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前妻來了終章
公孫先生見到沈蝶並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這邊的沈蝶還完全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身旁的綠珠就開始拉著公孫先生的衣袖哭訴起來:「先生,您是我們小姐的救命恩人,您也是知道我們小姐對展大人的感情的。如今那個姓任的橫插一道,仗著生了兩個兒子擠兌我們小姐,她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們小姐退出了哪有她什麼事。生了兒子有什麼了不起,我們小姐要是當年就嫁給了展大人如今恐怕已經有幾個孩子了吧。」
公孫先生只能面露尷尬的聽著,不時勸慰幾句讓沈蝶主僕不要過於執念之類的話。正在幾人萬般無奈之際,門外脆生生的一句答話為公孫先生解了圍:「姑娘也說了是當年,可是如今當年已經過去,往事不可追。」伴著清脆的話音,暮雨帶著豆兒和花兒踏進了沈蝶所在的房門。
暮雨帶著血氣而來,進門就先發制人。讓豆兒和花兒摁住了跳將起來的綠珠,而自己徑直坐到了沈蝶的對面。待豆兒端來了香茶才開口說道:「沈姑娘讓我見識了什麼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如今你找來是覺得我姐夫當年抓你哥哥是對的了?我聽說你寧願為妾室也不願意回老家,既然這樣我就代我姐姐姐夫成全你,今天晚上就能進門,明天一早跟著親家二哥二嫂回老家去為親家爹娘守墳你肯么?如果你肯,不必通過我姐夫,我現在就去張羅,原本的五十兩罰金給你,再給你五十兩當作聘禮。不過我們家裡不收你這個沒有規矩的丫頭,你是妾室也不配有伺候的人,就把她賣到妓院得幾兩銀子給你做身嫁衣裳吧。」
說著,暮雨就揮揮手讓豆兒去叫外面的丑丫進來拖著綠珠出去,丑丫力氣大,單手提著綠珠就拖向門外。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別說沈蝶就是公孫先生都愣在當場,綠珠的嚎哭聲讓屋裡的幾個人紛紛回過神來。沈蝶衝到門邊拉住了綠珠抓在門框上的手,回身對暮雨說:「你是誰?你憑什麼要賣了綠珠?公孫先生你就不管管嗎?」
公孫先生嘆了一口氣:「沈姑娘,這位是展護衛的妻妹暮雨姑娘。」說完又對暮雨說到:「暮雨,你這樣恐怕不合適吧?」
「公孫先生,有什麼不合適的,她既然要嫁到我們家就要守我們家的規矩,我們家是窮山溝出來的,從小餓肚子吃不飽飯,我姐姐白手起家,如今才算有了些薄產。我們家從上到下都不習慣用下人。沒得娶個妾室比主母的譜還大,還用個丫頭。我看這丫頭牙尖嘴利又刻薄,身材幹瘦肯定能吃,沒得養著她白費糧食又幹不了活,況且年紀也不小了也不好嫁出去收不了幾個聘禮錢。再說主子都是給人當妾的料,丫頭估計連個通房都不一定能混的上,更別說嫁人當正妻了。就算賣到青-樓去也得找熟人才賣得出去。這要是再留兩年,白費糧食不說恐怕貼錢到時候也出不了手,那可真真是砸到手裡的倉底貨了。」暮雨說的煞有介事,完全沒看豆兒和花兒兩人憋笑憋得有些扭曲的臉和綠珠隱隱有些發綠的面色。
「這丫頭越說越來勁,還說不習慣用下人,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家裡都是好幾十個下人好不好。」公孫策暗自腹誹著,也明白了展昭一說起這個小姨子就搖頭的原因,這丫頭讓暮妍□□的青出於藍,嘴比刀子還利三分,沈蝶綠珠絕對不是對手。
沈蝶被暮雨的一通搶白擠兌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憋了半天才哆哆嗦嗦說出一句:「我的去留你說了不算,更別說發賣綠珠。她從小陪著我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就算我嫁給展昭為妾也絕對不會賣了她。我要見展昭。」
「你還是省省吧。見展昭,你還好意思說出口,你要不要臉。虧的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沒得沒落了連臉都不要了。我一個村姑也知道對人家的相公要迴避,就算你想著要嫁給人家當妾室也要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就算要你也是的叫一聲老爺吧。難道你爹娘死的早沒人教養,你哥哥就由著你這個性子在外面丟人現眼。你再叫兩聲展昭估計你爹娘都要從祖墳里爬出來抽你,我勸你還是孝順點,別一會勞煩你爹娘或者哥哥從墳裡面詐屍出來教育你就不好了。」暮雨損人的話一套一套完全不顧及沈蝶已經慘白一片的面色和一副快要昏過去的樣子。
公孫策知道暮雨不留情面,恐怕如此下去沈蝶要是想不開就麻煩了只能出言提醒暮雨適可而止,還好暮雨給他面子住了口,可是仍舊要把綠珠拉出去發賣,原因是不過一個丫頭我家出錢買了。說完豪氣的扔了一張銀票在沈蝶面前,公孫先生探頭一看,面值二十兩,確實大方。沈蝶自然不肯賣,暮雨也不強求收起銀票又說道:「之前你是我姐夫的前任未婚妻,現在一通板子打下來你們的關係就沒了。你應該從夫子院搬出去,這是我姐夫住的地方,你早日搬走我好叫人收拾一下,要不然一股子狐騷味住不了人。給你三天時間搬走,三天之後我再來你要是還不走,就別怪我不好說話了。」說完示意丑丫把綠珠丟到地下,帶著丫頭揚長而去。
沈蝶和綠珠抱頭痛哭,暮雨說的對,一通板子打碎了沈蝶所有的夢想,絕了她所有的後路,而且她還不知道自己應該去怪誰?怪展昭、怪暮妍還是怪龐太師,也許她只能怪自己,怪自己曾經的怨恨與執著,怪自己當時不能不顧一切。
公孫先生見此情景只能好生勸慰:「沈姑娘、你也別怪暮雨說話不中聽,那丫頭就是那個脾氣。這次你做的實在不合適,當年展護衛是依命行事,難道你要讓他罔顧皇命放你哥哥一馬而自己卻抗命而死嗎?當年你哥哥死後你決絕的離開,好長一段時間展護衛都是鬱鬱不樂,你那麼不理解他又怎麼跟他攜手同行往後的路。你哥哥的死在你心中是一根毒刺,時時刻刻都提醒著你,哥哥是死在展護衛手裡。如今你孤苦無依想起展護衛是你的依靠,之後日子平靜下來,心中的那根毒刺就會開始不斷的發作。那時候的你們又該如何相處。況且展護衛已經成親了,你嫁過去也是妾室,到時候展護衛性情寬厚不會和你計較,暮妍作為當家主母也不會由得你難為展昭。真的到那時你又能討到什麼好?」公孫先生苦口婆心的勸著這對主僕。
沈蝶聽著公孫先生的話心中暗自思量:他說得對,自己如今委屈自己為妾,哥哥九泉之下有知又怎麼會高興。自己真的是糊塗了,怎麼說她也曾經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哥哥對她百般呵護諸般教養難道就是為了讓自己屈居人家為奴為婢嗎?可是事到如今,老家也不能再回去了,也許只能青燈古佛聊此殘生。
思緒到此,沈蝶向公孫先生慘然一笑:「先生說得對,是沈蝶糊塗了,帶給先生和展大哥這麼多麻煩。沈蝶自會離去,還望先生轉告展大哥我的歉意。」
公孫先生帶著沈蝶的歉意回了自己家,向夫人提起今日在夫子院的事情。公孫夫人聽完搖頭嘆息:「執念害死人呀,不如你再去勸勸暮妍那丫頭給沈蝶找個去處。總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若是出個什麼事兒咱們也不會心安的。」公孫先生點頭稱是。
第二天,公孫先生去給展昭換藥的時候向暮妍提起沈蝶的意思又說了自己夫人的想法,另他意外的是暮妍竟然同意好好考慮一下,並沒有向他想象之中的置之不理。
暮妍和公孫先生的聲音並不低,屋內的展昭聽了個一清二楚,他此時心中對沈蝶十分複雜,談不上恨但也不再有憐惜,僅有的也許只是沉重的責任感吧。暮妍見展昭醒著,顯然聽到了她和公孫先生的談話就問他的意思。展昭久久不語,那感覺讓暮妍覺得他心中是有主意的但是礙於面子不好說,就主動問他:「你有什麼想法?」
展昭深吸一口氣:「妍兒,我想能不能讓沈蝶去常州,剛好二哥二嫂在這裡,帶著她回去,我們給她多給她些銀子就當買了白龍駒的錢,讓二哥給她在常州置些產業,多少看顧著她些讓她不至於受人欺凌,你覺得怎能樣?」
暮妍想了想,笑著問展昭:「你是不是對她舊情難忘,所以怕她受委屈?」展昭急忙起身解釋,一動之下又扯到後背的傷口,悶哼一聲。暮妍忙扶他躺好嗔怪道:「急什麼,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至於這麼當真么?」
展昭無奈的看著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何必還這麼試探我?」
暮妍咯咯直笑,笑過之後又是一聲嘆息:「我倒沒有意見,不過這話還是要你去說。我去說的話她肯定覺得我別有用心。」展昭略一思慮點頭應允。
隔日,暮妍讓雙兒請沈蝶前來,並轉告說是展昭想見她。
沈蝶聽到雙兒傳的話,思量了許久才起身隨雙兒來到展宅。自從進了門,屋內的景色無一不透露出精緻與溫馨的感覺,雙兒給她介紹說宅子的裝飾都是依了夫人的意思,沈蝶不禁愕然。一直以來她都認為暮妍是因為舊了展昭挾恩求報才能嫁給展昭,展昭性格寬厚又重感情才能和暮妍生活下去,可是看著這些精緻細膩的家庭細節與她想象中的村姑完全不符,一時間她有些疑惑了。
展昭還在養傷,不便起身見客,兩人就在卧室相見。沈蝶進去的時候暮妍也在,不過見到沈蝶進門就找了個借口出去了,將空間留給兩人說話。
沈蝶局促的站在屋裡,展昭出言請她落座時她才躊躇的慢慢坐下。小心的環顧屋內,寬大拔步床佔了屋子的三分之一,雕工精美造型新穎,淺色的紗簾半垂在床的兩側令人心生旖旎。窗邊立著半人高的梳妝台,上面架著大大的一面銅鏡,人站在鏡前幾乎可以照到全身。進門時右手邊是間書房,寬大的書桌後面立著一排博古架,除了各類書籍之外還擺放了精緻的擺件。整個房子雖然傢具用料考究,裝飾也儘是精緻之物,卻絲毫沒有奢靡之感只是讓人感到溫馨雅緻。
過了半晌沈蝶才將目光投向展昭,顯然他的傷口還未有太大起色,面色依舊蒼白,穿著整齊的家常藍袍斜靠在床邊,平靜的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漣漪。
「沈姑娘。」展昭甫一開口就讓沈蝶一驚,他的稱呼滿含疏離。也許再也聽不到他稱呼自己沈蝶了吧。兩人日後也許就此陌路,在不相逢。
「沈姑娘,我聽公孫先生說了你準備離開,不知姑娘日後作何打算?」展昭的聲音沉沉,不帶一絲起伏。
「我,我不知道。」聽著展昭的問話,沈蝶亂了心。現在的她還是希望展昭能留住她,給她一絲溫暖和依靠的吧。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慌亂的搖著頭咬著唇說不知道。
展昭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那日暮雨態度不好,我替她像你道歉。她還是個孩子做事情沒有分寸,你寬宏大量不要和她計較了吧。你如今老家已然回不去了,一個女子立身艱難,我和內子商量了一下想給你一個建議,不知姑娘想不想聽聽看?」看著沈蝶慌亂的樣子,展昭又是一聲暗嘆,聲音也不自覺地柔和了些。
「嗯?」沈蝶茫然的看著展昭,不知道他的意思,難道他願意娶她了嗎?
「我和暮妍商量了一下,你一個女子到哪裡也讓人不放心。不如你和我二哥二嫂回常州我的老家去,在那裡給你置些產業,有我二哥二嫂照應你也不會受人欺負。我二嫂也答應日後給你尋個好人家。置於置產的銀子,就當是我們向你買了白龍的錢。」展昭的一字一句像釘子一樣砸進沈蝶的心裡,砸碎了沈蝶最後的一絲幻想,讓她不由自主的又開始低頭啜泣起來。
哭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平靜下來,又過了許久沈蝶才抬頭看著展昭,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出話來。展昭等不到她的回答,以為她沒有聽明白就準備給她再解釋一遍,正準備張口說話只見沈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謝謝你,展昭。我想回去好好考慮一下行嗎?明日再給你答覆。」說完沈蝶疾步走向門外。
走到轉角處沈蝶見到了特意在此等候她的暮妍,她原本以為暮妍是為了羞辱她才在這裡等她的,沒想到暮妍和氣的態度讓沈蝶不知所措。暮妍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了一處偏院,又對她講了和展昭的過往,最後說到:「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失去的痛苦和沒有依靠的孤寂感讓你恐慌。在你心中展昭是一根救命稻草,你覺得如果連這個都抓不住你的人生就再也沒有希望了是嗎?」
見沈蝶點頭,暮妍又說道:「可是以我對你的了解,展昭並不適合你。他公務繁忙,常常無暇顧忌家中的事物,這些年來我都是自己照顧自己,還要照顧他。而你是個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吃喝穿戴都有丫頭伺候著,日後你們又了孩子又要奶娘婆子一大堆,你覺得以你理家管事的能力能應付得來嗎?如果你不能應付而展昭又無暇顧及,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沈蝶想到之前暮妍給她講的妖道的故事,臉色蒼白一片。如果自己是暮妍肯定在丟孩子的一瞬間就慌了手腳,哪還能分析的條理清晰找出破綻。
看著沈蝶蒼白的面色,暮妍覆上她的手:「當展昭的女人很累,要擔負更多的責任。他在前面披荊斬棘,你在後面必須要做好所有的工作不能讓他分心,因為他的身上擔負著百姓的青天。現在你還想當他的女人嗎?」暮妍又問沈蝶,同時將沈蝶的手放在她的心口讓她自己感受。沈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夫子院的,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也不理,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沈蝶又一次踏入展宅。不同的是,雖然她面帶疲憊好像沒有休息好,可是她的眼神卻不同於昨天的迷茫,好像有了方向。
暮妍在正堂接待的沈蝶。再次見到暮妍,沈蝶似乎有些羞澀,囁嚅了好久才說同意昨日展昭的提議。不過銀子她寫借據,白龍還是送給展昭,不過不是嫁妝而是紀念。暮妍挑眉看著沈蝶,兩人相視而笑。
三日後,沈蝶和綠珠隨著展耀夫婦一同啟程回常州。三個月後,展耀來信提到已經為沈蝶置辦了一座小宅子,十多畝良田。信上還說,秦氏的表親對沈蝶有意,目前正在討好中。
接到信的展昭和暮妍,讀到這裡兩人均是嘆息不已,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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