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傳播

與豚兒同齡的孩童們沒想到那麼遠，他們只覺得那位大人好厲害，「擊掌為誓，約法三章」什麼的好酷好帥……嗯，這時代是沒有這種形容詞的。總之，孩童們就是覺得好厲害好高大上，當下就有幾人跳起來道：「我們也要擊掌為誓，約法三章！」

豚兒哼哼，傲慢道：「那可不行，我大兄說了，大丈夫重諾千金，誓言不可輕許。」

他倒是把南峭的話記得牢牢的。

幾個年長的少年聞言紛紛點頭，只有豚兒的小夥伴們失望道：「那什麼時候才可擊掌為誓，約法三章？」

「我大兄說，若非生死關頭，不可輕易與人為誓。比如寶根，你上次尿褲子，我答應你不跟別人說，你覺得能用擊掌為誓嗎？」

「是不能……啊，不對，你說出來了！」一名小孩跳起來撲向豚兒，兩人打鬧起來。

南峭見豚兒與小夥伴們玩得開心，便不叫他，自己往族學走去。

南家寨最好的幾棟建築物，分別是宗祀，族長和巫祝的房屋，以及族學。

寨中房屋多為木屋、竹屋，只有這幾個重要建築採用複雜的土木結構蓋建。

寨中的孩子不多，因此族學只蓋了五間平房，孩子們按年齡分成五個班，一年一個班，八歲入學，十三歲畢業。按庶民的程度來說，能讀五年書，已經可自稱讀書人了，加上寨中人尚武，善獵，下山後常被人誇文武雙全，久而久之便也沾沾自喜，滿足於現狀。

族學中的先生都是寨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教書的是有學問的族伯，教武的是武力值最高的幾位族叔。據說這些族伯族叔都是山下豪強家的座上賓，為了教導寨中後輩甘願放棄山下的榮華富貴，因此在寨中極受尊敬，地位不下宗老。

有一個班正在射場習箭，見南峭過來，不由紛紛側目。

南峭從小就由巫祝單獨教導，從未上過族學，加上嬌生慣養，性格傲慢，族中的年輕人與他從未親近。不過也多虧如此，很少有人知道南峭的惡劣本性，只覺得他身份特殊，不好接觸罷了。

月白色的寬袍廣袖是巫祝的標誌性衣著，即便不認識南峭，一看這衣服便知是剛上任的小巫祝來了。

教武的先生令學生們自行練習，迎上南峭，問道:「峭兒，你來族學可是有事，需要幫忙嗎？」

南峭看到學生們射箭，方想起與宗老們約定過，能拉得起七斗弓便讓他下山之事。於是拜道:「峭兒見過先生，今日來此，是想求先生教我習弓。」

隨後他說起與宗老們的約定。能不能拉開七斗弓，還得取決於先生教導，因此要一開始說清楚。

聽說只是要練到七斗弓，並非什麼難事，先生自己就能做主，一口答應下來，只是道：「教你習射倒沒問題，只是我要教導這些孩子，你若想學，得和他們一起來上課。」

南峭求之不得，他年紀大了，不好再上族學，有了先生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來旁聽了。

巫祝只要不隨意下山，其他一切不禁，學武也可以。只是原主本身嬌氣，不願學，弄到現在，南峭想學，卻發現自己連一件武服都沒有，不得不去向娘親求助。

「你朋叔的武服多，娘親這就給你改一件，剛好這幾日準備為你做件新裳，到時做成新武服給你。」

「不用麻煩了，娘親，我穿朋叔的舊衣服就行。」

這時候的衣服全是手工縫的，很辛苦，南峭不想麻煩娘親。

「無妨，不給你做，也得給豚兒做，不過順手罷了。」

衣服的事情解決，南峭便去準備弓箭。朋叔家也有弓箭，但都是一石以上的大弓，唯一的五斗弓是給豚兒準備的，南峭可不能搶小孩的東西。

還好南真記得南家似乎有個武庫，南峭便回家翻找。所謂的武庫，其實就是院子旁邊的一個倉庫，南峭原本還以為那是雜物房，打開才發現裡邊整齊擺放著不少兵器，弓劍刀槍齊全，全是以前的長輩們留下的。不過塵封多年，所有兵器上都覆了滿滿一層灰，看起來極為可惜。

「咳咳，君子，您先出去吧，等我們打掃好您再進來。」女僕山竹道。

「無妨，一起打掃快些。」

言罷，南峭便領著山竹與小河一齊搬出兵器，山竹清掃倉庫，南峭便與小河擦拭兵器。

現在的兵器仍以青銅為主，雖銳利不足，但優點是不易生鏽，儘管塵封多年，將灰跡擦拭乾凈后，劍身便透出逼人的鋒芒。

男人沒有不愛劍的，南峭也如此，越發愛護的擦拭這些武器。

在南峭忙著宅在家中擦拭兵器時，「擊掌為誓，約法三章」的故事正在寨中發酵。

一開始，只是豚兒那群小夥伴，在寨中呼嘯跑過時，嘴中大念「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及盜抵罪！」

「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擊掌為誓……！」

這群孩童並不能理解這些話所代表的權與法，只是覺得極有氣勢，說出來擲地有聲，便忍不住重複念。

寨中人聽到這有理有據的一段話，只覺稀奇，叫住他們問起來：「你們剛才念的是什麼書？」

「不是書，是故事。」孩童們吱吱喳喳道。

「故事？什麼故事？」

「擊掌為誓，約法三章的故事！」

而族學中，偶然聽到豚兒所講的故事的少年們，也忍不住向夥伴們傾訴。

「大丈夫當行約法三章之事，我們過去在山下打倒幾個惡霸，便自以為是勇武，簡直狹隘之極。」

「是啊……只是我們又哪裡能當王關中……不過，關中在哪裡？」

「不知，想來先生應是知道，我們去問問先生吧。將來下山，我一定要去關中看看！」

「我也要去！」

「走走，問清楚了，到時一起去！」

於是原本授課結束，正在休息的幾位族伯突然見那幫喜歡逃課的皮孩子跑過來，熱切的問：「先生，關中在哪裡？」

「關中？」一名年長的族伯撫了撫鬍鬚，搖頭：「我並未聽過關中之名，你們又想鬧什麼了？」

「是關中啊，那個關中！」少年們有些急切，他們再過一年就可以下山了，唯恐找不到關中：「故事裡，擊掌為誓，約法三章的那個關中！」

「擊掌為誓，約法三章？」幾位族伯紛紛抬頭：「說說看，是什麼故事？」

於是到傍晚時，南峭又被宗老召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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