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三章
夙夜穿戴齊整,離開自己房間,向明玄幽住宿的隔壁院落走去。
他走的很輕,穿行在夜色中,其間遇到晉胡和阿壯,他便躲進樹影之中,晉胡和阿壯甚至都沒看到他。
來到明玄幽房間窗下,夙夜抬手在窗戶上敲了三下。
 
 
明玄幽正在床上盤腿而坐,冥思修鍊。
此刻他的五識六感都十分敏銳,充盈於整個房間內。
聽到窗戶響,他便從冥想中回到現實,睜開一雙幽深的墨玉眼眸,深不見底。
七年過去,五歲的小孩也長成了十二歲的少年。
明玄幽的外表,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一些,大約是因為他臉上很少露出天真可愛的神情,往往眉宇凝重,若有所思。
只有在見到夙夜的時候,他才會笑一笑,眼裡流露出小孩子式的的貪戀。
十二歲這個年紀,晉胡他們或許還在滿場亂跑,每天想著吃街口的糖葫蘆,明玄幽卻已專註於修鍊,除了修鍊,就是幫夙夜做事。
 
 
明玄幽聽到有人敲窗戶,第一反應是晉胡他們來叫他出去玩。
八月十五就快到了,外面街上肯定很熱鬧。
但是,他又不是小孩子,對出去玩一點興趣也沒有。
明玄幽下床來,向窗邊走去,一邊打開窗戶,一邊說:「我不出去了,你們去吧——」
話音未落,他的眼瞳驟然緊縮,窗外竟是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的人,而那面具,他再熟悉不過。
手中的窗角已然捏碎,他臉上卻未露出分毫情緒。
 
 
「你是何人?」明玄幽道,「半夜三更到此,意欲何為?」
小小少年的戒備,實在再正常不過,夙夜竟無法挑出一絲絲毛病。
他有些喪氣。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明玄幽肯定是沒有前生的記憶的了。
不,事到如今,他該一試到底,反正都已經豁出去了!
夙夜故意沉下聲,低笑道:「殺你。」
明玄幽臉色驟變,似乎聽到極可怕之事,手中的窗戶,直接被他掰了下來。
夙夜不禁暗暗詫異,明玄幽怎麼看都不是一個膽小鬼,為什麼一副失了魂兒的模樣,他一邊觀察明玄幽,一邊抬手接住掉下來的木窗,這一抬手,潔白如玉的手掌邊緣便從夜行衣中露了出來。
明玄幽怔怔地盯著夙夜的手,道:「小夜,你又在逗我了。」
夙夜猛地收回手,連帶著窗戶一起扔了出去,他乾笑兩聲,取下面具:「哈哈,嚇到了嗎?」
一邊在心裡唾棄著自己,終究還是沒忍心逼下去。
 
 
夙夜垂頭喪氣地回了房。
閑子嘆氣道:【你看看你,這事不成心魔才怪。】
夙夜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握起拳頭:「確實,我對這事太執著了,這是最後一次。」
男中音有些驚訝:【哦?最後一次?】
夙夜道:「對,最後一次,既然我沒試出來,那我就當做,明玄幽是另外一個人,和前生的仇人,不是一個人,從此以後,再也不糾結此事。」
男中音忍不住問:【那萬一、我是說萬一哈,萬一他真的有前生的記憶呢?】
夙夜有些煩躁:「我都說了是最後一次,就算他有又怎麼樣,我就當是他沒有了!等到他表現出他有,再說吧!」
男中音也幽幽地嘆了口氣:【唉。】
夙夜很快打起精神,道:「不管他怎麼樣了,我現在就是要把修為煉上去,這樣,等到紫城大哥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晉級金丹啦,哈哈哈,他一定會驚掉下巴!」
男中音想了想,無論如何都無法意-淫出紫城驚掉下巴的表情。
 
 
第二天,夙夜剛起來,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明玄幽。
明玄幽捏著一封書信,正色道:「小夜,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
夙夜立刻眯起眼睛,不對啊,昨晚剛被刺激過,今天就這麼急著要回家,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男中音提示道:【夙聖母,說好最後一次哦~】
夙夜舒展眉頭,泰然自若地問:「為什麼突然要回家?」
卻不知他這副強裝出來的泰然自若,有多麼不合時宜。明玄幽遞上書信,讓夙夜看,一邊說:「我家裡寄來書信,說想八月十五的時候接我回去,一家人團圓一下。」
「哦,原來如此,」夙夜黑溜溜的眼睛一轉,道,「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我嚇唬你,你生氣了吧?」
明玄幽一愣,道:「當然不是。」
「那就好,你去吧。」夙夜打了個哈氣,「一路順風。」
明玄幽似乎有些失落,他把信收起來,道:「我一個月後就回來。」
夙夜此刻已掉轉身回房間了,聽到明玄幽說「一個月」,不由擰眉,咕噥:「一個月,這麼久?」
明玄幽聽到這話,方才展顏,俊秀的小臉上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明玄幽離開紫城武館,這可是一件大事,武館里的弟子和武師紛紛出來送他。
在弟子和武師們心目中,明玄幽有修真大能的潛質,也有修真大能的脾氣,雖然他會耐心給你講解這一處怎麼修鍊,卻總是一副愛答不理高高在上的模樣。
當然,夙小公子是排除在外的,只要見到夙小公子,明玄幽就熱情滿滿,不論什麼事,都關懷備至。
要不是兩個人都是男的,年紀又都還小,晉胡這樣的八卦帝王,都要懷疑明玄幽是不是暗戀夙夜了。
可是,這次給明玄幽踐行,夙夜卻沒有出來。
晉胡摸摸下巴,覺得很奇怪。
阿呂在旁邊問:「夙老大在做什麼呀?為什麼不出來呢?」
晉胡比了個「小聲」的手勢,道:「小夜可能在忙別的事吧,有可能在和王管事對賬。」
阿呂「哦」了一聲,又道:「可是,明玄幽教了我們七年的修鍊法門,夙老大為什麼一直對他這麼冷淡呢?」
晉胡瞪他:「別胡說,小夜只是比較不善於表達感情。」
阿呂聯想到那個平時和他們嘻嘻哈哈的夙老大,不由皺眉,總覺得晉老大是在敷衍他呢。
離開紫城武館,大家紛紛拿出禮物來,送別明玄幽。
「小幽師傅,拿好,路上小心哈!」
「這是我最喜歡的點心,路上吃哈!」
「小幽師傅,偷偷告訴你個秘密,洗衣房劉大姑家的小外甥女總是偷看你,還托我送吃的給你。」
……
明玄幽收下禮物,裝進錦囊中,點頭向大家道別。
他的眼睛卻始終望著紫城武館的方向,他等的那個人,一直沒有出現。
 
 
夙夜蹲在地上,用力地把綁腿繫緊。
他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勁裝,畢竟從人魔街到流雲國,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的。
明玄家就在流雲國的紅葉鎮。
沒錯,夙夜也要去明玄家,不過,他不打算和明玄幽一起走。
他是為了去探查魔書下落的。
在前生這個時候,蠱門門主派他去明玄家探查魔書下落,雖然他沒找到魔書,但魔書下落……確實在明玄家找到了。
本來今生和前生的軌跡相差很大,也許魔書不會再出現在明玄家,但是,巧合的事情卻發生了,那就是明玄幽回家。
前生也是這個時候,明玄幽回家。
只不過,那時他從御神宗回家,現在他從人魔街回家。
「但願順利。」夙夜想到血洗明玄家那夜的情景,不由皺了皺眉頭。
【只要夙聖母心存仁善,那就無往而不利。】男中音聲音明亮地說道。
 
 
夙夜打開門,王不用正在外面等著,看到夙夜收拾完畢,一身凈爽幹練的模樣,拍馬屁道:「夙小公子果真是人中龍鳳,這身勁裝選得十分有眼光,正襯托出夙小公子的顏如美玉,身如翠竹。」
不管聽了多少遍,夙夜都聽不習慣王不用這位馬屁大王的說辭,你說,明明一個有才華又有腦子的人,怎麼就把拍馬屁當成個人愛好呢?
夙夜嘴角抽了抽:「王先生,家裡的事情,就麻煩您了。」
這七年,王不用從一個小小的賬房先生,搖身一變成為紫城武館的總管事,里裡外外的事情都由他經手,一件件做的有條不紊,令夙夜甚是敬佩。
王不用微笑道:「小公子儘管去吧,一切有我。」
夙夜道:「多謝先生!」他黑溜溜的眼珠一轉,問道,「先生,外面的人,都走乾淨了嗎?」
王不用笑道:「放心,外面的人都走乾淨了,保證不會纏著您問您去哪兒了。」
夙夜點點頭,只要這些人不要把他的離開,和明玄幽回家之事,攪合到一起就行。
 
 
夙夜這廂離了人魔街,沿著黃泉河上的弔橋,一路往人界行去。
他已七年沒去過人界,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出來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一座較大的鎮子上,夙夜展開自己問路問來的地圖,標註下鎮子的名稱,又劃了一道線,把御神宗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家雜貨鋪找出來。
嗯,先去御神宗的雜貨鋪買兩隻代步紙鶴,這樣也行得快些,最好趕在明玄幽到達之前,抵達明玄家。
「小兄弟,南北雜貨,想要點什麼啊?」雜貨鋪老闆問道。
夙夜向他看去,只見這人眉目和善,眼眸中卻隱隱有超然之意,便知道這人也是個修真者,修為還不低。
雜貨鋪老闆確實有修為,他是御神宗的外家弟子,修為不高不低,也是到了三靈根天賦的極限了。
在修真界中,靈根是越少、越純粹,就越好。因此,單靈根被稱為修真界中萬里挑一的材質,雙靈根則是御神宗選拔弟子的最低標準,剩下三靈根、四靈根的雜牌軍,一般是各地小宗派爭奪的對象,至於五靈根,人數最多,也是廢柴中的廢柴,小宗門都不要的那種。
這位老闆是個三靈根,早年因為修鍊勤奮,被御神宗一位長老看中,收入御神宗,但不能做宗門弟子,只能在外家修鍊,後來便做了御神宗駐鳴鑼鎮雜貨鋪的老闆,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這老闆雖然自身修為並沒有很高,卻見過不少世面,一眼就能看出一般江湖上行走的修真者,到底有幾分修為。
他看到夙夜時,便放鬆了警惕,因為這個相貌出挑的青年,很可惜,是一點修為都沒有的。
多半是哪家的公子哥,變裝跑出來,想見見世面吧。
因為第一眼見面,就對夙夜有些好感,老闆取出店裡護身的靈符、法寶,一一拿給夙夜看:「小兄弟,這些東西,可以隨身攜帶,遇到壞人,也不用害怕,把符紙、法寶丟出去,就像這樣——壞人就會被打跑了。」
夙夜不由頭皮發麻,他看起來很像身嬌體弱易推倒的紈絝子弟嗎?
夙夜道:「多謝老闆,我想要幾隻代步仙鶴。」
「哦?」老闆詫異,「小兄弟,代步仙鶴可不便宜啊,您這是趕著去哪裡?」
夙夜隨口編道:「我想去紅葉鎮準備采青大會。」
采青大會,是御神宗選拔下一代弟子的試煉大會,老闆聽聞夙夜這樣說,卻皺起了眉頭:「可是小兄弟,你看起來不像是有修為在身的樣子啊,再者說,你年紀也不小了吧?」
夙夜挑眉:「怎樣,我雖然修為低,年紀大,但是我有去御神宗的夢想啊!」
老闆搖搖頭,沒想到這青年長得這麼靈性,腦袋卻和庸人無二,也懶得多問,從倉庫里調出三隻代步仙鶴,交給夙夜。
夙夜又問:「有沒有易容用的膏藥?」
老闆瞥了夙夜一眼,心想,這青年不僅修為低,好像還心術不正,但是客人既然要貨品,他沒理由不給,便又拿了一盒子易容用的天山泥給夙夜。
「多謝老闆。」夙夜拿出一沓銀票,交給老闆,心情愉快地哼著小曲兒出去。
 
 
離開雜貨鋪后,夙夜火速用上代步仙鶴,不過兩個時辰,他就到了位於流雲國東部的紅葉鎮。
紅葉鎮外三十里,有一座鳳凰山,鳳凰山上,正是鑄劍世家明玄家的山莊。
他家倒也住的偏僻,說是山莊,裡面其實只有十幾口人。
夙夜回憶著前生的路徑,急急忙忙走去,此刻,他已易容成相貌尋常的中年漢子一名,就算紫城大哥打照面遇見他,估計也認不出來。
哪知到了明玄山莊的門口,卻見這山莊不知何時擴建出一大片來。
額呀,這和前生說好的不一樣啊?
也許有什麼變化吧,夙夜突然想起來,好像今生明玄家並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內鬥,因為明玄幽他娘穩穩地坐著正房的位置,並沒有小妾什麼事。
 
 
夙夜觀察了一下周遭形勢,沒想到明玄山莊擴建了不說,門前的守衛也增多了,似乎是在提防著什麼。
夙夜眯起眼睛,他想到,前生明玄家那些人出現在他面前時的狼狽情景……
也許今生,他可以抓住那個傳播魔書的人,阻止這場悲劇發生。
「唉,我為什麼要替那個小屁孩著想啊,真是的。」夙夜揉了揉鼻子。
【因為夙聖母的靈魂之光是這樣美好!】男中音慷慨激昂地盛讚道。
夙夜並沒有理睬閑子,他盯著門口看,一邊想辦法如何混進去。不一會兒,一個馬隊沿著山道上來,塵土飛揚,馬匹後面拉扯著幾個沉重的大箱子,上面貼著封條,看樣子,是從遠方送來的貨物,由一個叫「平安」的鏢局押送。
鏢師從馬上躍下,行至守衛面前,出示了鏢局的信物,守衛一揚手,大門拉起來,放這隊人馬進去。
夙夜便想,若是能混進鏢師的隊伍里,那就好了。
他用上聖母系統的修為,打開神識,聽到遠遠又有一隊人馬跑過來,好機會。
立刻收回神識,夙夜提起真氣,飄然向遠處的馬隊跑去。
 
 
綠色的枝葉交織在道路上方,一隊人馬從樹葉下方穿過。
夙夜蹲在枝上,待到最後一人走過,他飄然而下,一把捂住那人的口鼻,悄無聲息地將他拖走。
雖然鏢局的鏢師們警覺性很高,但是畢竟不如夙夜這樣有築基後期修為的修真者,因此,並沒有發現夙夜。
夙夜帶走的主人,說也巧,外形與他易容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夙夜想,只要略做修改便可。
他拎著這人,放出一隻代步仙鶴,踏上去,一直飛到百裡外的小山村裡,將人撂下,道:「小哥,你現在這裡住些時日,我稍後來接你。」
這小鏢師十分害怕,道:「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夙夜不介意黑一把御神宗,便說:「我是御神宗弟子。」
小鏢師不信:「御神宗弟子一向為人正派,怎麼會隨便劫走他人?」
夙夜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只要目的是好的,管他手段如何?我此行去明玄家,咳咳,也是為了暗中保護我師弟明玄幽。」
小鏢師一愣,驚訝道:「明玄家那位御神宗的小主,就是你師弟啊……」
夙夜挺了挺腰,道:「對呀,我都報了身份,你也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
小鏢師道:「在下陳義。」
小鏢師還要再說什麼,夙夜一掌打暈他,扒了他衣服,又根據他的容貌重新調整了一下易容,放出代步仙鶴,向明玄家去。
他來去都很快,到門口時,鏢局還有一個夥計四面張望,尋找小鏢師的蹤影,看到他過來,立刻招手道:「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
夙夜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道:「剛內急,去方便了一下。」
夥計推了他一把:「瞧你那不爭氣的樣子,這麼大個院子還能沒有茅房?趕緊進去。」
 
 
明玄幽趕到家中時,天色已晚。
他已經七年沒回家了,這個家裡他唯一想念的人就是娘親,其他人他並不在意,甚至並不想看到。
前生的記憶仍然歷歷在目,所以,對於擺出一副慈父樣子的爹,他並沒有什麼感覺。
「爹。」
「哎,小幽,到爹這裡來。」明玄父招招手,明玄幽走過去,被父親的手掌握住肩膀,「嗯,不錯,小幽都長這麼高了,這些年有沒有好好跟著師父修鍊?」
明玄家的人一直以為他在御神宗修鍊,因此他爹才這麼問,能夠在御神宗修鍊,對於任何一個流雲國的家庭來說,都是天大的榮幸,光耀門楣的事兒,說出去就是——我家兒子當神仙去啦,沒辦法,資質好,一眼就被老神仙給相中了云云。
這回迎接明玄幽的排場是非常大,從各地運過來的食材,下午就送到廚房去,晚宴時分,大魚大肉流水般地端了出來,很快擺滿廳堂中的大桌子。
主客落座,人人目光都聚在明玄幽身上,明玄幽卻有些魂不守舍,他正在想,夙夜這時在做什麼。
一想到夙夜,明玄幽便覺得心中一痛,彷彿心裡有一根長而柔韌的青絲,隨著呼吸而刺痛著心臟,不可捉摸,又無法迴避。
明玄幽本以為,時間可以軟化仇恨,令兩人之間的關係逐漸變好,可是事與願違,那天晚上,夙夜竟帶著前世的面具出現在他眼前,若不是他自制力強,很有可能就會出手打傷夙夜。
人在遇到危機的那一瞬間,總是會做出最本能的反應,明玄幽卻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真氣,因為他還有比本能更強烈的意志,那就是守護夙夜。
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離開了紫城武館,明玄幽心裡還一直在想,夙夜為什麼要那麼做。
事到如今,夙夜仍然不肯放下前生的仇恨,還用他的痛腳來試探他。
明玄幽閉上眼睛,臉上露出自嘲的神色。
忽然,一個刻薄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不可能會喜歡你,前生不可能,今生也不可能。」
「與其愚蠢地祈求他的喜歡,還不如,把他囚禁在身邊,有我的幫助,你想他怎麼樣都可以。」
「不。」明玄幽冷冷地說,那聲音便尖銳而短促地哂笑的一聲,消失不見了,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小幽,你在和誰說話?」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明玄幽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光彩:「娘。」
 
 
此生值得慶幸的是,娘還在。
明玄幽想著,端詳著娘親,發現她似乎有些憔悴,便想出言詢問。
明玄父卻忽然說:「好了,賓客到齊,宴席正式開始。小幽,你也別賴在你娘那兒了,快下來給客人們敬酒。」
明玄幽望著娘親,並沒有理睬父親的話。
明玄幽的娘親名喚芝雲,她沖明玄幽微微一笑,把酒杯送到兒子手上,道:「小幽,少喝一點,意思一下就行了,去吧。」
明玄幽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娘親,仍是覺得娘親消瘦了不少,他調轉頭,向堂下走去,打算等到宴席結束,再細細詢問娘親這些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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