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天香舊約
臨江之畔,有人,有船。
葉初塵人已在客船之上。
很多人都已離去,也有很多人還停留在這裡。
船漸漸遠了,在山與水的交合處,像一片葉子,遊盪在江湖之中。
風神秀只是笑了笑,他此刻本不該笑的。他倒是希望好朋友能在歸程之中舒心一些,所以他還是笑,然而以酒相贈,也難免惆悵。楚國的四月會是怎樣的天?他不禁問自己,至少是個有人相伴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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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葳蕤還在那院子里。
桃花已謝了,香味卻還很濃。
刀上的風鈴又響起,他卻沒有太在意。
他飛身上了小樓。
小樓風景已變。
風神秀臉色一白,床上的人兒已不見,只有一個小女孩附在桌子上。
他急忙叫醒了她,問道:「小九,陸姐姐呢?」
小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嘀咕道:「陸姐姐。。。她,她已經醒了。」
「她醒了,她在哪?」風神秀驚喜道。
小九頓了頓,說道:「她跟一個女人走了。」
風神秀如遭雷殛,脫口而出道:「什麼女人?」
小九眼神迷濛,喃喃道:「我好像應該認識那人的。」
正在此時,一句莫名話語自樓外傳來。
「幸好她沒有認出你。」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已到近前。
小九驚喜道:「爹爹。」
臨華殿一役后,風神秀已知道聶觀雪的身份,他不禁疑惑道:「聶前輩所言何意?」
聶觀雪思索片刻,道:「你無須再問。既然她來了,你就不需要再擔心陸姑娘。」
風神秀忽想到陸葳蕤的身份,說道:「是天香樓的人?」
聶觀雪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果然是。風神秀心情忽低落起來,身為天香罪鏡的她,回歸天香樓,似乎理所應當。
他看著聶觀雪和小九,忽感一絲奇怪。
這個天香樓的人,是否認識聶前輩,和小九又有何關係?
小九為何愛喝酒?
他不禁問道:「你認識她?」
聶觀雪依舊沉默。
果然如此,風神秀似乎明白過來。
他來不及再問,聶觀雪的人卻已走了。
「真是神出鬼沒。」
風神秀不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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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已滿樓,人卻不在樓中。
人已在水池邊上。
這是陸葳蕤沐浴的那個小池。
風神秀筆直的站著,想著。
小九呆坐著。
她忽然豎起了耳朵,難掩驚喜之色。
「阿秀哥哥,好好聽的聲音。」
是刀上的風鈴聲,它又響起。
風神秀轉過身來,一臉驚奇道:「你聽得到聲音?」
小九微微點了點頭。
鈴聲如空谷鳥鳴,落花亦隨風而舞。
一條絲絹不知從何而來,在空中盤旋著。
他縱身而起,掠過山石到那棵桃樹前。
一百朵花方凋零,馥郁芳香流指尖。
指尖抓著白色絲絹。
絲絹上的字跡清晰而娟秀。
是陸葳蕤的字。
「長相思兮長相憶。」
風神秀嘴角又露出微笑來,他忽然感覺陸葳蕤又在他的身邊,就在這個院子里。
風鈴還在響,他忽然想起那日玉帶河畔的情景,也是鈴聲,也是桃花。
小九忽然問道:「阿秀哥哥,你要等姐姐回來嗎?」
風神秀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我要去找。」
小九說道:「去哪找?」
風神秀道:「洛陽,長安,渭城,有花開的地方,就會有她。」
小九蹦蹦跳跳走到他跟前,看著那棵桃樹,說道:「那九兒就幫你們照顧這裡的花吧。你們一定希望回來的時候這花能開得更好。」
風神秀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你不跟你爹爹走嗎?」
小九笑了笑:「爹爹說了,這次他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風神秀神色一默,他不禁說道:「那你呢?」
小九搖了搖小手:「阿秀哥哥你就放心去吧。還有大和尚小和尚陪我呢。」
聽了她的回答,風神秀大笑起來,他早該想到,小九和那醉僧該是臭味相投的。若是別人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也會大笑的,他自己豈非也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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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外有長亭,亭中坐著兩個人。
一位道袍老人,一位藍衣劍客。
他們望著臨安已很久。
劍客打破沉默:「我該走了。」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已決定去東瀛?」
劍客道:「陸少樓主已說得很清楚,我已非去不可。」
老人沉默半晌,又說道:「天地雙榜已開啟。」
劍客「哦」了一聲,忽然笑說道:「地榜第一,風神秀?」
老人撫著長須,道:「他承受的起,他也必須去承受。」
劍客道:「我很期待。」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山風拂衣,藍衣劍客走出小亭。
老人淡淡看著遠去的人影,沉吟道:「歸葬易,究竟會是誰呢?觀雪兄,老夫倒是希望你能帶回櫻花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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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酒,一儒一僧,一個小姑娘。
酒已停,古寺鐘聲響起。
現在已是四月初九。
風神秀早已在路上。
醉僧的傷已好了七八成,他看著手中的榜單,說道:「想不到,連山先生修訂三榜,第一項便是把天榜人數修正至二十位。」
王逸之長笑一聲,道:「怎麼,你也會為沒有上榜而煩憂嗎?」
醉僧道:「當然不是,這次天榜與以往多有不同,不僅算入朝廷中人,連四夷之地都囊括進來,實在不簡單。」
王逸之不禁說道:「沒有上榜,才沒有麻煩。」
醉僧笑著搖搖頭,再說道:「有麻煩的當然不是我們。」
「誰會有麻煩?」
醉僧道:「地榜第一,風神秀。」
王逸之聞言不禁拔下一根鬍鬚,道:「年輕人多些麻煩才好。」
醉僧怪叫道:「你真覺得他當得地榜第一嗎?」
王逸之回答道:「他的修為已足夠,只需經過一番錘鍊,凝氣成罡,便可稱為一方宗師。你說他有沒有這個資格?」
醉僧眉頭一挑,道:「這小子走得倒是挺快,不然定叫他與吾比試一番。」
正說得起勁,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大和尚,沒酒了喲。」
醉僧面色一苦,這小祖宗喝酒的速度跟那小子不相上下,這印月寺負擔又加重了。
見他如此神色,王逸之哈哈大笑起來,上一次見他這樣吃癟已是十年前了。
時間,倒是過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