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小被媳婦嫌棄的因
接過孫虎遞來的創傷葯,少年剛準備自己撒上去,突然回過頭,沖她笑笑。明明生得俊俏,卻把陶月安笑得心驚膽戰,雙腿直打哆嗦。
少年對她招手,像叫自己喜歡的寵物,「過來,幫我上藥。」
陶月安極不情願,一挪一挪像蝸牛一樣挪到他旁邊,慢吞吞地接過創傷葯,笨拙地朝他的傷口上撒,好些散在旁邊。讓節儉慣的孫虎恨不能一把奪過,這樣費錢的少主夫人,可是麻煩。
接著,他讓陶月安替他纏上繃帶,儘管纏了許多圈,造型彆扭得可笑,孫虎的眉頭都擰出一個忍耐的川字。可少年很是高興,拉著陶月安坐到自己腿上,像逗寵物一樣逗她。
「小夏月。」少年用食指摸她的臉,嫩得像塊水豆腐。小寵物不安地縮著,想從他腿上跳下去,卻被箍著腰身,動彈不得。
少年高興地親她,極其惡劣地在耳邊吹氣。小姑娘越是局促不安,他就越是歡喜,非要弄哭了才好,「乖一些。要是不乖,我就把你賣到青、樓去,知道青、樓是什麼地方嗎?」
陶月安水靈靈的眼裡滿是恐懼,馬上停止掙扎,乖乖由他抱著。
「真乖。」孫虎無語看著自家少主,欺負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真不地道。卻被少主丟過一個警告的眼刀,默默翻窗下去。
少年挑起一縷秀髮,輕輕聞了聞,「等孫虎回來,我就帶你去我住的地方。」
在這扣人心弦得時刻,陶月安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發出飢餓的叫喚,弄得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餓了嗎?」少年輕笑一聲,從桌上取過油紙袋,拿出海棠糕,送到她嘴邊,「先吃著墊一墊。」
陶月安極其掙扎地看那海棠糕,吃也是,不吃也不是。
猶豫半晌,小吃貨陶月安決定,還是不能跟食物過不去,便伸手去接。卻被少年輕巧地躲開,「乖一點,我喂你。」
瞧他一副你不讓我投食喂寵物,我就把你賣進青樓的兇狠模樣,陶月安乖乖地張開嘴,咬了一口海棠糕。隔了些時候,糕點微微泛涼,不像剛買時的鬆軟可口。但餓著的人吃什麼都好,尤其陶月安這樣遭過飢荒的。
陶月安吃東西格外安靜、專註,粉雕玉琢的一個玉娃娃。少年見他吃完一塊海棠糕,高興地揉揉她,張口誇道,「真乖。」
說著又從油紙袋裡取出一塊海棠糕,窗外「咻」的一聲,少年眸色一冷,將手裡的海棠糕對著箭鏃扔過去,迅速地抱著陶月安翻身滾到桌子下。
「好好在這躲著,我沒喊你,就不許出來。」少年摸了摸她的耳朵,將散落的碎發理到後頭,轉身投入到一場腥風血雨的刀劍廝殺。
陶月安就聽金屬相碰,刀劍相交的清脆聲響,她害怕地伏在桌底,直到聲音慢慢變輕,才怯生生地伸出頭朝外張望。
地上橫著幾具屍首,黑衣面巾。少年正背對她,「卡啦」一聲,扭斷最後一個刺客的頭顱,眼底猩紅,濃濃的狠厲殺意,像地獄里的修羅,讓人望而卻步。
他一回頭,就看陶月安水汪汪的眼裡滿是驚恐,像受驚的小鹿。心裡暗道不好,快步上前,準備安慰被嚇壞的小傢伙。
可剛邁出一步,身後劍風一響,少年轉身攔住迎面劈來的劍刃。
陶月安看他被纏住了,連滾帶爬地朝門外逃。
少年回過神,發現她要逃,立刻皺起眉追上來。陶月安不要命地跑到門口,就像從人牙子家逃出來,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氣。
而少年身後,又是一波新的刺客襲來,將他追趕的腳步死死纏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自己懷裡的小東西拉開木門,飛也似地逃出去。
那邊,陶月安不要命地跑回廂房。翠蘭見她久久未歸,本就有些擔心。一見自家小姐驚慌失措地衝進來,粉紅的襦裙上沾了血跡,當即大驚失色。
「大小姐,您怎麼了?」翠蘭蹲下身,一處處地查看她是哪傷了,卻怎麼都沒找著傷口,更加焦急道,「哪兒受傷了,快告訴奴婢,奴婢幫您看看。」
「沒……翠蘭我沒傷著。」陶月安說起話來一顫一顫,想起修羅一樣的少年,那泛起血光的眸子,怕得找不回神,拉著她詞不連句地說著,「我們回去,快走,回府上……殺人了,那兒殺人了。」
翠蘭聽到「殺人」二字,跟著失了顏色。二話不說地抱起她,也不管一桌熱騰騰的飯菜,飛快地出了酒樓,往王嬤嬤那去。
王嬤嬤剛選好布料,訂下款式。就看翠蘭帶著陶月安,二人都是倉皇變色,一左一右地拉著她,「嬤嬤……嬤嬤,快回府上。對面酒樓里……酒樓里死人了。」
王嬤嬤到底在宮裡呆過,斗得了刺客,害得了嬪妃,比她們鎮靜多了,心裡大致估摸出十有*。便領她們上了馬車,讓車夫快些回陶府去。
回到靜心閣,陶月安懸在半空的心堪堪下落。翠蘭替她換了衣衫,又傳了晚膳。
末了,王嬤嬤屏退一房子的丫鬟,就跟她坐在桌邊說話。
「大小姐,您今兒個和翠蘭在醉仙樓里見了什麼?」王嬤嬤和藹地問。
「嬤嬤……好可怕。他殺人了……屍體,刀……血紅血紅的。」陶月安詞不達意,那森寒的畫面每一回想,就是一陣寒顫。
王嬤嬤只當是普通兇殺案,並未朝其它面兒想。方才找翠蘭問話時,她支吾了半天,才說是大小姐想跟別的孩子玩,自己沒跟在身旁,被王嬤嬤罰了三個月的月錢。
「別怕,別怕,都過去了。」王嬤嬤小聲安慰,但轉念一想,大小姐是要像貴妃娘娘一樣,入宮伴君的,一個小小凶、殺、案就怕成這樣,日後如何常伴君王身側?且不說皇宮裡爭、權、奪、位的暗、殺,就是對付其它狐狸精,也少不了痛下毒手。心不狠手不辣,喜怒不形於色,就是容色再好,也會凋零在時間裡,被更嬌媚的新人取而代之。
王嬤嬤憂心忡忡地等陶月安入睡后,跟往常一樣,去書房向陶相彙報這幾日的功課教習。
「大小姐這些日子長進了不少,用膳、就寢、問安、行禮都有模有樣,女工、舞蹈、繪畫也稍有成色。相爺您看,是不是要準備準備,開始用那香丸?」
「凝香丸……」陶相道,「是阿玲過去用的?」
「正是。」王嬤嬤畢恭畢敬答道,「這凝香丸真是個好東西,每日浸浴后塗在身上,時日久了,通體異香,膚若凝脂。老奴聽說,陛下可喜歡得緊。」
「好是好。」陶相沉思片刻,緩緩開口,「但阿玲入宮多年,始終沒身孕。太醫說,八成是用了香丸的緣故。」
「是。但只要娘娘得陛下寵愛,有沒有子嗣並不妨礙。」王嬤嬤點點頭,又道,「陛下寵愛娘娘,便將那個小媛賜死,生的兒子過繼給娘娘,還立為太子。足以見得,陛下是有多看重娘娘,連民間都流傳著『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說法。」
「沒經過懷胎十月,就算是對他再好,到底不能母子一心。」陶相像想起什麼不順心的事,皺起眉,「且太子一日日大了,以前的舊事難免傳到他耳里,徒惹事端。」
「這些個碎嘴宮人,就該讓娘娘賜死,殺一儆百,看誰還敢在太子殿下跟前搬弄口舌是非。」王嬤嬤狠狠道,轉念一想,「太子殿下之前拒了二小姐的親事,不會是聽見了什麼,是以生了嫌隙?」
「月琳?」說著,陶相恨鐵不成鋼地發出一聲輕哼,「給她娘慣得嬌氣,見了殿下沒大沒小不說,還不知進退,真是丟光陶府的臉面。」
「這也不怪夫人,當年丟了大小姐,夫人心裡難受,這才對二小姐格外疼愛。」王嬤嬤寬慰道,「所幸大小姐是個爭氣的,雖然年歲小沒長開,但老奴看來,要不了幾年,定是名動京城京城的美人。」
「陶家的興勝,也只能押在月安身上了。」陶相嘆了氣,「陛下剛調了楚王世子回京。」
「楚王世子?」王嬤嬤大驚,「他怎麼回來了?」
說起這位楚王,是鄭國頭一個異姓王爺,戰功赫赫,妹妹嫁給皇帝成了皇后。陶貴妃鬥倒了皇后,陶相跟著裡應外合,多方構陷,才讓這位有戰神之稱的王爺戰死沙場。而楚王多年過世,楚王世子又一朝歸來,莫不是陛下心裡,也有了什麼?
「如此一來,相府的地位不就受到威脅?」王嬤嬤目光一狠,手比著脖子,「相爺,我們要不趁著他沒到京城,先在路上把他……」說著微一比劃,做出刎頸的動作。
「本相自然想過。這一路派了幾波刺客,全都覆沒了。」陶相說著,咬牙切齒恨恨道,「那幫飯桶,竟對付不了一個十四歲的孩子,當真無用至極。」
「相爺息怒,相爺息怒。」王嬤嬤眼珠子一轉,勸道,「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世子來京,確實會對相府造成不小威脅。但相爺您想,這世子回來肯定不會歸入太子麾下,十有八成會站在另兩個皇子的陣營,若論威脅,還是太子殿下受到的威脅更大。如今太子羽翼未豐,想要保住自己儲君的位子不動搖,只能在朝堂上更加依賴、倚仗您。咱們為何趁此將殿下和大小姐的婚事促成,等大小姐生下小皇孫后。我們扶著太子登基,他若是跟咱們一條心,就留著。若不是……那相爺就能借著『新帝尚小』的借口,讓大小姐垂簾聽政,自己封個攝政王……」
「你說得對。」陶相聽罷,像是久旱逢甘霖,露出一抹讚許的神色,「當務之急,還是你好好□□月安。既然子嗣之事不容忽視,香丸就不要用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