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氣場強大的班主任】

信和高中今年高一新生一共分為十五個班，報道時間、學校地址在錄取通知書裡頭寫的一清二楚。八月二十二號上午八點半報道，二十三號到三十號軍訓，九月一號正式開始上課。

據說這屆軍訓地點還不是在學校，要把學生都運到郊區的東嶺國防訓練基地。東嶺基地以嚴格管理著稱，很多高中的軍訓都安排在東嶺。長達一周之久的軍訓令新生叫苦不迭，想要裝病請假的不在少數。

這天早上快八點的時候，信和高中的大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前來報道的新生，有部分還有家長跟著一起過來的。能夠考上信和高中確實是一件值得驕傲和自豪的事情，這會時間還早，家長和同學逛著學校，在校園的幾處著名景點邊上拍著照片。

信和中學高中部佔地極廣，走進校園，最明顯的就是一棟高達六層的白色的回字形教學樓，教學樓東面是一座有十八層的行政樓，裡面包括了各種實驗室、電腦室、圖書館、閱覽室等等。教學樓一側略矮的那幢是信和大飯堂，和食堂在同一側的是三棟宿舍，均坐落在操場邊緣。

教學樓大廳中兩側兩人合圍環抱大小的大理石石柱上貼著新生分班情況表，一群同學都圍在柱子下查看自己的名字。

銘銳擠過包圍圈，迅速掃了兩眼，在第一張表格里找到了自己和哲煜的名字，省下了不少時間。本來還打算看看有沒有其他熟人的名字，結果包圍圈一再合攏，人潮擁擠，銘銳只好滿頭大汗地擠了出來。

銘銳環顧四周，一眼望去，一下子就看到哲煜站在另一頭的柱子下。

哲煜一個假期過去個子長地飛快，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在擁擠的人潮里就像是一個指向標。對於他的非人一般的生長速度銘銳已經麻木了。

銘銳這個假期也在變化當中，經常三更半夜因為腿部抽筋而驚醒。腿彎處的肌肉劇烈收縮，時間雖然短暫，抽了一會兒的肌肉酸痛發軟，疼得他大汗淋漓。

睡在他身邊的哲煜也被弄醒，翻起身來捏著銘銳的小腿肌肉，或者壓著他的膝關節，一手握著他的腳掌往上扳，持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痛是很痛，但銘銳反而很欣喜。他聽說這是因為晚上要長個子，腿部拉伸導致的抽筋。只要能長高，他巴不得自己多痛幾次，也好早日超過哲煜的身高。

畢竟沒有那個男人希望自己的媳婦兒比自己還高，這樣要怎麼給媳婦兒安全感呢？！

翻閱書籍、查看資料的哲煜見他對身高如此執著，猶豫了片刻，也就沒告訴他「腿常抽筋大多是缺鈣、受涼、局部神經血管受壓引起的。」

他認為銘銳腿抽筋是因為銘銳睡熟之後一熱就喜歡把腿伸到被子外面涼快涼快，之後也沒有收回被子里所導致的受涼。

但顯然這句話肯定會給予銘銳深深的打擊，於是哲煜閉口不言，只是每天晚上睡前要給他泡一杯純牛奶，用搓熱的掌心給他按摩膝蓋，幫他把被子蓋好。

等銘銳睡熟了，把他往自己懷裡塞得更緊了，銘銳的雙腿也夾在他的兩腿之間，杜絕一切受涼的可能。

果然銘銳這幾天就睡得很香，沒有再抽筋過了，但是他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顯然是認為他的身高不再快速生長了。

教學樓四面均有樓梯，從中間的樓梯上去，靠左走的第四間教室就是高一一班。

此時高一一班的教室里坐的滿滿當當，空位剩下的不多。有些人埋頭做自己的事，也有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也有的忙著交新朋友，四處亂竄。

見教室門口又進來了人，大家都抬頭打量著他們的新同學。

先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淺藍色的襯衫的清瘦男生，五官秀麗，皮膚白嫩，氣質清雅。

頭髮剛剛剪過，剪到眉毛之上的齊劉海，烏黑的髮絲乾淨飄逸。兩鬢和發尾剃得薄薄一層，一圈圓圓的西瓜頭配著他小鹿一般又大又圓濕漉漉的眼睛，一下子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目光。

後頭緊貼著他進來的那個男生個子很高，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插著口袋，不緊不慢地跟著前面的男生找著座位。

他剃了一個子彈頭，頭頂的一撮頭髮只留了一指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稜角分明的臉龐，緊抿著唇角，整個人顯得有些高冷漠然。

兩人好不容易在後排空著的兩個座位上坐了下來，斜對面的文龍航早就到了，朝他們笑著揮揮手。

銘銳回了一個笑容，哲煜跟他點點頭。

他們後排坐著的男生拍拍徐銘銳，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他留著長長的斜劉海，看起來挺時尚的，時不時一甩頭，把劉海往後一撇。

他問道：「嗨，我叫吳喆，喆是兩個吉祥的吉。你們叫什麼名字？」

「你好，我是徐銘銳。」銘銳沖他點點頭，見他看向哲煜，順口一提，「他是楚哲煜，我們是初中的同班同學。」

「你們初中哪兒的？」

「秋錦中學，在南陽路那邊。」

吳喆遲疑地搖搖頭，「抱歉，沒怎麼聽說過啊，我是信和中學初中部直升上來的。」

「嗯，沒關係。」銘銳的笑容淡了，幾乎微不可聞。

吳喆又問了幾句，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假期出國旅遊的趣事，講到激動處還自來熟地拍著銘銳的肩。話里不經意透露自己的中考分數和初中時班長的身份，眼神瞄著銘銳，像是等著銘銳說點什麼。

銘銳漸漸不開口了，「嗯、哦」等敷衍了一陣，沒興趣給他搭台。簽到表傳過來的時候，他便轉回頭，埋頭寫起來。

吳喆見他不再搭腔，楚哲煜沒理他，有些說不下去。他暗暗撇撇嘴，低下了頭。

有個女生在講台前又發著兩張紙。

哲煜寫完簽到表，傳到前面。

前排坐著兩個女生，道了聲謝，接過表格。其中一位女生轉過頭來，笑著和他們交換了姓名。

「我叫秦江琴，江水的江，瑤琴的琴。」這個女生剪了一個蘑菇頭，帶著黑框眼鏡，笑容清淺。

她指了指她的同桌道，「這是我的好朋友，她叫夏瑜。我們初中在一個學校讀的，只不過不同班。」

正在低頭寫字的那個女生轉過頭來，朝他們大方一笑。

「你們好，我叫夏瑜。」

「你們好，我是徐銘銳，金屬旁的銘，銳利的銳。」

銘銳戳戳紋絲不動的楚哲煜，朝他遞了一個眼神。

「我是楚哲煜。」

「你們是剛剪了頭髮嗎？剪得太短啦。」夏瑜捂著嘴巴笑了兩聲，他們的頭髮新剪得痕迹很明顯，有些呆板。

「其實也還好了，關鍵是你們比較帥，再挫的髮型都好看。」兩個女生嘿嘿笑了起來。

銘銳摸摸頭，也跟著笑了起來，解釋道：「聽說軍訓頭髮不給留長，太長的還要被拉去剪頭髮。我們就想著與其被剪得很難看，還不如自己先剪了。」

「不是吧？那我們女生也要剪嗎？」夏瑜摸著自己紮起來的馬尾，驚恐問道。

「我也聽說男生頭髮太長要被拉去剃頭，但是女生應該沒關係吧？」秦江琴也緊張起來。

銘銳歉意地搖搖頭，「女生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女生的話要求應該不是很嚴。」

兩個女生哀怨地開始祈禱。

「你的頭髮好像還是有點長了。」哲煜摸摸銘銳的腦袋，銘銳的頭髮蓬鬆，手感柔順，令他愛不釋手。

銘銳撥浪鼓似的搖頭，把哲煜的手給甩了下來。鼓了鼓腮幫，對哲煜摸小狗似的摸法十分不滿。

哲煜又手賤地去戳銘銳鼓鼓的腮幫，被拍開了。

***

他們的班主任很快趕來了，是一位身形瘦削的男老師。

他穿著很正式的白襯衫和西褲，腳下的黑皮鞋刷的光亮。

他一上台，緩緩掃了一下整間教室，朝底下利落地點點頭，一言不發。

不過一瞬，教室里安靜的氣氛開始瀰漫，正在講話的同學都閉緊了嘴巴。

等教室里徹底安靜下來后，這位老師又輕輕點點頭，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姜功盛」三個字。

「所有的結束都是另一個開始，不要放鬆警惕，考驗往往在你最得意的時候降臨……」

老師聲音有些低沉嘶啞，但是教室里的每個角落都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聲音。

「我是姜功盛，你們從高一階段到分班之前的這段時間，我都將作為你們的班主任。」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還有數學老師。」

「哪位是周冕？」

一位沉靜穩重的女生站了起來，教室里的同學紛紛把目光投在她的身上。她也是剛剛發下籤到表，各種通知的那位同學。

「軍訓這幾天，你先臨時擔任一班的班長，沒問題吧？」

周冕應了一聲，又坐下了。

姜老師轉而講起軍訓的注意事項。

「後天七點二十分，所有人都必須在教室集合，不許遲到。軍訓要準備的東西，剛剛發的紙上也寫明了清單。這些都是必備的，要帶齊。但是不該帶的就別帶，比如說手機、mp3這些貴重物品，到了那裡就會被收起來，也沒充電的地方，你們帶了也沒用。」

姜老師很不客氣地說道，最後一句話說完，教室里響起了幾聲低低的抽氣聲。

「也別耍什麼小聰明，這屆軍訓管理很嚴格，每一位同學都必須參加。如果身體確實有什麼不適，不適宜進行高強度訓練的，到一級醫院開具證明，到時候可以在軍訓場地邊上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還是要跟著一起去基地的，躺槍的幾個學生臉色發白。

「要是有人實在不想參加這次的軍訓，要麼等會從樓梯口那裡摔下去，摔斷了腿躺在醫院裡，那我還真的確實沒辦法把你拉去軍訓了。不過應該沒有人這麼捨得對自己痛下狠手吧？這苦肉計用得就太經典了啊！」

底下響起一片笑聲。

「能考進咱們信和的，首先就證明你智商沒多大問題，不會做這種蠢事。以後你們走進社會就會發現，其實大家智商都差不多，也就是弱智和正常人的區別。所以大家真正比的其實不是智商，而是情商。」

姜老師意味深長地把最後一句的語速放緩，有心人若有所思。

「也別想著先斬後奏，後天軍訓直接不來。這次沒參加軍訓的，就沒有這次綜合活動的學分，並且明年還要和高一的一塊補軍訓。沒必要給自己添麻煩，是不是？」

「參加軍訓就苦點累點，正好給你們抻抻懶筋。兩個多月，我看有些同學都玩瘋了，現在坐在這裡，這魂都不在身體里。到時候開學上課要怎麼上？軍訓的時候，大家正好都認識認識。我提個要求啊，軍訓結束后，你們要叫的出每位同學的名字，做得到嗎？」

底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應答聲。

「就這沒吃飽飯的勁兒，行吧，我不多說。到時候教官一訓估計吃奶的勁兒都出來了。」

「我也沒什麼廢話要多講了。沒有什麼問題吧？」

一隻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姜老師點點頭道：「什麼問題？」

「老師，軍訓女生要剪頭髮嗎？」秦江琴站起來問道。

姜老師回答道：「哦對，你提醒我了。女生把頭髮綁起來就行，劉海太長的要扎進去。男生注意了，軍訓前頭髮一律剪短，像什麼板寸平頭都行。」

姜老師四處環顧，想找個範本。他指指哲煜道，「像那個同學剪得就成。同學，你站起來讓大家看看。」

哲煜無奈站起身來。

「男生剪短一點才清爽嘛，真搞不懂現在得年輕人了，大男生留那麼長的頭髮做什麼呢。那邊那個，劉海給我剪了，啊。染頭髮的全部染回來，軍訓過後那頭髮還是黃黃綠綠的我親自壓著剃光頭，聽到沒有？」

女生笑嘻嘻地往那個金毛頭上看了幾眼。

姜老師往銘銳頭上看了幾眼，銘銳被他盯得心驚肉跳，生怕被點名，好半天才看到姜老師轉過頭。

銘銳頓時有種被嫌棄的感覺，想要試試胸口碎大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