死去的家人?父母之仇,又有誰來相報?」
想到如此,諶仲凜然站起,燃起一柱蠟燭持在手中,提著匕首朝著那微弱聲源處尋去,借著燭光一瞧,那微弱的聲音卻是自己救回的那白髮須翁所發出,此時那白髮須翁頻臨氣絕,卻是憑著一口念力撐著,瞧著眼前的諶仲,白髮須翁兩行血淚灑下,褶皺的臉頰滿是幽怨自責的神色,只聽他凄聲道:「我…我…連累了你的家人,小…小…小公子,老…老…老夫罪孽難贖,但…但…我有一事相求,那…竹林深處一口幽井旁埋有一錦匣,勞…勞煩。。小公子。。將。。將那錦匣…送到壩上韋…韋將軍手中,此物關乎天下命數,切記切記。」他接連重咳,喘聲又道:「此…此處…不…不宜久留,小公子…快些逃吧,報…報仇之事,莫要心急,快…快…快逃。」逃音方落,便倒頭死去。
諶仲瞧著這死去的白髮須翁,萬般苦楚難以傾訴,緩緩的合上白髮須翁的雙目,站起身子,瞧著滿堂血屍,只覺如夢幻一般,家人慘遭屠戮,他竟是連仇家也不知是何人。
諶仲擎著冉冉騰燒的火把站在府前,瞧著偌大的諶府,恍如隔世,一想到滿門的血海深仇,握著匕首的手又攥緊了些,一咬牙,將手中火把丟入房檐,頭也不回的便朝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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