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聖堂武士 上

【第003章】聖堂武士

有時候，做決定只是某個人的私事，卻沒人知道這個決定將會影響多少人的命運。

對於車九而言，這不是一個輕易便可作出的決定。

車九的童年至少在十二歲前還算不錯，那時父親是城主衛隊的隊長，每天都會威風凜凜的騎著戰馬在城市裡巡邏，而記憶中的母親似乎也一直忙著給車九帶來一個又一個的弟妹，除掉每日必要的功課，車九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領著街區里的孩子們玩角色扮演遊戲。

這個時代男孩們喜歡玩的角色扮演自然都是一些國王、城主和類似城主衛隊長之類的角色，對於車九而言，不管誰來當國王或是城主都可以，只要他能當城主衛隊長就行了。

直到七年前，一切突然改變。

誰也沒有料到遠離大海的內陸湖上會生出一個恐怖的風暴，並且一刮就是兩天兩夜。父親乘坐的渡船據說沉沒在西北湖中，唯一僥倖逃生的輪渡船夫證實了父親以及跟隨他的十二名衛隊成員全部葬身湖底。

而十二歲的車九還來不及從悲痛中回過神來，便被古德城主接入了城主府，從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會成為比他只大了兩歲的少城主里德的親隨，也將會成為未來的城主衛隊長。

當日子一天天過去，車九的理想卻漸漸轉變，他和里德雖然從未離開過三環城，但他卻從里德書房中的那些典籍里窺視到世界並非只有三環城加上西北湖那麼大。

十八歲時，里德在車九的幫助下奪取了三環城騎士競技大賽的冠軍，也就在那天車九告訴里德，他的理想是遊歷整個大陸。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至少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在他三十歲前想要拋開一切去追尋理想顯然不太可能。

父親的去世讓母親很受打擊，但五年前母親卻毅然將家庭的負擔拋卻，加入聖馬休商團來回奔波在流沙海那條危險的商道上，只為追尋到傳聞中父親的下落，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而對於車九而言，雖然母親的離去並未真的將家庭重擔拋到他的肩頭，但從那時起車九便習慣於將「我有七個弟妹要養活」的口頭禪掛在嘴邊。雖然家裡的一切都有老管家車伯打理，但車九還是主動的挑起了這副擔子，看樣子還將一如既往的挑下去。

是夜，西北湖畔。

「你是說，爺爺要你自己做決定？」坐在湖畔的礁石上，里德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老友，伸手拿起酒瓶灌了一口后，笑道：「你會做什麼決定，跟容姨一樣，也加入一個什麼商團，在流沙海的那條商道上來回奔波？別傻了……」

「不然怎樣？」車九接過里德遞來的酒瓶也灌了一口，苦笑道：「你知道今天老三老四是怎麼說的？這倆混蛋居然要跟我分家，還說如果我不同意去找老媽，他們會恨我一輩子。」

「阿九，不是我說你……」里德有些同情的看了車九一眼，伸手比了一個暴力敲打的手勢：「你那兩個弟弟，老三傻裡傻氣就知道讀書，老四根本就是個欠收拾的倒霉孩子，也不動腦子想想，就這麼冒冒失失的去找，能找得到？」

車九將酒瓶遞迴，問道：「未來的城主大人，這事你怎麼看？」

「作為三環城的少城主，我就勉為其難幫我的兄弟分析分析。」里德接過酒瓶往地上一放，伸手拔出了靴子里的一把短刃在礁石上畫了一個圈道：「首先，容姨是一名擁有六級聖力資質，西聖帝國聖堂下屬的聖神醫者。六級醫者是什麼概念？也就說容姨在商隊里每月至少有一百個金幣以上的薪酬，比我每月區區三十個金幣的零花錢多幾倍，只要在戰鬥中沒有被誤傷，就算是黑骨沙盜團這樣惡名昭彰的沙盜也不敢輕易的得罪一名六級醫者。」

說著，里德用短刃在礁石上畫好的圈裡寫下了「六級醫者」幾個字，然後里德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容姨的大聖療術冷卻時間是多久？八個月？」

「七個半月，老媽半年前才施展過，應該還有兩個月才冷卻吧。」車九答道。

「你看，就算是為了七個半月一次的大聖療術，我相信沙盜們也不敢怠慢了你母親。」里德說著又用短刃畫圈，並寫上「大聖療」幾個字。

里德接著道：「然後，六級醫者這個身份放在東海國或是北胡國可能不算什麼，但在西聖帝國的治下，即便是皇室也不敢隨隨便便將這樣一名醫者當做奴隸給買回來。當然，前提是容姨沒有在戰鬥中受傷，或失去記憶。」

說道這裡，里德停頓了一下，回憶道：「倒是有這樣的先例，說是很久以前有個邊陲小城的城主曾經買過一名失去記憶的聖堂武士作為斗奴，幾年後那名聖堂武士在一次競技比賽中偶然恢復了記憶，並向觀看比賽的聖堂主教表明身份。雖然聖堂最後寬恕了那個城主的行為，但從那以後帝國城主和貴族們都會很謹慎的購買擁有聖力的奴隸，甚至很多貴族都選擇了直接給這些人自由以換取效忠。比如說爺爺就交代過我，一旦發現商人們手上要是有類似的奴隸，便儘力的予以幫助，誰也不知道這些人日後會不會成為超強的武者或醫者，更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記恨三環城的奴隸市場乃至三環城。」

車九點點頭表示認同里德的說法，卻也想到了一個可能：「此時距離我媽遇襲已經快四個月，也就是說……」

里德介面道：「也就是說，黑骨盜賊團顯然並沒有將容姨……這個，轉讓給西聖帝國的某個城主或貴族。三環城雖是西北小城，但古德家族的旗號還是很管用的，如果說某個城主或貴族知道榮姨的身份而不予以幫助的話，我想那是不可能的。」

「那麼，接下來只有兩種可能……」里德再次用短刃在礁石上畫了兩個圈，肯定的說道：「一、容姨還在沙盜的手中，成為一名沙盜醫者。二、被轉讓到東海國或北胡國的某個有錢人手裡。」

分別在兩個圈中寫下了「沙盜」和「販賣」兩個詞后，里德用短刃在礁石上畫上線條將幾個圈鏈接起來：「綜合以上分析，偉大的里德少城主得出以下結論：去流沙海救出容姨的機會只有五成。」

車九從里德表情中看出了話頭，配合道：「怎麼說？」

里德道：「去了，有五成的機會能找到容姨。但你的三弟和四第也有五成可能會跟在你屁股後面偷跑，以你的武技就算打不過還可以逃，可你的兩個弟弟就很難說了……說不定會餓死在路邊，或是被某某盜賊團抓去做奴隸……」

「夠了……」車九對這位年長自己兩歲的少城主非常了解，雖然很多時候看起來自己要比里德聰明，但他少城主的地位基礎並不是靠一張臉蛋來夯實的。

「你的意思是？我最好的選擇就算呆在家裡等？」車九猜得出里德的想法，卻不知道這有什麼作用。

「對！」里德收起短刃，拿起酒瓶跳下礁石拍著車九的肩膀道：「雖然你時常沒大沒小，可我里德卻是把你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可別忘記了容姨當年可是為我使用過一次大聖療術，我怎麼可能不關心容姨的安危？所以，就我看來，你還是安心呆在三環城照顧弟妹和做我的左膀右臂，爺爺已經向帝國的各家商團放出話去，誰要能找到容姨下落，賞金是五萬個金幣。」

「五萬？」車九有些愕然，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要知道以三環城的物價而言，一個普通的工匠或是手工藝人每月最多能賺十個金幣而已，即便是車九作為里德的侍從每月所得也不過兩個金幣。

里德笑道：「別去想錢的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看好你那兩個倒霉的弟弟……」

「大哥……你在哪？」也在這時，遠遠聽到湖畔有人呼喚，車九和里德忙出聲回應。來的卻是六弟車北，見他氣喘吁吁的急道：「大哥，車伯讓我叫你回去，家裡來了一個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