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真正軍人阿爾法
「放下武器。」阿爾法對湯姆淡淡說道，「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聊一聊。」
湯姆沉默。對方過於強大，反抗等同於尋死。而阿爾法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或許他可以相信，這不是帝國的陷阱……
「好，著陸吧。」說罷，通訊便被切斷。
凱文又是一聲冷笑，饒是斯米爾也心生不悅，更不用說耿直的阿爾法。
「凱文中校，」阿爾法威脅性的開口，「別忘了你的身份。」
「在下惶恐。」凱文假惺惺的做出一個害怕的神情，勾起一邊嘴角，露出極為嘲諷的笑容，「請少將也注意自己的身份。」
阿爾法沒有說話，就這樣直直的看著他。看見那琥珀色的眸中結出一片寒霜，凱文心中一跳，面色卻不改一分。
斯米爾駕駛著軍艦著陸，所有子艦也隨之降落。在離地面還有一千米時，阿爾法便能看見那礦星荒蕪之景。
地面處處都是凹下去的深坑，為數不多的山也都基本被開採去了一半。所見之處，荒無人煙。一顆綠色植物都沒有，儘是些砂礫以及灰塵在空中飄蕩。
「衛兵，」斯米爾轉過頭，「去拿兩套隔離服。」這裡的環境，已經無法直接接觸。
阿爾法抬起手，制止了衛兵的行動。湯姆一行人已經著陸，直接就從航行器中走了出來。
一行人大大小小，為首的那個滿面鬍渣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湯姆。
只見他們身上僅有敝體的衣物，邊角處皆是破爛。面對滿是沙塵的空氣，也沒有絲毫的遮蔽。每個人，無論是孩子、少年還是那中年人，皆是滿面皺紋。這便是風沙以及長時間勞力工作的結果。
阿爾法沒有選擇穿上隔離服。如此劇烈的沙塵，一下母艦就撲面而來，幾乎要把他的眼封上。阿爾法抬起一隻手，遮住眼前的一部分，略有艱難的走到那些人面前。
光是這幾步，原本光鮮亮麗的軍裝就被磨破了幾處。
「這裡……的人呢？」他的表情並沒有因為環境的惡劣而發生什麼變化，目光依舊幽深。
斯米爾跟在後面，幾名穿著好隔離服的衛兵站在一旁。
湯姆嘆氣，「你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嗎？」說罷，他目光悠悠的看了那些軍艦一眼。
「可以。」阿爾法點頭，「軍人不會傷害任何平民。」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出來，冷笑一聲：「軍人？我看你們畜·生都不如！我們是什麼平民？我們不過是奴隸，你想殺就殺不是嗎？」
阿爾法並沒有開口，只是看著湯姆。
湯姆再一次嘆氣，「比伯，下去。」
「不！怎麼可以……」少年十分激憤，面色漲紅，「我們死了那麼多人！」
「相信他。」湯姆按住少年的肩膀，對身後的另一名人說道：「去，把大夥喊出來。我相信阿爾法少將會為我們主持公道。」
那些人先是猶豫的，不過看到阿爾法並不像那些欺·虐他們的衛兵一般模樣，這才行動緩慢的朝一個方向走去。
阿爾法目光微微一動，目光所見之處，僅有幾個破爛的鐵板房。與其說那是房子，不如說是一個簡陋的盒子。
房子里的人聽到招呼聲，紛紛走了出來。看見阿爾法一行人以及那些軍艦，皆害怕的不敢上前。直到湯姆喊了一聲，這才唯唯諾諾的躲到了湯姆身後。
阿爾法的眉頭又是一緊。這些從鐵房裡出來的人，皆是老態龍鐘的模樣。一個個瘦弱無比，手臂上的骨頭、血管都清晰可見。他們張著那雙無神而空洞的雙眼，迷茫而害怕的看著他們。
這，就是奴隸？
他知道，帝國有貴族、平民、奴隸。也知道，平民與奴隸的生活會比較艱難。但是，帝國就是這樣對待他們的子民嗎？這一個個鮮活的人，骨齡不過七八十，就已經這樣……
「阿爾法少將，」湯姆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情，「這是我們全部的人了。自從我們反抗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再有營養劑供應。大家都很飢餓，請問，能給我們一些營養劑嗎？」
說到「營養劑」這三個字，那些目光空洞的人突然抬起頭來，面露渴望之色。
阿爾法看的只覺得心痛無比。這就是帝國的人民？他們終日在這顆暗無天日的星球上做著最低賤的工作，卻連營養劑都喝不上……
「衛兵，」他開口吩咐，「去取備用的營養劑。」
湯姆眼眶裡突然浸滿了淚水，之間嘲諷阿爾法的少年也緘口，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少將，請去房子里休息吧。這裡的風沙太大，您可能不太適應。」
阿爾法的眸微微垂下，斯米爾看向那些金屬板房，又看向阿爾法。
「好。」他略微轉過頭，「斯米爾，讓士兵先駐紮在艦艇上。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啟動任何艦艇。」
「是。」斯米爾點頭，隨即轉過身去招呼衛兵將此命令下達。
阿爾法面無表情，嘴唇抿成一條線，在湯姆的帶領下走進了那破舊的板房。所見之處，皆是荒蕪。不要說床等家居用品，連被子都沒有。地上散落著用於保溫的錫紙，還有幾個看不出模樣的黑色植物根莖。
「多少人住在這裡？」他的目光在室內轉了一圈，房屋的邊角處皆是鏤空，即使在室內依舊能感覺到那鋒利的風刃劃過臉龐。
「原先是三百多人，」湯姆回答道，「後來軍部來了幾次，我們大部分人都死了。」他轉頭看向那些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夥伴，「現在我們一個板房裡住二十個。一共五個板房。」
「死了多少人？」
「……一千多個。剩下一百多個。」湯姆微微低下頭，語氣哽咽，「一開始我們還有那些衛兵的武器，但是那些機甲我們根本不會使用。開著運輸礦石的艦艇和他們對抗了幾次……現在就只有你剛才看到的那架航行器了。」
「我們也想過開著航行器去別的星球，去別的帝國。但是……」
「連大氣層都沒法突破，是嗎？」阿爾法接到。
「是的。而且根本沒有燃料了……那是要燒油的，它沒有辦法用太陽能。」湯姆的語氣格外無奈，「我們都快要餓死了，但是幸運的是，您來了。」
「您和他們都不一樣。」湯姆面露感激之色，「您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阿爾法眸色幽深，真正的軍人嗎……自己又能為這群人做什麼？又能為那些死去的人做什麼？
還有那個遇害的少年……
衛兵已經開始分發營養劑，眾人拿到皆是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湯姆目光含淚的看著他們狼吞虎咽的模樣，嘴唇蠕動著，不停的說著「謝謝」。
那些喝完營養劑，感受到久違飽意的人們，也都走過來向阿爾法鞠躬道謝。有的甚至跪在了地上，哭了起來。有的人說著「謝謝」，有的在抹著眼淚說阿爾法是救世主，也有的跪在地上求阿爾法帶他們離開這顆星球。
這種情況，就連斯米爾都感到無比尷尬。欺虐這些人的是帝國的軍人，而他們自己便是軍人……
雖然不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卻依然感到羞恥與愧疚。
阿爾法心中五味雜陳，他從未想到，軍人居然會做出如此行徑——凌·虐少年，欺殺平民，甚至是在沒有弄清楚情況的前提下，就隨意絞殺百姓……
而這個命令，又是軍部所下達的。他們有好好調查過事實嗎？他們有沒有在乎這顆星球上的無辜的百姓的生命？
自小接受帝國正統教育的阿爾法，從未想過，原來帝國對他們的子民是如此的不屑一顧……
他微微嘆了口氣，「我沒有辦法將你們帶走。軍部下達的命令是絞殺所有的星際海盜，我所能做的，就是直接復命。回去以後，可以去申請恢復你們的平民身份……」
話還沒說完，湯姆就極為激動的說道：「是嗎？我們可以脫去奴籍？」
阿爾法看了一眼這一百多個人，微微點了點頭。
為一百個奴隸脫去奴籍，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斯米爾的眉頭皺起，阿爾法就打算這樣回去嗎……如果這樣，那麼任務……
凱文站在眾衛兵之間，勾起一絲冷笑。他轉過身，嫌棄的繞開那些奴隸。
呵，阿爾法少將還真是愛心泛濫。
走回軍艦，頗為嫌棄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雖然穿了隔離服，依舊能感覺到細小的沙塵黏在肌膚上的不適。他走到副駕駛室，打開了通訊。
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帝*部掌權人——奧斯頓總司令。
「報告長官，」凱文的表情變得刻板而嚴肅，行了個軍禮，「阿爾法並沒有服從命令進行攻擊。」
「哦？」奧斯頓正在享用自己的下午茶，端起精緻的陶瓷茶杯，喝了一口，「那他在做什麼？」
「報告長官，阿爾法正在給奴隸分發營養劑，並許諾回帝星申請脫去他們的奴籍。」
「嘖嘖，」奧斯頓放下茶杯，輕笑起來，「看樣子真是個好將軍啊。」
凱文的目光中有一絲不屑，「可惜太笨。」
「可不能這麼說。」奧斯頓伸出一隻手指，在空中搖了搖表示否定，「他那叫『愛民如子』，懂嗎？」
「……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