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鈴鐺 10
進了屋第一眼便是掃視這屋內的一切，當嗅到那空氣中瀰漫著的腥味之後，酆督的眉心顯然皺了一下。不過在看到叫化貓一陣撕咬的那一團肉團后，酆督那蹙著的眉心又隨即鬆開。視線在鍾耀宗身上掃過，隨後回到那肉團之上，酆督說道。
「雖然心裡有了準備，不過還真沒料到這小東西已經養得這麼大了。」
小東西，酆督竟然稱呼這屋內的那一團爛肉為小東西。因為酆督的這一番話陵孟嵐不禁又朝著它看過去，已經叫化貓咬得更像一團爛肉的肉團已經無力在揮舞著那些肉觸。
癱軟在那兒的肉團叫陵孟嵐想起剛剛讓其碰觸時那黏滑的感覺。
這般一想起來，當即就有些反胃。
養。
酆督的這一個詞並沒有用錯，對於那一團東西鍾耀宗確實是在養。因為它能為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他在養。
要不容易養大了的肉團此時卻叫這突然闖入的人毀成這一番模樣，鍾耀宗那心中自然是冒著火。雖說在外頭已經叫酆督壓制過並且像垃圾一樣讓其扔進這屋內，不過鍾耀宗還是瞪圓了眼睛厲聲喝道。
「你是什麼人，居然私闖民宅，你信不信我報警。」
「報警？」這可是酆督今天今天聽到的最可笑的話。屋內這樣一團東西，還有一名瑟瑟發抖的女大學生。
報警？鍾耀宗自個能說清嗎？
這樣的威脅怎麼可能嚇著酆督，當即笑了，酆督說道：「報警？隨意，我不會攔你。」
像是為了在好好的刺激一番，在說完這話之後酆督從自己的口袋裡頭拿出幾枚鈴鐺。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從那牆上取下的，此時隨身的攜帶進了這屋內。
用指尖勾著鈴鐺上的吊環，晃悠期間還能聽到那清晰的「咕嚕叮噹」聲。便是這樣當著鍾耀宗的面示意的搖晃著他的珍藏，就在鍾耀宗看著自己的眼神怒火燃燒到一個高度時。
酆督將那鈴鐺扔到了地上，隨後一腳踩了上去。
重重的踩上去，只聽到「噗」的一聲，陵孟嵐總覺得自己聽到什麼裂開了。因為酆督的動作，陵孟嵐的視線牢牢盯著他的鞋底。
她看到酆督那一腳落下后，鞋底下所踩的地方，好像有液體狀的東西流淌出來。
正迷茫的時候，卻聽到鍾耀宗撕心裂肺的喊道。
「不……」
嘶吼的同時，因為自己最心愛的東西叫人這樣硬生生的破壞，鍾耀宗顯然被逼到極限。在嘶吼的時候他起身朝著酆督沖了上去。
心中的珍愛被破壞，那種痛並不亞於失去摯愛的痛。
因為酆督的那一下，鍾耀宗看上去像是瘋了一般，發狠的撲了上去。瞧著鍾耀宗衝上來，酆督抬起踩爆了鈴鐺的腳，用腳底踩住鍾耀宗的臉。
動作一氣呵成形同混混般，根本沒半分老師該有的樣子。這一腳踩中隨後直接用力，將鍾耀宗提到牆上。斜了眼看著鍾耀宗，酆督卻不在說什麼，而是走到了肉團邊上。本來還在撕咬的化貓可能是看到酆督過來后，在他過來前從那肉團上躍開。
躍起落下后，陵孟嵐竟然看到化貓像是人一樣不住的「呸」著，看樣子像是要將口中的爛肉吐出來。
那一團爛肉在對付陵孟嵐的時候兇悍得很，誰知道在化貓口下竟然毫無反手的餘地。酆督的到來也不能激起它任何的反抗，它現在就是一團爛肉。
站在那快要攤化開頭肉團旁，酆督蹲下隨後直接將自己的手扎進肉團里。
手不住的攪動著，像是在翻找著什麼。
看著酆督的手在那肉團裡頭攪動，發出的「噗噗」聲響叫陵孟嵐聽了都覺得反胃。不過這一番尋找卻也找了許久，像是沒找到自己要給的東西似的，翻找了一番之後，酆督輕聲說道。
「奇怪，怎麼沒有？」
自己要尋找的東西按理來說應該在這肉團裡頭，可是這一番的攪動之下竟然沒有摸到。就在酆督覺得詫然的時候，突然驚到化貓的示警以及陵孟嵐的驚呼。
驚呼之下憑藉的直覺，酆督當即將餘光瞥向後頭，隨後身子往一側翻去。翻過身子往牆角避去。
手上舉著一把不知何時窩在手中的斧子，鍾耀宗提著那一把斧頭口中不住的念道：「我的鈴鐺，你居然敢踩壞我的鈴鐺。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不停的重複著不可原諒。一開始只是輕聲的碎碎念，但是很快的，後頭的聲音越來越快語速也越來越快。快到最後鍾耀宗抬起來的面上，看著都是扭曲的。
酆督剛才的行為顯然已經觸碰到鍾耀宗的底線，對於珍品叫人那樣踩爆，鍾耀宗完全無法剋制自己的憤怒。握著斧子的手又緊了幾分。抬起手上發斧子，鍾耀宗朝著酆督沖了上去。
瘋一般的揮舞著，鍾耀宗是真的想要砍死酆督。
瘋子之所以叫人覺得厭惡，那是因為他的沒有章法，那斧子好幾次都險些劃上酆督。因為暴走鍾耀宗更是瘋狂了，那一刻叫鍾耀宗逼得只能後退的酆督不禁小小的「切」了一聲。隨後身子向後大退一步，瞅准了機會逮住空隙攻上，在奪下鍾耀宗的斧子後用肩膀將其撞開。
這一撞重重的撞擊著鍾耀宗的胸口，強行將鍾耀宗迫退。
叫人往胸口這樣一撞，就算鍾耀宗再如何的暴怒也只能捂了自己的胸口停下。捂著胸口動都不敢大動一下，瞧了他這模樣酆督還以為他消停了。
視線瞥過之後又一次將視線移到肉團上頭，那肉團他已經細細的翻找過，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找到自己要的東西。
養得這麼大總得有個跟吧，可是那個跟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如此的疑惑叫此時的酆督覺得有些迷茫，因為心思都在那處上，所以酆督都沒有過多去留意鍾耀宗。
捂了胸口站在那兒，低垂下的面容根本瞧不見他此時的神情。因為那一撞鐘耀宗便只能捂著胸口不住的喘息著，可當胸口上的痛漸漸的消退後，鍾耀宗卻發出奇怪的笑。
壓抑下的聲音，聽上去叫人覺得詭異。鍾耀宗不住的笑著，聲音始終沒有加大，可就是這不變的小聲才讓酆督覺得更加不對。
猛的將視線又移回鍾耀宗身上，現在的酆督已經不笑了。
鍾耀宗究竟在笑什麼，現在的他們沒人曉得，便只是看著他那樣的笑著。直到鍾耀宗笑得抬起了頭，看著酆督說道。
「不可原諒。」
做下那樣事情得酆督不可原諒。
不住的重複著不可原諒，可警覺之下的鐘耀宗卻沒有再度發難，而是看著酆督，隨後不知從自己的口袋裡頭拿出了什麼。
那個東西叫鍾耀宗握在掌心中，誰也瞧不清哪是何物。不過酆督卻像是能料到那是什麼意思，在看到鍾耀宗拿出那東西並且往自己的口中塞去時，陵孟嵐還是頭一次看到酆督有些失措的模樣。
看到鍾耀宗的動作，酆督立即喊道：「化貓。」
得了令的化貓直接撲沖了上去，可惜根本來不及，就在化貓撲衝到跟前時，鍾耀宗已經將那東西塞進自己的口中。
一團奇怪的東西，散發出詭異難聞的氣味，氣味濃重得叫人只是聞上幾口便起噁心之意。也不知是陵孟嵐瞧錯了，還是那一眼的錯覺，她總覺得那一團奇怪得好似爛肉的東西上，好像繪有奇怪的圖案。
一眼瞥過去，那奇怪的圖案瞧著像是扭曲了的六芒星。
狼吞虎咽之下，將那東西吞了下去。就算面部已經叫那東西給卡得青黑，不過鍾耀宗還是扭曲著面部笑著說道：「不可原諒，你們都不可原諒。」
當看到鍾耀宗將那東西吞咽下去后，酆督這一次的面色是真的變了，直接沖著還縮在邊上的陵孟嵐喊道。
「還不快過來。」
並不知發生了什麼，不過聽了酆督這一厲喊的陵孟嵐也意識到事情不對，當即起身朝著酆督所在的方向跑去。
待她逃到酆督身後，整間屋子竟然顫抖了起來，不是非常明顯的顫抖，卻也能叫人感覺得出地面跟牆壁的搖晃跟波動。
有個力，有一股子吸力正輕輕的想要將他們吸到鍾耀宗身邊。
那樣的吸力不止出現於這個房間，屋外好像也能感受到這一股子吸力。
「咕嚕叮噹，咕嚕叮噹。」
懸挂在外頭牆壁上的鈴鐺此時響得厲害，不住搖晃傳出來的聲音讓人感到絲絲不安。
不安並不只是陵孟嵐一個人的感覺，想來酆督那兒也察覺到不對。當即將陵孟嵐拉到身後，將其護了起來。
在化貓低沉警示的吼聲之下，只聽到「啪」的一聲，隨後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掛在牆外頭的鈴鐺竟然叫那詭異的吸力給吸了進來。密密麻麻全部湧入，像是要歸巢的蜂一般。蜜蜂在接收到蜂王的召集，會趕赴而至，而現在的鈴鐺在吸力之下也是如此。
一枚枚一粒粒，那些鈴鐺叫鍾耀宗給吸附過來，後頭黏貼在他的身上。
原本的鈴鐺在碰觸到鍾耀宗的身子后竟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乳白色的鈴鐺慢慢退出金屬一般的外殼，漸漸的看上去，像是一枚眼睛。
不。
不是像。
而是它們本就是一枚枚眼珠子。
還粘著血污的眼睛就那樣黏附在上頭，漆黑的眼珠子直溜溜的看著它們。眼珠子的表明密密麻麻的生長出一層小小的絨毛，絨毛看上去就是那極細的肉觸。一根一根密集的紮根在眼球上，不住的抖動著。
眼睛附著在身上，就連那臉也不放過。外頭牆壁上的每一枚鈴鐺都是一對眼睛，因為數量的龐大眼睛一粒接著一粒攀附在鍾耀宗身上。白色的眼白中間那盯著他們自看的眼珠子。
抖動著細短絨毛叫人瞧著便是無比的噁心。
如此的形態對於常人來說簡直刺激，不過鍾耀宗卻像是不覺得噁心似的。一側的臉已經密密麻麻的攀附著好幾層的眼珠子，用著那還空在外頭的眼看著他們，鍾耀宗繼續重複道。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你們都不可原諒。」
鈴鐺全都恢復原來的模樣，化成眼珠子像蜂一般吸附在鍾耀宗身上。踩著步伐，念著那樣的話，鍾耀宗朝著他們走過來。
如此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東西，就算鍾耀宗不對他們做什麼，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身子一陣發癢，正要詢問酆督該如此是好的陵孟嵐卻驚訝的發現。
老師的身子是顫抖的。
並不是陵孟嵐的錯覺，酆督現在的身子是顫抖著。那微微抖著的雙肩，以及輕輕顫抖的身子。
因為瞧見酆督在顫抖，以至於陵孟嵐那詢問如何是好的話都給暫時壓了下來。看著酆督的背影，陵孟嵐問道。
「酆老師你怎麼了？」
如此的模樣絕對不是興奮之下引發的身子發顫，酆督在感到害怕，陵孟嵐可以感覺得到。
因為感覺到酆督的懼意，陵孟嵐那心瞬間也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酆督的後背，陵孟嵐再一次問道。
「酆老。」
這一次的輕碰可算是引來了酆督的回應，抖著身子回過自己的頭，看著身後的陵孟嵐，酆督閉了眼說道。
「好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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