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笑歌倒是不擔心阿誠會對她怎麼樣。
也許一開始她對此人印象不佳。他眼神輕佻,開口閉口動輒「老子」「他娘的」。但之後幾次三番接觸下來,不說他曾主動向她道歉,就說他能讓徐午年、許龍崇拜不已,能讓大老闆視為心腹,那麼就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絕非一個簡單粗魯、只懂調戲女子之人。
再說,好不容易穿越一回,連個妓院都沒去觀光過,也太對不起眾多小說里繪聲繪色的描寫了吧。
至於名聲,她早就丟到九霄雲外了,當下還是填飽肚子要緊。
所以笑歌乾脆的回答,「我有什麼不敢的,就怕飯菜不好吃,畢竟你們男人見了美人哪還管吃的什麼?就是□□□□大概都甘之如飴吧。」
笑歌調笑阿誠一句,阿誠也老實不客氣的調侃回去,「也不一定是美人兒,許三娘子你請我吃什麼,我也是甘之如飴的。」
笑歌撇撇嘴,也懶得與他鬥嘴,早點去吃了東西好回家休息,養精蓄銳才好對付邱老爺子。她心中的計劃還得再細細推演幾回。
阿誠亦不廢話,領著笑歌去到一處頗為雅緻的院落。
笑歌一路走一路難掩好奇的打量,這和電視上演的妓院實在是相差太遠了吧?
沒有鶯鶯燕燕燈紅酒綠,沒有迷離香艷□□招人,如果阿誠不事先告知,笑歌大概還會以為這是某位書禮世家的別院。疏落的幾枝青竹、幾枝將開未開的梅,若有若無的點點幽香,青磚黛瓦間的幾痕青苔,一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的樸實清雅,就連入得門來,前方提著宮燈引路的小丫鬟,都進退有據,禮貌而不過分殷勤。
小丫鬟引兩人在一間廂房中剛剛坐定,即刻就有其他使女奉上溫熱茶水,幾樣水果小點。
笑歌實在餓得厲害,正準備先不客氣的撿兩塊果子祭祀下自己的五臟廟,就見一位半老徐娘走了進來。
人未到,聲先到,「我道誰這麼夜了還會大駕光臨,果然除了狄公子你,也沒別人了。」
「盧媽媽神算,我們這種小猴兒哪反得出您的五指山。」
「就數你嘴貧。」這盧媽媽掩嘴一笑,卻是風情萬種,雖然眼角的皺紋出賣了她的年紀,但那如絲媚眼仍是魅惑人心,可以想見容顏鼎盛時是怎樣的風流人物。
她就近靠著阿誠坐下,「虧你想得出來,還帶個女子上門來。這又是你從哪裡勾搭的?小娘子,我告訴你,不要被這小子騙了。他啊,最是無情的,都不知道害我們家橫波背地裡流了多少淚珠兒了。」
笑歌想,這一定是妓院老︶鴇之類的了。
「好啦,盧媽媽,打趣我不要緊,這小娘子可是良家閨秀。老子快餓死了,你快叫人給做幾個菜早點端上來才是正經。」
阿誠說笑歌是良家閨秀,別說盧媽媽只瞭然笑笑不接話,就是笑歌自己都覺得這話毫無說服力,哪裡來的好人你家的女兒會跟著男人半夜三更出現在妓院呢?不過無所謂,反正在笑歌眼裡,阿誠催促上菜的後半句才是重點,餓到現在,早沒有在妓院觀光的興緻了。
「這大半夜的,大廚子早睡去了。偏你有口福,中午才用高湯煨了一隻陳年老火腿,現在還在灶上熬著呢。給你們在湯里下點銀絲面,再配兩個小菜,你看怎麼樣?」
阿誠應了,「甚好甚好,我就知道多晚來盧媽媽這裡都有飯吃的。」
盧媽媽不再多言,笑著退出門去,像是知情識趣的不打擾阿誠與笑歌。
她一關門,笑歌就繼續伸手把碟子里的水果先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
阿誠見她這副模樣,一下子笑了,「許三娘子,老子這麼多年也算是見了不少奇人異事了,但你這樣的女子,我還真是從沒見過,也算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笑歌墊了一點東西下肚,有點閑心回應阿城的話,「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
「我誇你貶你有什麼區別?反正我看你也不會放在心上。」
「也不是。」
「哦?」
「你是義哥身邊的紅人,你要在義哥面前貶我,我就得放在心上。」
這回答還不如不回答,阿誠心下也隱隱有點不爽,幾曾有小娘子還非要看在義哥的面子上才連帶著在乎他一下?不自覺的他就想說點什麼令她心裡也不那麼好過。
「許三,你為何就那麼想留在義哥身邊做事?」
「我說過,我想賺錢。我有本事幫義哥、幫金杏樓賺更多的錢。義哥賺錢了,自然不會虧待我。」
「那你又是從哪裡習來的本事?」
這句話一出,笑歌猛然有些警醒了,這到底是阿誠自己隨口一問,還是義哥對她的身份來歷有所懷疑?
她摸不準,沒有正面回答,先打了個太極,「你們不是早就調查過了嗎?」
「你不是許家的親戚,你的來歷無人知曉,大概一年多兩年前出現在益州城裡乞討,半年多前被許月知收留,而後就處心積慮想進入金杏酒樓。」阿誠舉重若輕的說出笑歌的背景。
笑歌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表表忠心,「我絕不會做出有損金杏利益的事。」
「若你會的話,義哥也不會留你到今天了。」
「既如此,阿誠哥你現在來盤問我又有何意義呢?」
阿誠見笑歌一臉繃緊的模樣,覺得自己勉強扳回一城,心下好受一點,有心還想顯擺一下,免得這小娘子老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為是。
「三娘子莫急,不過閑聊玩笑罷了。讓我來猜猜看,三娘子你是北琅還是西戎的人呢?」
笑歌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阿誠,這又是唱得哪出?
阿誠繼續說道,「你能寫會算,這說明你出生良好,有人教導。但你的字寫得極丑,行文白爛,沒有一個漢人家的大家小姐會有這樣一手爛字的,除非你非我族類。此其一。其二,你熟悉銅錢黑市,洞見之深,絕非僅僅接觸幾個月就能有的修為。而放眼大趙,除了蜀中有銅錢黑市以外,就只有邊境了,北琅、西戎一直也大量需要我朝銅錢,而國朝禁銅錢出境。莫非你那一身本事是在邊境學來的?其三,一個有學識的小娘子,必定家境不弱,如何會淪落到行乞呢?怕不是尋常災難。可若是打仗,那就說得通了。大趙一統四海,要打仗,近幾年動兵的只有北琅與西戎。最後,聽聞蠻族對男女之防看得極淡,三娘子你又一貫不在乎女兒家的聲名,這不正是嗎?」
阿誠說完又頓了頓,「所以三娘子,你到底是北琅人還是西戎人呢?」
一番話分析得有理有據,笑歌聽了也不免有些佩服,阿誠這人要說也真是看似粗糙,實則細心。
可惜,她的來歷,他再猜一萬次都猜不出來,因為那完全超越了常識。不過也好,笑歌想,這倒是比她自己編的什麼鄉下逃難出來的借口好得多,可信得多。給他們一個他們願意相信的出身,總比不明不白的好。
「不管我是北琅人還是西戎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是金杏樓的人,我絕不會傷害金杏,我會盡我所能為大老闆做事。阿誠,你又何必再追問呢?」
阿誠還未答話,這時有人在外輕聲敲門,是飯菜送上來了。
熱氣騰騰的銅鍋里還「咕咚咕咚」的冒著小泡,剛一進門,就一股香濃火腿氣息鋪面而來。
於是兩人一時間也無暇再說話,只管埋頭大吃。不到一刻鐘,就解決得乾乾淨淨。把一旁服侍的小丫鬟們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這二人還果然真是來吃飯的。
吃飽了飯,笑歌的困意就有些襲來了,想要告辭回家。
阿誠卻靠在椅背上,端著一杯熱茶,看著笑歌,慢條斯理的突然說出一句話,「許三,你想要賺錢,沒有必要非得留在小院,你就沒考慮過其他法子?」
這阿誠,今晚真是有些古怪,笑歌再次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也只有坦然示弱。
「阿誠,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實在不擅長揣摩人心,莫要為難我了,你有什麼想說的請直說。」
阿誠也毫不含糊,「跟我。我來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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