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艾格林元帥
九
一切喧囂在漫天煙塵中恢復了沉寂。
肖恩在痛苦中眼見著另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通過體外控制，把漫天的鐵囚鳥化為塵埃，那些從天而降的烤小鳥落到地上，砸扁了成片的溶腐蟲，剩下的溶腐蟲在粗壯的雷電中化為了焦炭，那台黑色的機甲就那樣屹立在空中，像是從橫亘了數萬年的時空中披甲行來，沐浴山呼，劃開了眼前的黑暗。
這個世界的天才遠比你想象的多。
肖恩忽然想起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聽到的話，那時候他不以為然。他和許多其他的人是不一樣的，這是從出生時就烙在靈魂深處的箴言。一直時刻提醒他，他所需要做的，他即將踏上的道路，他的未來，都與人不同。
他的身體在痛苦中重新凝練，撕碎的肌肉和細胞快速地組合在一起，腦子中不斷閃現出前所未見的片段，痛苦到幾乎麻木時，肖恩腦中冒出一個念頭，這和他所知的傳承並不相同。他並沒有看到那些先祖的歷史，那些傳承的東西像是早已經在他的血脈中，並不需要他重新去記憶，反而是另外一些光怪陸離的事物和記憶不斷閃現、重複，那是科技遠不如現在的世界，而他就是渺小的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在那個世界，他曾經覆手*，又經歷死亡。
他是一個早該淌過冥河的人，卻在這裡重獲了生命，但新的生命並不是無償的，而他絕不會讓生命再度歸於荒蕪，意識在混沌的水裡浮沉，直到落入了深不見底的幽潭……
……
透支了精神力的凱斯昏倒在熔岩里，他再度醒來時最先感受到一陣清涼的風，帶著姜蘭草泛著苦味的清香。他睜開眼，發現在自己躺在大片的姜蘭草里，周圍很空曠，他下意識地摸向手腕，發現上面空無一物時，他呻/吟一聲，苦著臉翻了個身，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它們的不滿，他齜牙咧嘴地從姜蘭草里爬了起來。
沒有手環，他的精神力就像是沒了瓶蓋的水，竟然沒有爆體而亡。
雖然現在感覺不到洶湧欲出的精神力，命卻意外保了下來。
他想起在把那支不知名的源液注入血管時的情景，全身翻騰的精神力，血肉似乎已經爆開了。他立刻低下頭，尷尬地發現自己果然身無一物，只有脖子上還掛著黑金的項鏈。
最後關頭，他似乎召喚出了人皇。
那台被他搶來的小機甲又去了哪兒？
凱斯四處張望。
很快他就發現了那條紅色的項鏈，凱斯猛地眯起眼，幾乎立刻擺出了防衛攻擊的姿勢。
他弓起身，最快地隱蔽到了草叢裡，身周十米存在的活物，他居然沒發現！
他靜靜觀察了幾秒，又試著用細成絲線的精神力刺探過去，發現那隻躺在地上的玩意兒一動也不動，在確認了它沒有威脅后，他開始慢慢靠近。
凱斯赤著腳走過去，低頭看那隻毛茸茸的東西。
這是……幼獅？
圓圓的耳朵，圓圓的臉，肥肥的屁股，整個身體團成一個球，肩骨的位置有兩塊小小的凸起，尾巴一半被它壓在屁股底下一半露在外面，整一個黃澄澄的毛團。
那條紅色的項鏈就被壓在它的一隻爪子下面。
凱斯拎著它脖子後面的皮把它從姜蘭草里拎出來，拿出紅色的項鏈。
就在他抬眼觀察的時候，那隻小東西竟然陡然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黑色的如同深潭般的眼睛，冷冽到極致。
不過就是——圓溜溜的。
導致那逆天的氣勢沒多久就變成了……水汪汪。
凱斯噗地一聲笑出來，哈哈哈哈，毫不客氣地在一望無際的曠野里笑了起來。
那隻「獅子」抬起爪子想撓他一臉，卻發現連指甲都沒長出來。
只軟軟一個肉墊打到了少年臉上，它彷彿僵了一下，默默縮回了爪子，像是普通的小動物一樣垂下了腦袋。
凱斯玩味地盯著這隻「獅子」，忽然開口道：「肖恩先生，我想我們現在應該談談？」
小獅子抬起了頭，危險地盯著他。
如果有人能看到現下的場景，一定會為眼前這詭異又搞笑的場面駐足。
在大片的姜蘭草里，黑髮的少年和圓滾滾毛茸茸的幼獅隔石坐著，一個全身赤/裸不著一縷，一個還沒有中間那塊石頭大，卻像兩位割據一方的元帥會談般擺出劍拔弩張的氣勢。
「讓我猜猜，你是雅爾曼人？現在是在轉化期？黃金獸人，看來你的家族在雅爾曼地位不低，你跑到歐萊加是為了偷源液？」凱斯懶洋洋地曬著太陽，看起來咄咄逼人，實際上又彷彿並不怎麼在乎那幾個問題的答案。他只需要確認，面前這個傢伙對自己沒有威脅。
小獅子下意識地撓了撓姜蘭草，然後又頓住爪子，老實地把爪子歸攏到前面。肖恩正為自己的這種本能懊惱。他似乎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能夠清醒地思考判斷局面，一部分卻被幼獅的本能控制，老愛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舉動。
肖恩再一次仔細地觀察起凱斯。
這個十五六歲的傢伙像個混跡軍隊多年的痞子，油滑得驚人，稚嫩的樣貌掩蓋不了靈魂的成熟，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現在的他就像被束縛在稚嫩的殼子里，而他一旦暴露本性，往往就讓人忽略了他的年紀。
他知道得比尋常人多很多，在整個歐萊加上層都沉浸在紙醉金迷的氛圍里時，他一個十幾歲的人竟然會了解另外一個不同的種族。
這個人身上的秘密並不比他少。
現在，他們手上的籌碼幾乎是對等的。
肖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知道那支源液意味著什麼嗎？」
甫一開口，兩個人都被這幼兒的嗓音驚住了，凱斯幾乎綳不住他的表情。
肖恩頓了頓，繼續道：「那是艾格林元帥的源液，整個星際八十八個國家加起來也許就剩這一支。」他故意拉長的語調顯現出這件事情的非同小可。
即使他不故意加重語氣，凱斯也知道，這事情小不了了。
在他說出這是艾格林元帥的源液時凱斯就意識到他身上的麻煩大了。
「艾格林元帥的源液怎麼可能留存至今？」雖然元帥出身歐萊加，但他是整個星際的英雄，是對抗冥族的靈魂人物。他在世的三百七十年，帶領星際的人類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抗爭，領導著百億軍隊徹底把冥族封入了第五位面，從此為全人類贏來了真正的和平。
而今，人類贏來和平已經整整五百年。
當年戰無不勝的艾格林元帥在第五位面的高維度世界遭受了無法治癒的暗傷，回到歐萊加不久就長眠於帝星。元帥的確曾經在帝國研究院保存了不少源液，但帝國研究院在坎地爾戰役中被炸成了廢墟，所有的東西都化成了灰燼。而元帥從第五位面歸來后，精神力就急劇下降，根本無法再提供源液。研究院不得不終止了對元帥源液的研究。
「艾格林元帥是當世唯一精神力突破3s的人類。曾有人說，元帥的精神力早已經突破位面的限制，能夠和不同次元的生物進行交流。在卡塔拉姆一戰中，元帥用他的精神力安撫了數以萬計的雅爾曼人，成功扭轉了戰局。」
在人類面對冥族的威脅沉浸在永無止境的戰火中時，雅爾曼人就已經是星際中最出色的戰士。他們英勇無敵，不管是體魄還是武力都是人類中的佼佼者，他們駕駛機甲，永遠戰鬥在第一線。
然而他們有個致命的弱點，就是精神力缺乏穩定，無止境的殺戮會讓他們的精神力不斷受到侵襲，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精神力的狂暴，爆體而亡。
當年的艾格林元帥挽救了無數的雅爾曼人，也讓雅爾曼人得到了新的生機。星際中自此產生了一個新的職業——靈魂治療師。他們用精神力幫助狂暴的雅爾曼人恢復平靜，延長了無數雅爾曼人的生命。因此，艾格林元帥不僅是屹立於整個星際的豐碑，更是雅爾曼人最崇敬的英雄。
「人類的貪婪永無止境，在打敗了冥族后，聯盟四分五裂，人類的野心不會收斂，只會更加膨脹。沒有人知道元帥的精神力到達了什麼樣的等級，無數人都想要通過源液研究其中的秘密。但以元帥的地位，和他對人類做出的巨大貢獻，沒有人敢公然對元帥下手，可元帥還是在不到十年的時間就隕落了。誰知道這其中又有什麼樣的齟齬？」幼兒的嗓音帶著奇特的滄桑，肖恩小獅子扒拉了一下面前的碎石子。
「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早在元帥去第五位面之前，為了以防萬一留了了六支源液給他的養女。源液在戰亂中遺失了三支，而在元帥隕落後，那位夫人帶著剩下的源液消失在人前。」
肖恩悠然抬眼，「辛迪亞·佩拉爾·馮·艾格林，這是那位夫人的原名。」
「佩拉爾皇后？」凱斯愣了愣。「你是說，佩拉爾皇后就是元帥的養女？」
「沒錯。她嫁給了歐萊加的皇帝，成為奧斯維德一世的妻子，艾格林元帥的源液最終回到了歐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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