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繳械投降
車子在馬路上賓士的轟響,從窗子里擠進來,壓得氣氛更低沉了。
路燈把光揚得更囂張了幾分,像是驚慌失措的星星,眼睛瞪得滾圓,把楊樹和黑夜壓成了痴恨的縮影,硬生生的安排成兩人的背景。
沉默了好一陣,直到吸頂燈都不耐煩了,倏地閃爍一下,像是有人要故意挑破這尷尬局面似的。
「抱歉,是我太著急了。」羌楷道,無端得生出了笑來,這笑叫蔣蔣看著心虛和內疚。想道歉,卻又覺得那是在心虛、在敷衍似的,再者又怕羌楷是就此給自己鋪的台階,便不敢服軟。只得氣鼓鼓地道,「我有證據!要麼我現在打電話詢問蔣瓦瓦,要麼你明天去公司自己詢問。總之我行的端做得正,問心無愧。」
羌楷自是不會慢聲細語的講話,被蔣蔣的話一激,只覺得是自己男人的尊嚴受到了侵犯,就此急紅了眼,吼道,「算我白痴了行不行!」
「有你這麼不講理的么?明明是你錯在先,搬出著無理取鬧的說辭,現在倒理直氣壯起來!」
「別得理不饒人。」終於羌楷還是先緩和了語氣,像是在企求,又沒有半點奉承的樣子。「你打都打過了,還生什麼氣,去給我做點吃的吧。」
「你沒吃晚飯?」蔣蔣陡轉態度,立馬謙和起來,很是關切的問道。
羌楷嘆一口氣,頗有雨過天晴、苦盡甘來的坦然感。
「是呢,剛剛可能是血糖低,據說人的心情很血糖有很大的關聯。」
「所以說,這次又是我的錯嘍。」
「知道自己錯了,還不快去做飯,晚點可就沒有如我一般強裝的老公來滿足你了。」
「你說這些黃段子的時候,能不能換個表情,硬生生地把如此正常的一件事情,說成了一樁生意……」
「我覺得就是生意,而且,就目前看來,我大概是虧本了。」羌楷揉揉臉,嘴角生出几絲邪魅。
「你都這麼說了,反正我也有些困了,據說晚飯不吃,能延長人的壽命。」
「啪……」一計響亮的蹦腦殼賞給了蔣蔣,「還不快去。」羌楷道。
「曉得了。」蔣蔣捂著腦門,滿臉委屈。
羅小片醒來時已經是月明星稀的後半夜,月光費勁地穿過林立的高樓,把屋子裡照得蒙蒙亮。
昏暗且朦朧著,叫人迷糊。
醒來只覺得口渴,她便伸手去摸杯子,以往她都有把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的習慣。
只是這次,她並沒有得償所願,只覺得軟軟的,濕濕的,猛得清醒過來。
「啊!……」她尖叫著,一旁的蔣瓦瓦狠狠地摔過來一個枕頭,嘴裡咒罵著「大晚上的摸完老娘的嘴吧就算了,還在這裡鬼哭狼嚎的影響老娘休息。」
羅小片只顧著自己尖叫,哪聽得進蔣瓦瓦的呵斥,她到現在還在懵著,一門心思的認定是自己的床上多了個綿軟潮濕的東西。
「啊……」她拋開枕頭,繼續她的鬼嚎。
燈兀地開了,突如其來的光線叫她閉緊眼睛,再睜開時,只見蔣瓦瓦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憤恨地瞧著自己。
「我在哪?」羅小片問。
「我家!」
「我為什麼會在你家?」
「你他媽也可以去睡大馬路!」
「哦……想起來了。我是不是有點喝醉了?」
「有點?你是讓全上海的醉鬼附身了。」
「天吶!我……應該,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你也說了,是應該……」
「……慘了,我肯定口無遮攔地亂講一通。」
「蔣瓦瓦!」她驀地抓起蔣瓦瓦的手,表情凝重著。
「怎麼?」
「我現在迫切的要你告訴我,我並沒有亂說一通,叫蔣蔣難堪到足以生我的氣。」
「當然。」蔣瓦瓦講到。
羅小片這才放下心來,「我去倒杯水」她如釋重負地講到。
蔣蔣□□地笑起來,一股腦地摔躺下,大聲地講到,「你倒沒有亂說,只不過是亂吐了一陣,很精準地都吐到了蔣蔣的身上。」
羅小片怔在原地,半天都沒有回過頭來。
蔣瓦瓦困得很,也不想再跟她玩鬧下去,正要催促她,不料被羅小片一個猛得轉身嚇了一跳。
那是一雙哀怨的眼神,像是要把天大的委屈擺給人看一樣,叫人頓生憐惜。只是這憐惜,蔣瓦瓦往日里,是無論如何都生不出來的,何況現在又是自己睡著纏綿的時刻。
只道了句,「別他娘的傻愣著,水在客廳里。」
羅小片哪還聽得進去,徑直去關掉了燈。許是突如其來得黑叫她失去了方向,在床頭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鬼魅般地溜回了床上。
「你不是渴了么?」蔣瓦瓦翻個身,對著她滿是好奇地問道。
「渴死我算了。」近乎慘叫。
第二日,天澄澈得帶動了整個朋友圈,滿滿都是風景如畫的刷屏。
陽光許是被風給吹柔了,不急不躁,豪不張揚。
蔣蔣回了幾次頭,確實沒有人再跟蹤自己了。這下望天,只覺得更藍幾分,像是賭了氣,要跟海一比高下似的。
見到程陽時,他正對著鏡子,小心翼翼的往臉上的撓痕上塗藥膏。
「這麼早!不過你這臉,不會是跟童倩動手了吧。」蔣蔣話里調侃的意思很濃,程陽本就對蔣蔣偷偷溜走很不滿意,心想,「現下不但不安慰,反倒冷嘲熱諷起來。自己好歹也是為你打抱不平,真是沒心沒肺!」
程陽扭轉身子,是要告訴蔣蔣自己生氣了。
「開個玩笑。我道歉還不行?」蔣蔣立馬服軟,又是陪笑臉,又是賠不是的。
也就是這個時候,童倩破門而入的。就此蔣蔣和程陽都不由自主的朝門口看了過去。
童倩狠狠的瞪了一眼這邊,便開始收拾自己一會要用的道具。
「你不會是真跟她動手了吧!」蔣蔣瞧見童倩額頭上的紗布塊,語調驚奇。
「我也是有原則的行不行,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動手打女人。當然童倩根本就不是一個女人。」
「所以你還是打了她?」
「才沒有!是她過來要撓我,我以為她就是比劃比劃,不曾想還下手真狠!等她第二下撲過來的時候,我一個躲讓,她自己撲空了撞到腦袋,應該不算是我動手了。」
「是,也算是她咎由自取。」蔣蔣遷就著說到。
程陽一聽這才燦然一笑,直道「咎由自取」這四個字用得恰到好處。
許是受傷的緣故,童倩一整天都沒有什麼大得動靜,瞧著不順眼的,最多就是撇撇嘴,也不再罵罵咧咧,吹毛求疵的也少了。
蔣蔣和程陽私下裡議論了幾次,說是童倩是摔怕了,只等著慢慢養好了,再囂張呢。也是開心能過陣子安穩日子。
童倩瞧著兩人湊一塊竊竊私語,也是想到,兩人必定是在嚼自己的舌根,憤恨的拋去一個白眼。不過這氣憤跟難受也全都是留給自己的,蔣蔣和程陽只顧自己的喜樂,甚至是不曾往她那裡瞧上一眼。
從下午培訓剛結束,蔣蔣的手機便一直響個不停,起先他也終止鍛煉去瞧上一眼,直到自己也煩了。
本來一心期盼的是羌楷的消息,滿懷期待的去了,卻都是羅小片的簡訊。無非是一個勁的道歉,然後是不死心的約請吃飯,等到訓練結束,有心思仔細看時,已經不多不少的積累了20餘條消息。
蔣蔣想著回了羅小片,要早些回去,省得又要跟羌楷鬧不愉快。可是當翻到最後一條時,蔣蔣決定去赴宴,不過不是羅小片的邀約,是尤麗麗。
「真沒想到你會來。」語氣里滿是不耐煩,但是跟前一次的是完全不同的,那曾經的諷刺跟趾高氣昂,全都被一些莫名的緊張所代替。
瞧著尤麗麗的眼神里,又是多了蔣蔣所不解的喜悅在裡面的。
「有什麼值得這般開心的?」蔣蔣只是這般想想,自是沒有開口,倒是被尤麗麗身旁的小正太給吸引住了。
「這是我兒子。」語氣自豪著。
「哦。不過,你這找我來,又是要拿什麼話刺激我,不過這次估計你也沒什麼花招可耍了。」
尤麗麗笑笑,繼而喝一口香檳,又示意蔣蔣,蔣蔣道,「我不喝酒。」語氣得意的很。
「得。」尤麗麗便招呼服務生換了杯白開水。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蔣蔣被尤麗麗的盛情搞得一頭霧水,「比起這樣,我更習慣你滿嘴犀利言辭地來諷刺挖苦我。」
「我有那麼壞么?」尤麗麗難堪的笑著,目光不時的移到自己兒子身上。
「當然。」他冷笑著回到。
「我兒子是不是很可愛?」尤麗麗摸摸小傢伙的腦袋,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叫蔣蔣不得不回答。
「是,孩子都很可愛。」
就此尤麗麗沉默了,扭頭望著窗外。像是被街邊的光吸住了眼睛似的,目不轉睛的。倘若從外面經過,必定以為是櫥窗里的模特了。
那小傢伙在尤麗麗身邊很安靜,圓溜溜的黑眼珠不時的把目光聚到蔣蔣身上來。然後留下無辜的一抹表情,再把眼神移開。
「我這次,是來繳械投降的。」沉默了好久,尤麗麗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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