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身上的龍袍也沾了泥，姜離皺皺眉，隨意撈起一件素色便服換上。待到她換好衣服出來，又抱著窗檯下的鸚鵡逗弄了一會兒，轉眼桌上的蠟燭都燃燒了一小半，傅九容卻依舊不見蹤影。
左右看看，姜離招呼一名宮婢進來，問：「傅……嗯，朕是說九王爺怎麼還沒出來？」還好，她差點就脫口而出說傅老狐狸了。
宮婢恭順地跪下，低眉順眼的模樣：「回皇上，九王爺不讓奴婢等人伺候，所以……」
姜離長眉一挑，不無惡劣地想著，難不成在熱氣騰騰的浴池裡泡暈了過去？
又等了好一陣子依舊不見傅九容出來，姜離沒耐心了，指使兩名宮婢去看看情況，結果兩名宮婢回來時支支吾吾半天，說浴池裡沒有任何動靜。
「難不成……他還真的暈了？」
在原地坐不下去了，姜離攏了攏外衣，邁步往浴池的琳琅閣去。
將幾名宮人留在了外面，姜離推門而入，正想問問傅九容那隻老狐狸還活著沒，就聽屏風后一陣嘩啦的水聲響起。
幾乎是下意識地，姜離繞過屏風，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方几十尺開外的浴池，四周環繞著淺紫色的紗幔，氤氳的霧氣中，那人背對著姜離靜立在水中，身軀被濕漉漉的黑色長發包遮掩住，發尾最後在水中暈開，仿若一朵盛開的墨蓮……
驚艷絕倫。
姜離屏住呼吸，鼻血差點就洶湧而出。
嗷嗚，美男出浴啊……
略略側首，傅九容瞥一眼姜離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退後一步斜倚在浴池邊緣，任由氤氳的水汽將自己籠罩其中，一派悠然的模樣。
「皇上何時喜歡人洗澡了？」
不知是不是在水中的緣故，沉悅的聲音比平時低啞了幾分，莫名的撩人。
姜離不自在的別開臉，不經意的想起，坊間經常有人將傅九容比作第一美男子，若是撇去他平時的「陰險狡詐」不說，這人的皮相的確是第一流的。
「朕不過是擔心某些人太弱，萬一被這池子里的熱水泡暈了。」清了清嗓子，姜離倨傲的揚了揚下巴，哼道：「洗完了就趕緊上來，天色不早，你該回府了！」
話音落下，背後突然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見他遲遲不見反應，姜離疑惑地轉身看過去，才發現傅九容眉頭緊擰，手微微顫抖著趴在浴池邊，臉色似乎有些難看！
姜離幾步走過去：「喂！你怎麼……樣……」
倏地，傅九容突然伸手握住姜離的手腕，她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傅九容扯入了浴池中！
嘩啦——
巨大的水花四濺。
溫熱的水面湮沒過頭頂……
姜離狠憋了一口氣，難受無比地從水中鑽出，第一件事就是猛咳嗽。
「咳咳咳……咳咳……」
「阿離，你還好吧？」本是玩笑而扯姜離下水的傅九容面色微變，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背，幫助她緩氣。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姜離顫抖著手指著罪魁禍首，不忘控訴他的惡行：「傅九容，你、你想謀殺朕啊！」
殊不知，她此時的渾身的衣服都被池水浸濕，發冠微微傾斜，未束起的長發自肩頭傾斜而下，水珠順著頭髮滴下，滑過白皙如羊脂玉的臉頰，滑過瑩潤血紅的唇，最後順著脖頸滑落入衣襟間……
傅九容眼神變得深邃，旋即，他垂目，搖搖頭：「還真是毫無自覺啊。」
嘆息一聲，傅九容幫姜離取下已經歪掉的發冠。
隱隱聽到傅九容說了一句什麼話，聲音太小，姜離並未聽清，低頭看著自己浸濕的衣袍，她霍霍磨牙：「朕被你害死了！」
「衣服濕了……脫掉不就好了。」傅九容好笑地看著她炸毛。
「你——」
姜離正欲發飆，抬頭就對上傅九容的眼睛，細長的鳳目，眼角微微上揚，說話時不經意的舔了舔嘴角……
轟——
姜離臉唰地紅了個遍。
什麼叫男、色啊……什麼叫綺麗啊，她總算見識到了~
「嗯哼」一聲，姜離強迫自己拉回視線，又窘又尷尬地低吼道：「你快把衣服穿上，上去！」
話音剛落，姜離低頭才發現傅九容居然穿著白色的裡衣，眨眨眼睛：「你有穿衣服啊。」
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還好還好~
聽見她的話，傅九容嘴角一勾，眉眼間竟似有珠光流轉，風情無限。「哦？皇上想讓臣脫了衣服？」
這話聽著……怎麼就這麼淫、盪呢。
傅九容笑得更淫、盪！
視線在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上滑過，姜離哼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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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傅九容唇角含笑，喚道。
姜離無視之。
「皇上？」
繼續無視。
「阿離啊……」忽地有熱熱的呼吸扑打在耳後，掠過耳畔的聲音低得宛如一聲嘆息，刻意拉長的音調格外曖昧。
看著近在咫尺的傅九容，那張俊美的面容在眼前漸漸放大，那聲悠長而纏綿悱惻的「阿離」還在耳邊迴響，姜離只覺得一股熱血從心頭湧上大腦，面上一紅。
「你……你別靠得這麼近。」姜離伸手欲推開他的臉，傅九容卻順勢捉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姜離欲掙扎，卻被他壓製得無法動彈。
「傅九容，你別太過分了。」姜離微微蹙眉。
傅九容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手上卻依舊沒有要鬆開她的意思。
姜離正欲開口讓他放開，就聽他忽地出聲，道：「皇上莫忘了，一年前你在這個琳琅閣里對臣說過什麼。」
姜離表情一僵。
思緒突然翻湧而出，回到那個讓她至今都不敢回憶起來的夜晚……
「朕不知你在說什麼。」撫了撫衣袖強裝鎮定，姜離微微抬起下巴斜視著他。
傅九容嘴角的弧度加深，微眯起眼睛：「是么？」
微微上翹的尾音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姜離只覺好像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在他面前，她無所遁形。
「朕要回去了……」
話音未遁，傅九容伸手攬住她的腰，一個用力，姜離便被他拽入懷中。
「傅九容你這個亂臣……唔唔……」
後面的話全部被堵了回去。
一手扣住姜離的腰，傅九容摟住她將她壓在浴池石壁上，在她尚未來得及反應時，俯下身子猛地咬住她的唇瓣，舌尖順勢抵開她的唇齒，捲起她的舌糾纏，攪動著，將她口中的空氣和蜜液吸入他的唇中……
腦子裡變得渾渾噩噩的，無力思考，姜離雙腿一軟，癱軟在傅九容懷中，聽著他暗啞的嗓音在傳入耳中：「皇上若是失憶了，臣不介意身體力行，讓皇上再度回憶起來。」
「朕才不需要！」
姜離欲反抗，傅九容卻再度吻住她，近乎貪婪地允吸著她口中的蜜液……
任憑她使出全身力氣也掙扎不開，不禁怒從中來，正欲抬腿踢他兩腳，傅九容瞭然一笑，忽地微微用力咬住她的唇瓣……
「嘶——」
倒抽一口涼氣，姜離捂著被咬痛的唇瓣，對傅九容怒目以視。
「傅九容你……」
「亂踢人可是不好的習慣。」傅九容微微一笑，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唔唔……」你個混蛋咬我就是好習慣嗎？姜離捂著嘴怒瞪著他。
一股淡淡的腥甜自唇齒間瀰漫開來，姜離伸手一抹，才發現唇瓣上被他咬出了血，瞪著傅九容的眼神更加犀利，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兩個洞來！
要是他再敢這麼……呃，以下犯上，她就將他踹進浴池裡淹死算了！╭(╯^╰)╮
好在傅九容是知道分寸的，接下來也未再做什麼逾規之事，只是頷首說了聲：「今夜天色已晚，臣就不打擾皇上歇息了。」
不等姜離有所反應，傅九容從容走出浴池，在屏風后換上乾淨的衣服。
隔著屏風看著浴池中的人，傅九容低頭做了一揖：「臣告退。」
姜離面色不變，手卻抖了抖。
聽著屏風後房門打開又很快關上的聲音，姜離低頭看著自己被水浸濕的衣袍，視線最後在光潔潔白的手臂上頓了頓……
「嘩啦——」
狠手用力拍下，晶瑩的水花四濺。
用力咬了咬下唇，姜離蜷縮成拳的手一緊，就著渾身濕透的衣袍上岸，對門外低喝道：「晃兒！」
「奴才在。」一直守在門外的晃兒立即進來。
「替朕準備衣服。」
「奴才遵命。」
回到寢宮時看到姜離唇瓣上的血，晃兒瞪大眼睛：「皇上，你嘴怎麼了？」
「被狗啃了！」姜離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晃兒瑟縮著脖子，暗暗將那句「難道是被人咬的」默默吞了回去。
這一晚，姜離整宿都失眠，即便她閉上眼睛不斷催眠自己趕快睡著，腦海中卻不斷響起傅九容離去前說的話。
下意識地伸手摩挲著手臂一處，姜離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喃喃嘆息：「一年前啊……」
所有人都知傅九容三年前請命去了漠北，三年未歸，卻無人知道，一年前的元宵夜裡……傅九容其實曾經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