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態度
「王爺晚膳沒用,就去楊姑娘那裡小用了一下,沒想到卻喝成這樣了。王爺從楊姑娘那裡出來后,就說,要來王妃這裡。」周正皺著眉,回到。
「怎麼,他和楊億瑤起爭執了?」
否則怎麼會好端端的跑到她這裡來,還喝這麼多酒。
「這個……小的當時在外面,並不知道是否起了爭執,但小的也未曾聽見有什麼動靜傳來。」周正認真想了想,「而且離開時,楊姑娘還托小的照料好王爺呢。」這句是瞎說的,楊億瑤並未在他們離開時說些什麼,如今一想,卻也奇怪。
她看著周正,瞧他表情認真恭敬,怎麼著也不像騙她的模樣,更何況,這人真有膽子矇騙她?看向舒櫻,「你去喊幾個人,把王爺送到側妃那裡去。」聲音不冷不熱,神情淡淡,猶如送什麼普通物品給薛長歌。
舒櫻怔住,周正也急了,睜大了眼睛,「哎呦王妃,您這是說的什麼話。王爺可是說了要到您這裡了,您就別開玩笑了,哪能又送到薛側妃那裡去。」
沉洛衣斜眼瞧著他笑了一聲,聲音提高一些,「若是那些人在什麼地方受了什麼悶氣,跑到我這裡來躲著,怕我這地方還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裡頭把臉埋在被子里的顧烜聽見這句話,抓著被褥的手緊了緊,只覺得臉頰比之前還要燙了,眼前朦朦朧朧,頭也有些暈,他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周正一臉危機,舒櫻也怔在原地不動,就見王妃勾了唇角,彎了彎眉,聲音稍微帶了一些意義不明的情緒,「行了,人在我這裡,我哪能再往外送。」對周正說:「你回去吧。」吩咐舒櫻,「去準備熱水來。」語畢,這才轉身往裡去了。
舒櫻和周正互一對視,皆是鬆了口氣。沒想到,王妃居然還會開玩笑……可那話那裡是玩笑?周正臉上笑不出來,因為王妃那番話,可是直直抽在王爺臉上。就不知道裡頭那位,聽沒聽見了。
將打了熱水的舒櫻遣了出去,沉洛衣面色冷漠的看了眼倒在床上的顧烜,幾步走過去,先是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了一聲。瞧見那人連動都不動,這才微微蹙起黛眉,坐在床上,將顧烜強行翻了身來。
顧烜皺著眉頭,緊閉著眼睛,臉色通紅,咂了砸嘴,似乎非常不耐,口中還嘀咕著什麼。
沉洛衣沒有聽清,不過看他這樣子,確實是醉了。
沉洛衣盯著他看了片刻,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緊蹙的眉心,底下那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抬手去拂她的手,卻總是找不到那隻擾亂他的手。看的沉洛衣心中好笑,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他這幅出醜的模樣,果真是看多少次都覺得有趣。
收回了作怪的手,沉洛衣去盆邊濕了手巾擰乾,給顧烜簡單擦了擦額頭。
顧烜動了動腦袋,眉心皺的愈發深,他嘴唇噏動一下,用口中吐出一聲含糊不清的詞語來。沉洛衣並未在意,繼續為他拭汗。
「阿姊……」那一聲含糊不清的詞語這次終於清晰了起來。
沉洛衣微微揚著的唇角僵住了,手中動作也停了下來,時間如同停滯了一般,再無聲息,寂靜沉默……直到他口中再次吐出一聲更為清晰的「洛衣阿姊」的時候,她才緩緩將視線聚焦到了他的臉上,收回了手。
她看著他,沉下了臉。
片刻后,她將手巾擱到盆子里,神色無異,依舊冷漠,開始替他褪衣。顧烜許是感覺到了不舒服,怎麼都不肯配合,將他扶起后,外衣將將褪下來,他就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裡,還用手環住了她的腰。
沉洛衣瞬間怔住。
他就像找到了讓他舒服的東西,抓住之後就不再放手,心滿意足的舒展了眉頭,還在那團柔軟上蹭了蹭,似乎頗為舒坦。
沉洛衣蹙了眉,雙手放在他肩上去推他,試圖不吵醒他,又能讓他鬆開自己。
「阿姊……」他又含糊不清的道了一聲,沉洛衣勉強能聽清,心下一沉,「顧烜……」手放在他肩上,「你到底喝沒喝醉。」
回答她的只是淡淡的呼吸聲。
沉洛衣沉默了片刻,手扶著他的肩膀未有動作,她垂眼看了下眉目舒展睡的舒服的人。眉心比方才蹙的更深了幾分,她緩緩開口,不緊不慢,「顧烜,我不管你真睡假睡,你都給我聽好了。今天我就由著你任性一次,往後,你若再如此不知好歹,就莫要怪我了。」
話落,便不再客氣的扯開他抱住自己腰的手,將他往床上按去。顧烜突然間沒了那個讓他舒服的東西,眉心毫不猶豫的皺了起來,雖是臉色不好,但好歹躺在床上老實了。
沉洛衣冷眼看著他,再度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臉,溫度正好,呼吸平穩,就是眉頭一直皺著。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便轉身褪去外衣,卸掉髮飾,總不能因為床上多了個小子就不睡覺了吧。
她可一直記著他喝不了幾口酒,還以為這些年過去他的酒量有漲,沒想到還是那般不經喝。這樣想著,再次看向顧烜時的眼神倒是柔和了些許。
顧烜側身躺著,眉心緊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幫他把被子蓋好,正準備躺下時,就見他緊了緊眉頭,從口中吐出一句,「阿姊……對不起……」含含糊糊的夢囈,沉洛衣愣了許久才聽明白。
她凝視著他,稍微低了低頭,頭髮從她肩頭滑下來,輕輕掃在了他的臉上,他眉心一跳,並未蘇醒。她開口,聲音輕柔,「阿烜……你到底想要怎樣。」她只想安靜生活罷了,並不再想與顧烜糾纏,也不想再去猜顧烜心裡想些什麼。以往她是如此豁達的一個人,從未因為這種事情心神不寧過,自從被顧烜疏離那時起,她便發覺自己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是的,她在意他,在意他為什麼會疏離自己,自己和他不是一直很要好嗎?自己不是要嫁給他當妻子的嗎?他們的關係一直親密無間,可是為什麼一夕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時的她,想不明白,也為改善他們的關係做過努力,很想問他,究竟是為什麼。
可是,十三歲的小少年眼裡再也沒有了對她的仰慕和喜歡,有的全是厭棄、抗拒與疏離。
習慣了和他朝夕相處的日子,身邊一下子沒了他,她可是適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算習慣。如今想來,自己這個清清淡淡的性子,也全拜顧烜所賜。
頭一次叫她領會了什麼叫心寒。
看著顧烜的眸色逐漸變得沒有溫度起來,他也像是察覺到了冷意似得,皺了皺眉頭,將臉往枕頭中埋了埋。
沉洛衣臉色漸漸冷了下去,甚至是有些賭氣的看了他一眼才掀開被子躺下,離地他遠了一些。
顧烜是半夜裡醒來的,確切點來說,是被冷醒的。雖然現在時值春季,但夜裡不蓋被子,還是會覺得冷。
忍住頭疼,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已經到了腰間,怪不得會冷。緊皺眉心從口中溢出一聲痛吟來,伸手扶住額頭,使勁按了按額角,這才好好的開始打量這個地方。
他記得……當時是讓周正送他來沉洛衣這裡。
將頭扭過去,果不其然在一片暗色中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背影,模模糊糊,卻也尤為清晰。他發了一會兒愣,用手指重重按壓了額角,還是止不住的頭疼。
明明自己就沒喝幾杯,為什麼能醉成這樣,他還記得彼時來她這裡時,聽到的那一句話,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頗為嘲諷的一句,卻像是印在了他腦子裡一樣,顧烜揉著頭,忍不住又轉頭看向那個背影。
額角一跳一跳的,眼前也有些模糊不清,可那個身影卻是異常清晰。他閉了眼,隨後從床上緩緩坐起,掀開被子,從床尾繞過,盡量小心翼翼,不會吵到她。
只不過是喝了一些酒,他自認為並不多,在楊億瑤那裡時還頗為清醒,卻沒料到到了她這裡后,會醉的這麼厲害。
倒了一杯涼透的茶水灌下肚,激的一直陣痛的額頭稍微好受了一些,他皺了下眉,擱下茶杯,不料在轉身時碰歪了一旁的矮凳。他倏地一驚,連忙去確認沉洛衣醒沒醒,只見她動了動身子,躺平了,並未醒來。
顧烜這才放心,小心翼翼的蹲下把矮凳扶起,隨後又返回床榻。
重新躺回床上后就是陣陣來襲的睡意,可是額頭還在一陣一陣的發痛,身邊人呼吸平穩,側了身過來,睡容安穩恬靜,單是看著就能讓人平靜下來。
顧烜不知何時側了身子與她面對面,感覺頭也不是怎麼痛了,伸手觸碰了一下她散下的頭髮,又柔又軟,心底一片恍然。月色正好,透進屋子裡,稍微耀亮了一些黑暗,可以讓他很好的看清楚她,不自覺的也就看入了迷。
顧烜總感覺自己醉的迷迷糊糊那時發生了什麼,可就是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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