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85.

一屋四人，坐在離窗最近的沙發上的是潘飛，他的側面坐著潘升，夏佐挨著潘升而坐。

唐雲給三人倒了些水，把杯子放在他們面前。最近唐雲都沒見到潘升，而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沒想到潘升的身體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夏佐把柳紋來自己的事情說了出來，他以為潘飛會動怒，畢竟這個男人告誡過他不能信CR的人，但聽他和盤托出后潘飛並沒有顯得多生氣，而是尤為驚訝。

潘飛也不曾想過金姆除了會改換命運，竟然還著那麼恐怖的技能。

潘飛想的，比柳紋更多。

「難道金姆並沒有死。」潘飛得出了這樣一個猜測。

潘升叫道：「怎麼可能？！他都被打成篩子了啊！」

潘飛捏緊拳頭，手背上爆出了青筋：「既然他能搶別人的身體，我們怎麼知道在他被亂槍射死的時候是不是已經換了身體，畢竟沒人知道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奪舍的。但柳紋所說是真是假尚未可知，我先安排人確認真假，格林那隻狐狸既然已經調查到這麼多事，就表示他不會妥協。不過這也是我預料之中的事。」

「對了，今晚你叫我回來是有什麼要吩咐嗎？」

潘飛說道：「我要告訴你一件嚴重的事情。」

潘升的臉上立刻換上了無盡的焦愁和恐慌：「大哥，你要告訴我什麼？」

「爸媽在回國的途中失蹤了。」

「啪啦」一聲，潘升的頭頂上落下了一道晴天霹靂。

「怎、怎麼會——誰幹的？！CR的人？！」

而後，想到了CR的潘升「嗖」地站了起來，怒吼道：「他們是不是要以爸媽來威脅我？！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答應他們就是了！！」

潘飛也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說：「我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CR沒人聯繫我，目前我不敢確定是誰做的，但如果是CR乾的，我就更不能把你送進去。」

唐雲適時地插|入二人的對話里：「如果他們在這種時刻綁架了伯父伯母無疑是徹底和潘家撕破臉，對他們並沒有好處。畢竟他們給了潘升時間考慮，我覺得要動手也應該在潘升拒絕了之後才動手。」

說道這裡，潘升才想起潘飛拒絕CR的事情，他說：「我沒什麼好拒絕的啊，不就是協助他們做一些實驗嗎？大哥你不如現在就問他們是不是他們把爸媽綁架了，如果他們願意放爸媽回來我立刻就答應他們！！」

「你懂什麼！」潘飛突然抬高了語調，面上也有些青黑，他咬牙道：「我不是第一天參與CR的人造能力者的項目，更不是第一天了解異能者的事，他們想瞞我，沒那麼容易。」

「什——」

潘飛平緩了一下臉色，放低聲調說道：「你只知道CR製造出了人造能力者，但你不知道其實在很久之前，超能力者並不像現在這樣奇缺。上古時期的社會實則就是由那群人所統治，但後來逐漸因為天道改變、環境變化等等因素的影響，大部分的能力者的後代都失去了他們的天賦能力。只有那些偶爾出現返祖現象的人激發了自身的超能力。CR研究所研究了一百多年，也只是掌握了某種基因技術，由此製造出了實驗體，這些實驗體都是被他們發現的超能力者的細胞培育出來的。」

「而你的天賦和其他人都不同，你身上擁有的才是真正的至高無上的能力，擁有了你的能力，可以培養出天下無敵的戰士。但是這種能力並非取之不竭——你並非歷史上第一個為能力者提供能量的『能量體』。」

「？！」

「在你被檢測出擁有能力后，我立刻想起了我看過的一個故事。在流傳下來的傳說中，蚩尤與黃帝大戰，初期蚩尤部落所向披靡，使黃帝不能抵禦。然而最終蚩尤卻在涿鹿之戰中敗在了黃帝手下。黃帝斬下了蚩尤的頭一統華夏。在傳說里，兩個部落都能人輩出，蚩尤部落尤甚，他八十一名兄弟各個銅頭鐵額，八臂九趾，各個驍勇善戰，又怎麼反而輸了的？」

潘升搖搖頭。

潘飛接著說：「傳說黃帝請了天神助戰，所以扳回一城，給了蚩尤反擊。但我看到的是這樣的。蚩尤部落中曾經有過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這個人和你一樣，能給其他能力者源源不斷的力量，使之變得更加厲害。但是龐大的戰爭使其能力消耗過度，最終導致他身體衰竭而死。其後蚩尤部落戰鬥力沒有再得到更高的提升，加上黃帝或許搬來了救兵，戰爭形式得以反轉。所以我想到，當你在讓別人能力得以增長的同時，你自身就會被損耗。也許一個人、兩個人還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三五幾人呢？一百一千人呢？那幫人知道的不會比我少，他們為了獲得更多的有用的東西，絕對會做出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再加上二十八年期限快到，我更不敢輕易把你交給CR，我不相信ZF的人，我只能相信我自己，相信潘家的人。」潘飛看了一眼夏佐：「以及你自己信任的人。」

「但是現在我們和CR還沒撕破臉，爸媽又出了事，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現在我們非常被動。」

「我叫你們過來，除了告訴你爸媽的事情，還有就是，如果情況不對你們立刻就走。」潘飛對握著潘升的手的夏佐說：「到時候帶他離開，離得越遠越好，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你們去哪裡，都絕對不能再回來。」

潘升第一次意識到事情已經嚴重到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但是大哥是什麼意思啊，讓他一個人跑路？！他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情！

「我不要丟下你們自己跑！」一樁事接著一樁，潘升的人生從來沒攪得這麼爛過。明明在半年之前他還只是個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地過著小日子，偶爾會覺得家裡不關心自己的平凡人而已，怎麼慢慢地一切都變成了科幻世界了。

「我只是說如果。」潘飛說：「總之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明白。」夏佐說。

「你帶潘升會去吧。」潘飛冷靜地說。

「我不走，我要留在家裡，萬一有爸媽的消息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現在潘星在外地旅遊，我還沒告訴他這件事，你自己當做不知道就行了。」

「大哥！」潘升從夏佐手心裡抽出自己的手，突然拉住了潘飛的胳膊：「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擔在你一個人身上，過去我誤會了你太多，我以為你冷麵無情，但是我錯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但是、我怎麼可以單方面地接受你的保護、心安理得地把所有的重擔都推給你！」

他雖然任性，喜歡自由自在，但那是在潘家沒有任何困擾和危機的情況下。他是潘家的一員，他不會把自己置之事外，當一個退縮的膽小鬼。

「你能幫我的就是遠離危險，讓我知道你安全無事。」

「不是這樣！大哥，我就算沒用，但力所能及的事我也想去做，我也想和你並肩面對所有的困難。」潘升堅決地否定了潘飛的話。

「……」良久，潘飛認真地看著潘升，說道：「我知道了，那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這幾天你們還是照常該做的事情，你不能留在家裡。夏佐，帶他回去。」

夏佐拉住潘升的手，把他撈進了自己懷中抱了起來。

潘升根本來不及和潘飛、唐雲告別，夏佐說了聲：「那我們走了。」而後潘升的頭被一隻手按進夏佐懷裡，眨眼，他們已經消失在迷濛夜色之中。

寒風呼嘯，黑色樹影如鬼魅在烈風裡搖曳。唐雲走到潘飛身邊，和他一起看著狂亂的夜色。「上面早就盯上了潘家，」潘飛面無表情地說：「這一次借著CR的手，借潘升的事，他們一定會開始動作。」

「你護了他半輩子，他終於也明白了。」在這麼嚴肅沉重的話題下，唐雲卻反而笑了：「要當一個好大哥不容易。」

潘飛轉過身來，他的眼睛看著唐雲，鎮鎮地看著這個也跟了他半輩子的男人，唐雲的眼裡也映著他的樣子，專情而柔和。

「潘家或許不行了。」潘飛說：「我只能盡最後的努力保護所有人。」

「嗯。」唐雲的唇角依舊掛著一抹淺淡的笑。

「你會不會離開？」

唐雲說：「不會，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他們在一起三十年了。從他們還是孩童的時候認識。唐雲說：「你這樣的人，只有我才能和你度過一輩子。」

於是潘飛伸手摘掉了唐雲的眼鏡，他垂下頭，吻住了唐雲溫涼的薄唇。

唐雲的手慢慢伸進潘飛的衣服里，他摸到潘飛小腹上的刀疤，那是他留給他的，在他得知潘飛和別人訂婚的時候。

但這個人並沒有負他，沒有負任何人。這個冷若冰霜，從來不會溫柔地表達自己的愛的男人。大概真的只有他，才肯跟著他一輩子。

他們倒進了沙發，烈風殘忍地撕碎屋外夜色，結局上演之前，何不讓今宵的體溫化開所有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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