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兩隻包子
劉牧因的死像一塊砸進平靜湖水的巨大隕石,在朝堂上激起千層浪。
自古以來,後宮是世家貴胄、名門望族的必爭之地。
這就像塊肥肉,哪怕分不得整塊,能有個一星半點兒也好。權臣想藉此鞏固勢力,普通大臣也希望借著女兒的關係,能讓皇上多看兩眼,提提官位。
明著,他們會讓些個位分較低的官員諫言,私底下,同樣是小動作連連。
不過,頭疼的還是秦楚暝,陶月安只管吃飯睡覺撒小嬌。
生包子的那天,外面正是寒冬臘月,窗外飄著絮絮繞繞雪花。她一時興起,就讓翠蘭扶自己出去看看。
陶月安踩在瓷磚上,瓷磚結了冰花,格外滑,她身體又沉甸甸的笨重,一不留神就跌了一跤,雖然翠蘭眼疾手快地擋在她身下,但小腹還是被撞了一下,一陣陣抽痛登時順著肚子往上爬,羊水都破了。
陶月安生的時候,秦楚暝正和一個死諫的官員僵持不下,小德子慌慌張張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話都說不順溜,結結巴巴半天才道,「陛下……昭儀娘娘要生了。」
太醫在正陽宮外一層層排開,十里八方有經驗的產婆一早就被召進宮,隨時嚴正以待。
秦楚暝看見小宮女端著一盆水,裡面飄著血淋淋的紗布,登時就嚇傻了。
「全是昭儀娘娘流的?」秦楚暝難以置信地別過頭,隨手抓著個太醫,拎起領子就惡狠狠地問。
「陛下……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倒霉的太醫剛解釋完這句,又一個小宮女端著飄了血淋淋的紗布出來,還伴著一道陶月安殺豬般凄厲的叫聲。
秦楚暝登時一哆嗦,拎著的太醫一下就鬆開了。
目光順著產房的門口往裡延伸,彷彿看見床上躺著自己白嫩嫩的小豬,幾個屠夫圍著她商量著從哪一塊下手比較好。
「疼死了,疼死了……」陶月安抓著被子不停哭,每哭一聲,就像有人拿著刀子往秦楚暝心裡捅一刀。
「陛下,您放心,女人家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太醫寬慰道,「微臣的夫人生頭一胎的時候,叫了整整一晚上,最後還不是母子平安。昭儀娘娘有陛下得福澤保佑,一定不會有事。」
「娘娘,您快使點兒勁,小皇子的頭就要出來了。」陶月安的指甲嵌進皮膚里,把自己的手都弄破了,產婆忙過來將她的手掰開,又怕她亂動,便拿繩子綁到一邊。
陶月安好難受,又沒東西抓著,小腹鑽心的疼痛傳來,她仰著脖子,不停叫道,「要死了,我要死了……」
秦楚暝背後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掀開帘子就要朝里走,幾個太醫手忙較快地忙攔住他,「陛下,使不得,陛下使不得。這產房裡穢氣重,您可不能沾染上,有損龍體。」
陶月安疼痛中好像聽見秦楚暝的聲音,立刻叫道,「陛下,陛下……她們要殺我,陛下!」
嚇得周圍的一眾產婆差點給她跪下,離陶月安腦袋最近的那個,忙拿塊生孩子的婦人經常咬在嘴裡的木片給她塞進去,生怕讓外面的陛下聽著了。
就只剩「嗚嗚嗚」的破碎聲。
秦楚暝聽裡頭沒聲了,頓時魂飛魄散,撥開太醫就衝進去。陶月安被五花大綁按在床上,嘴還被堵著,叫都叫不出,一看到秦楚暝,就委屈巴巴地掉眼淚,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參見陛下。」
「跪什麼跪,還不快幫娘娘把小皇子生出來。」
秦楚暝把最前頭的產婆一把擠開,將陶月安被綁住的手鬆解開,抓在掌心裡又是親又是揉。還把堵在嘴裡的東西也拿開。
「乖,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疼……」陶月安抓著秦楚暝的手,疼得連用力的勁兒都沒了,「陛下我要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
「啊……」陶月安渾身顫抖著,小腹一陣陣痙攣般的抽痛,秦楚暝不停親她的手背,「咱們就生這一回,就這一回。小夏月,再忍忍……馬上就過去了。」
「出來了……出來了……」一產婆突然喜道,「已經見著小皇子的頭了。娘娘,您快使點兒勁,馬上就出來了。」
陶月安面目猙獰地咬著牙,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有整整一個世紀那麼長,耳邊響起嬰兒清脆的啼哭,陶月安迷迷糊糊地看著帳頂,腦袋一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夏月。」秦楚暝著急地晃她,「太醫,太醫呢?」
「陛下,娘娘是累了。」甲產婆解釋道。
「陛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娘娘生了一個小皇子。」乙產婆抱著孩子,歡欣雀躍道。
「陛下……這裡面,裡面還有一個啊。」丙產婆指著翠蘭,「快去弄點提神的參湯給娘娘灌下去,還不能暈啊。」
翠蘭把參湯給陶月安灌下,太醫拿針將陶月安弄醒,又開始新一輪的折騰。
當大秦小秦並排躺在一早備好的嬰兒床上,都是後半夜的事兒了。
宮女太監折騰著收拾瀰漫了血腥味的產房,秦楚暝抱著渾身無力,已經陷入夢鄉的陶月安,靜靜哼著搖籃曲。
……
次日傍晚
「這個是哥哥,禮部他們已經定好名字,叫秦曦和。」
「嗯。」
「他是弟弟,叫秦曦澤。」秦楚暝抱著陶月安坐在嬰兒床邊上,一邊吃飯,一邊看兩個剛生下來皺巴巴的小猴子。
「陛下。」陶月安扒著嬰兒床,嘴裡嚼著雞肉,愣愣看了好久,突然道,「陛下,這兩個真是我生的嗎?」
「嗯。」秦楚暝滿懷愛意地喂陶月安喝補湯,還替她擦嘴巴。
「可瞧著不像啊。」陶月安伸手戳了戳秦曦和軟乎乎的臉頰,「皺巴巴的,不像雍王妃家的小世子,白嫩嫩水靈靈的好可愛。」
陶月安狐疑地看著秦楚暝,「陛下,您真沒抱錯?」
秦楚暝,「……」
被嫌棄的秦曦和跟秦曦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