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情醉(上)

龍城本就地處陰寒之地,元宵夜的前後幾天每日都是連綿的大雪,姜離的生辰就在元宵后的第二天,所以,當夜在錦華宮宴請文武百官,慶賀她的生辰。

待到那些王公大臣們終於散去,姜離帶著微醺的醉意回到永樂宮,已是夜深了。

喝了些酒腦袋有些暈,姜離索性屏退了晃兒和眾多宮人們,獨自一人坐在寢宮門口吹吹冷風,好讓自己能清醒些。

寒風呼嘯,良久,姜離攏了攏外衣,抬頭卻看到廷苑門口出現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一身白衣,肩上披著玄狐毛圍領的披風,撐著一把胭脂紅的油紙傘站在雪地里,一雙凝著她的眸子幽沉如晦,那眉梢眼角,帶著清淺的笑意,剎那間,風雪便成了他背後的風景,恍如畫中人。

那一刻,姜離恍惚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傅九容?」少頃,姜離霍地起身。

之前似乎有接到過一封密報,說是傅九容會在元宵前後趕回來,因為有心迴避,那時她也未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傅九容真的回來了!

「怎麼坐在這裡?」

帶著滿身風雪走上台階,傅九容微微皺眉:「若是著涼了怎麼辦。」

任由他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風罩在自己肩上,姜離沒有動,疑惑地望著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傅九容說得輕描淡寫。

姜離偏頭望著他的好看的側臉,沒有錯過他眉宇間濃濃的疲倦,眼裡有著血絲,顯然是一路馬不停蹄趕回來的……

姜離心中忽地一軟。

一直以來,她始終將傅九容當做頭號「佞臣」,沒有他在朝中的這兩年是她過得最安穩的,可是……當真的他再也不在,長久都見不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她卻忽然覺得有些落寞了。

習慣,果然是種可怕的東西啊。

「不進去嗎?」見她依舊不動,傅九容問。

姜離搖搖頭。

傅九容眸光一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唇角含笑地說:「那……不如隨臣去個地方,可好?」

姜離挑眉,站起身來的時候眼前有些微微的暈眩,腳下一個不穩,是傅九容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謝謝。」姜離深吸口氣,聲音帶著微微的鼻音。

傅九容帶姜離去的,是她寢宮后的琳琅閣,樓下是浴池,二樓則是閣樓,看看走在前面的傅九容,姜離便沿著樓梯跟了上去。

周遭一片靜謐,姜離站在閣樓上,斜睨著他:「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傅九容但笑不語,步履緩慢地走到窗邊。

姜離狐疑地看了看他,終是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砰——

遠處的宮闈外,突然升起一朵燦爛的煙花。

姜離詫異地瞥一眼傅九容,他抿唇淺淺笑了笑:「回來得匆忙,也沒有什麼好的禮物給你,這就當是送你的生辰禮吧。生辰快樂。」

說著這話的時候,夜空中不斷有璀璨的煙火升起,片刻后便消失,又很快被新的煙火所替代。

一朵,又一朵。

煙火不停地燃放。

像一場連綿不絕的雪雨。

姜離放眼看去,對面的水榭里被宮婢們掛滿了紅燈籠,從石階上一路延伸到了水榭深處,仿若滿池紅蓮綻放,襯著這漫天煙火,驚艷絕倫。

傅九容就站在窗邊,白衣被屋中的燈火暈染成了淺淺的昏黃,從角落裡搬出一壇酒,偏頭對她笑得恣意,說:「夜裡冷,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朕難不成還會怕你?」姜離輕哼一聲,帶了點彆扭。

她死也不會承認,剛才看見煙火時有一瞬的心悸。

酒,是上等的杏花釀。酒性不烈,並不容易喝醉,之所以會酒後亂了性,姜離後來都歸結為,是傅老狐狸那時笑得太風︶騷,導致她一時沒有把持住!

就著一壇清酒,一個從千里以外風塵僕僕趕回來為她說一聲生辰快樂的人,姜離又想,或許當時是有一點……有一點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一定。

期間,她偶然抬頭看去,對面的傅九容嘴角掛著一抹溫潤柔和的笑。不同於平時的算計,墨色的眸子里滿是迷離的醉意,在昏黃的燈光下,抿唇低笑……

波光流動間,竟有幾分勾人的味道。

看得對面的姜離心頭一盪。

這隻老狐狸,笑起來時真他令堂的太淫、盪了!

中間的事情姜離已經記得不清楚了,只知道,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靠在了傅九容懷中,那人靠得很近,輕輕的喚著:「阿離……」

頓時,周圍的煙火和喧囂都遠去了,耳中只剩下那聲低回迷離的輕喚。

她心中驀地軟了下來。

於是,所有思緒便脫離了控制,往無法抑制的方向去了……

「嗯。」

飄渺低柔的一聲回應,很快就消弭在彼此的唇間。

再後來,當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她眯著眼睛看他如畫一般的眉目,像極了江南水墨畫中的絕美景緻。

之後……

姜離堅持認為,當時是傅老狐狸色、誘了自己。

迷迷糊糊中姜離掙扎著,明日早上該如何與傅九容相處,這等尷尬的氣氛令她實在無措。

但,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姜離已經睡在自己的寢宮裡,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換過,桌上只有傅九容留下的一張「勿念」的紙條,傅九容回漠北了。

他令堂的的,吃虧的是她,為什麼偏偏他要這麼心急火燎的落跑?!

只要想到這點,姜離就滿心不痛快!

這一夜,也成為姜離此後最黑暗的記憶,死也不願意再回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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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晃兒趴在軟榻邊,看姜離負手站在書房中,嘴裡吐出第二十次嘆息聲。

難道昨晚沐浴時泡水泡太久,腦子泡壞了?

晃兒眼珠轉了轉,看著姜離再次吐出一聲嘆息,終是忍不住問:「皇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姜離哼弄哼弄地仰著頭,不理晃兒眼中強烈的八卦欲。

本來她都差不多忘得乾乾淨淨了,那隻老狐狸卻不肯輕易放過她!

「卿不離,你趴在樹上幹嘛?」

背對著大殿門口的姜離忽然冒出來一句,驚得軟趴趴懶在殿中的晃兒悚然了下。回頭看一眼殿外大樹上的卿不離,盯著姜離的視線近乎詭異。

如果剛才他沒看錯的話,他家皇上一直背對著這邊吧,她怎麼知道卿不離在那裡?

「你管我!」卿不離彆扭地別過臉。

昨晚的事情再度在腦子裡回放一遍,卿不離滿臉糾結,到底要不要去道歉?

若是平日,姜離也就無視他了,可今日姜離心情很糟糕,所以滿心不痛快直接轉到了傲嬌彆扭的卿不離身上。

「卿不離,你膽子肥了!嗯?」

緩步渡至樹下,姜離雙手抱胸看著靠在樹上的卿不離,雙眼微眯,陰測測地說:「你信不信,朕今日就把你捆起來,直接丟湖裡去喂朕的錦鯉!」

「或許,該賣去飄香院才對,肯定能賺一大筆。」姜離一手摩挲著下巴,目光如炬地打量著卿不離。

「你、你敢!」卿不離一聽直接快炸毛了,可又彆扭著不肯示弱。

「哼!」姜離輕哼一聲,直接指示幾步以外的禁衛軍,「把他給朕捆起來!」

「你……你難道真的要……」卿不離緊緊抱住樹榦,臉上表情可以稱之為驚恐了。

一想到到處都是滿身脂粉味的女人,卿不離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眼前一陣暈眩,讓他幾欲昏厥。

「你試試朕敢不敢。」姜離囂張地揚高頭顱。

卿不離咽了咽口水,他當然知道姜離絕對幹得出來這種事情。

自從他來到這裡,姜離經常都無視他的逾規,可那並不代表她真的能事事容忍他,當觸到一定底線,他想……姜離甚至可以面無表情處死他!

她是姜離,可她也是帝王家。

是老虎,就容不得別人輕易捋鬍鬚。

想想那些女人堆里,卿不離最後很識趣地順著樹榦滑了下來,規規矩矩站在姜離面前。

「這才像話。」姜離滿意地點點頭,臉上是很欠揍的笑。

卿不離暗地裡呲牙咧嘴,總有一天要抓住她的把柄,讓她囂張不起來!

這點兒心思自然逃不過姜離的眼,她撫著炸毛的卿不離替他順毛,心裡陰笑:敢爬到朕頭上,朕讓一堆女人就能淹死你!

正在這時,就聽外面有小太監來報:「皇上,九王爺覲見。」

讓自己失眠整晚的罪魁禍首來了,姜離心裡卻沒有半分輕鬆。

嘴角的弧度僵了僵,姜離沖小太監點點頭:「讓他進來。」

有些事,或許也是時候解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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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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