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郭萍接到雲惟珎的時候,雲惟珎臉色蒼白,行動遲緩,像受了什麼打擊一般。郭萍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沒想到是什麼事情讓他這麼煩惱,比武無人隕命,江湖人也沒有生事,難道是玉羅剎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郭萍小心得扶雲惟珎上了馬車,又小心得扶到卧房休息,等把雲惟珎抱上/床,郭萍正想轉身去端水給他擦臉,雲惟珎扯住了郭萍的衣袖。
「別走。」雲惟珎幾近嗚咽,他以為皇帝會同意的,從情感上來講,皇帝那麼寵愛他,就算為了延續這份寵愛,他也該順水推舟;從利益上講,他並非皇家血脈,他沒有後人,身死勢消,這才是身為上位者最正確的做法。如今皇帝阻攔,雲惟珎既欣慰又無奈,也許他可以期待皇帝對他其實並不全是利用?
「我不走。去端水給你擦臉,用熱帕子敷一敷會舒服許多。」郭萍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不妨礙他溫柔以待。
「我向陛下請求賜婚了。」雲惟珎直截了當說了出來。
「什麼?」郭萍難以置信,一定是他聽錯了吧?
「我向陛下請求賜婚了!」雲惟珎斬釘截鐵得重複。雲惟珎看著郭萍的表情,不是驚喜,也不是恐慌,更不是無奈,那種混雜的情緒把他的臉都扭曲了。
雲惟珎心開始往下沉,不高興道:「你不願意?」那模樣彷彿他敢說一個不字,雲惟珎就要翻臉。
「怎會不願意,夢裡都不敢想有如此美好的景象。」郭萍抓著雲惟珎的手訴衷情,手往雲惟珎膝蓋伸去,一碰,雲惟珎就呲牙,「果然是傷著了,我去拿藥膏。」
「不許去!不過淤青,不把事情說清楚了不準走,你剛才那是什麼表情!」雲惟珎才在皇宮裡受了一肚子氣出來,郭萍這般轉移話題直接讓他炸了。
「元琰~」郭萍直接抱住了雲惟珎深情的喚了許久他的名字,等雲惟珎心情平復一些,郭萍才拉開距離,道:「元琰,我做夢都不敢想有這樣的好事,心裡也無比感動……」
「不許說但是!」雲惟珎一聽這個調子就知道要糟。
「但是……」郭萍眼含歉意,道:「但是你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首先陛下就不會同意,你已經是親王之尊,名字刻進玉牒,你是皇家人,皇家又如何能容忍這中違逆人倫,打破陰陽調和的事情。」皇室自古以來就是表率,一言一行都被人放大了來看。
「我們沒有違逆!我不在乎!若是陛下不肯,我寧願放棄親王的身份!」雲惟珎開口之前就想到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朝臣同僚會怎麼想,江湖綠林會怎麼想,你以前與某一個人親近一些是正常的交往,到時候你只要靠近某人一些,外人就會有無數風言風語,他們會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你,會用最惡毒的語言來攻擊你。人們會把你當成異類,聞之色變,好像……好像你是什麼噁心的東西?」郭萍簡直不能想象若是事情爆出來雲惟珎面臨的會是什麼樣的局面,他還有經世治國的夢想,教化百姓的宏願……這一切都會難千百倍。
「想過了,反覆想過不下百遍。需要我解釋的人永遠都不值得我解釋,他們看得慣就看,看不慣就閉上眼睛,我和誰成親與我的能力毫不相干,我依然能做我以前做的事情,甚至能做的更好!」雲惟珎信心十足。
「你不在乎如今旁人的冷待與嘲諷,那你想過身後嗎?了卻君王天下事,留的身前身後名,你是註定要流芳千古……」
郭萍的話還沒說完,雲惟珎就打斷道:「人死如燈滅,我何曾在意過這些虛的。」他已經不會懼怕死亡了,他親身經歷證明,人死了除去自身的記憶什麼也帶不走,也許轉世投胎,連記憶都保不住。
「好,我知道,你敢開口就是把什麼都想清楚了,那你有想過我願意嗎?」郭萍語氣激烈,臉頰通紅。
「你難道不願意?」雲惟珎驚愕。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讓你為我背負罵名,我不願意讓你被人指指點點,我不願意……不願意讓你受委屈……」郭萍拉著雲惟珎的手道:「當初做乞兒的時候,何曾想過能遇見你;在雲府做侍衛的時候,何曾想過能與你並肩而立;就是站在你身邊,又何曾想過你能為我不留後嗣,相濡以沫……」
「這些你都不用想,我既然應了你,就把一切都想好了,我要給你名正言順的身份,活著你我能共享財富,共擔風雨,死了,死了我們就埋在一個坑裡,生同衾死同穴。」雲惟珎動情道。
郭萍嘆息,道:「我們現在也可以,難道外面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嗎?陛下也是默認了的,只要不翻到明面上來。元琰,就這樣吧,我並不覺得委屈……」
「夠了!」雲惟珎一把甩開郭萍的手,「你不委屈,我委屈!我就是要讓你堂堂正正的住在主院里,我不想聽那些人自詡忠心得讓你另外開府,我就是要讓人把你我看成一體,過年走禮的時候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不願意,我願意就夠了!我自己去請旨,自己辦婚事,到時候你不來我就自己和自己成親……」
「元琰~」郭萍輕輕堵住雲惟珎的嘴,親了親他含淚的眼角,嘆息道:「如何不願,做夢都想。我只是怕你後悔,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從決定的那一天,我就沒有想過要走回頭路。」雲惟珎深情得望著郭萍,把那些爭執都化作柔情,輕輕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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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惟珎和郭萍達成一致,感情更上一層樓。如今他們也不藏著掖著的了,雖然因為情感內斂的原因,不會做出什麼當眾摟抱親吻的事情來,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是肉眼看得到的甜蜜默契。
雲惟珎被禁足府中,郭萍沒有,郭萍把比武後續事宜交給劍一堂處置,自己卻就縮在昭謁親王府陪雲惟珎禁足。
禁足的消息並沒有傳到外面,但皇帝和雲惟珎起了爭執的事情是瞞不住的。皇帝之前和雲惟珎也有過多次爭執,不是給朝臣們下套,就是君臣二人間的情趣,上當受騙多次的朝臣們,已經學會了靜觀其變。剛好,玉羅剎給雲惟珎遞了帖子,朝臣們自以為得計,這一定是皇帝和雲惟珎聯合起來給裕國皇帝下套,有了玉羅剎這個出頭鳥,他們就先等著吧。
玉羅剎過府的時候,雲惟珎和郭萍正在客廳插花,大圓桌子上堆滿了各色花卉,天氣一暖和,各種鮮花爭相盛開,雲惟珎的府邸變成了一座大花園。地上擺滿了各種大小形狀的花瓶,郭萍和雲惟珎時而有商有量,時而獨自動手,周身氣氛卻甜如蜜糖。
玉羅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發現沒人理自己,也不生氣,挑了一個離大圓桌較遠的地方坐下,道:「不是說你和皇帝吵起來了嗎?我看你挺清閑的,還有功夫做這些亂七八糟的。」
「哪兒亂七八糟了,我這兒急用呢~」雲惟珎毫不在意,把自己剛剛插好的花瓶往玉羅剎的方向推了推,炫耀道:「怎麼樣,看著喜慶不?」
玉羅剎瞥了一眼,道:「就那樣吧,我說……」
雲惟珎收回自己的插瓶,道:「算了,不該問你,就你那種眼瘸,看得出來什麼。你看看~」雲惟珎又把花瓶推到郭萍的方向。
郭萍細細端詳了一陣,從中抽了兩支比較短的花卉出來,道:「這樣看著更別緻一些。」
「嗯,也是。」雲惟珎點頭,「大小適中,顏色也正,放在哪兒合適?」
「矮几上如何?」
「婚宴上人多,放在矮几上容易被打翻,不如弄個兩個架子,放在門邊怎麼樣?」雲惟珎覺得這個插瓶造型別緻寓意又好,只得展出。
「嗯,門口還是用大花瓶插牡丹或者敞口缸放並蒂蓮比較好。」郭萍建議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
「我說,你們別這麼目中無人行不行!」玉羅剎打斷了兩人自顧自的交談,問道:「什麼婚宴?難不成你們倆要成親了?哈哈哈……」玉羅剎自認為說了一個非常幽默的笑話,哈哈大笑。
雲惟珎像看傻子一眼得瞟了玉羅剎一眼,道:「就是我們要成親了。」
「什麼?」玉羅剎做出掏耳朵的手勢道:「你說什麼?」玉羅剎走進了,在雲惟珎和郭萍之間來回打量,難以置通道:「你們開玩笑的吧!」
「我連婚禮插瓶都開始設計了,你開玩笑這麼認真?」雲惟珎翻白眼,郭萍理都不理繼續干自己的活計。
「你和皇帝就是為了這個吵起來的?」玉羅剎福至心靈。
「嗯。」雲惟珎應了,「你要參加過婚宴再回西域嗎?我會記得給你發請帖的。」
玉羅剎搖了搖頭道:「我怕你這婚禮辦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