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琴音裊裊失心魂

千兮這一躺就是大半月，足可見他爹是下了狠手的，這半月里來七大姑八大姨的往來無絕，一時素來冷清的章台宮也是熱鬧起來，按理說這千兮回來還沒對外公布非親近之人是不知道消息的，股陌寒也是抱了這個想法好讓自己兒子喘口氣，先熟悉熟悉宮裡的環境，可顧陌寒還是低估了人們對北齊小殿下的好奇，雖然有意隱瞞，但這消息還是紛紛揚揚的在北齊高層貴族之間炸鍋般傳了開來，先是某侯爺攜女假借探望太後為由求見了千兮，又有某太公直接過來求見千兮，更有甚者說是千兮流落在外時的好友，反正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北齊尊貴的小殿下這傷養的頗為不爽。

繁花重重掩映著少年清瘦的身影，縷縷琴音，悠悠揚揚，連飄著花香的細風也緩緩流淌起來，寒霜薄霧散盡千里，這萬種風情只余清婉琴音，裊裊散盡，天地失色。

「如何彈的這琴，攝心琴音太過強烈，自己也會迷失本心，若讓君上聽到又該罵你了。」青芫自花叢深處走來，拉起了倒在地上的落雨，「這孩子對你沒防備，你也是的，就不能好好彈個曲子，我看君上打你這頓不冤。」

落雨是顧陌寒派來伺候千兮的侍衛，與千兮同年，即是顧陌寒挑選的人自是不單單是伺候，同樣還要保護主子與危難之時。如此這般琴音便輕鬆將他放倒，這落雨也還真是對他家主子全心全意，無半分警戒。

「青芫哥哥，祈兒只管好不好聽，又沒使出殺傷力，這落雨太弱了，還保護我，我保護他還差不多。」千兮說著又開始撥弄琴弦。

「還彈，當真是哥哥不如你父王，就管不得你了。」青芫上前打斷了孩子撫出的琴音，「你如此這般，是想讓被你琴音迷惑之人昏睡多久。」

「嗯～」千兮回頭疑惑的看著青芫，這落雨好歹也算是個正正經經的侍衛，武功內力就算不高也不至於昏睡個幾天。

青芫努努嘴，「你看，那假山後面的女子，你是想讓她再也醒不來？」

千兮順著青芫的眼光看過去，頓時額上冒出三條黑線，這女子定又是慕名跟隨哪個官員進來看他的。

「看來祖母宮裡得加強防範了。」抱了琴起身，白衣似雪，青絲順著精緻的交襟衣領傾斜而下，長及腰身。

「哎哎哎，你去哪，你不管那女子了。」撲簌簌的響聲不絕，一隻彩色的小鳥落到地上，然後又踉踉蹌蹌的飛走了，青芫撫額，「站住！」

「青芫哥哥，祈兒傷勢還未痊癒，祈兒要休息了。」孩子抱了琴看著青芫說的頗為可憐。

「你休息什麼，君上剛派人來說等下就過來用午膳了。」

「父王過來的！那哥哥你快點把她解決了！」千兮抱了琴噔噔噔的跑過來，絲毫看不出傷勢還未痊癒的感覺。

那女子倒是生的副好容顏，此時趴在落滿花瓣的青石板路上，越發楚楚動人。

青芫居高臨下看著那女子，千兮見他不動便把琴遞給他，自己蹲下去抱那女子，剛俯下身去時…

「啊～殿殿殿…殿下，你門…」這跑來的是太后的貼身宮女翠竹，見這陣勢嚇得不輕，嗓音尖銳刺破雲霄，立時守在不遠處的巡邏侍衛都跑了過來。

「殿下，公子，怎麼了？」領頭的侍衛對千兮和顧陌寒拱手道，眼光卻是不時的瞄了那地上的女子。

千兮在心裡仰天長嘆，真真是流年不利啊…

既然這麼多人都知道了，那作為這個宮裡最大的掌權者自然是沒理由不知道的。

所以，此時，顧陌寒看著跪在地上的一雙人兒，「誰先說？」

「君上…」「我先說！」千兮打斷了青芫的話，「是那女子突然出現，祈兒以為是刺客，失手把他打暈了！」

青芫側目看了身旁的小孩子，剛要說話，旁邊的小孩子眼裡露出懇求的神色。

「是這樣嗎？」顧陌寒詢問了青芫。

「額…是，哦，不是，那個青芫不知道，青芫去時便看到那女子…那女子暈過去了…」青芫講出這番話著實是費了番勇氣的，青芫素來是做事嚴謹之人，此番若不是為了千兮，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說謊。

千兮為青芫捏了把汗，正暗自緊張時，顧陌寒又道「祈兒，那你的侍衛又是怎麼回事？」

「侍衛…落雨啊，他…」千兮他了很久都沒他出來。

「你之前說的到底是實話還是假話？」顧陌寒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的千兮抬不起頭。

「我…」

「要為父傳家法？」

「不要！」這聲音倒是洪亮，讓旁邊的青芫都不好意思起來。

顧陌寒心內好笑，但卻是面不改色道：「若你乖乖招了，為父便不傳家法。」

「是…是祈兒在彈攝心曲…但是之前祈兒也不知道那女子躲在那！」千兮暗暗掐自己，顧映祈啊顧映祈，你也太沒出息了，青蕪哥哥都為你說謊了。

「還敢弄這些歪門邪道！」顧陌寒看了四周對那抱琴的翠竹道「把那琴拿來。」

顧陌寒手撫了琴弦對千兮道「這是你的琴？」

「是的。」

「那沒收了。」

「父王！這琴伴了孩兒六年了～」千兮抓了顧陌寒的衣擺，「這琴對孩兒來說意義非凡，求父王不要。」

青芫看千兮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不忍心，插嘴道「君上，都是青芫的錯，青芫作為兄長沒有及時制止，祈兒…」

「住嘴！」顧陌寒打斷他「你還好意思稱兄長，合著伙來偏孤是吧，你給孤回去跪著抄經書，不抄完不準睡覺！」

青芫極少做錯事挨罰，何況還在這個弟弟面前，微紅了臉，叩首道：「是，青芫謝君上教導。」

千兮害的青芫受罰心裡也是過意不去，忿忿道：「是祈兒自己的錯，一人做事一人當，父王不要罰哥哥！」

顧陌寒揮手示意青芫出去，然後對千兮道：「當然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先用午膳，用了膳再和你算帳！」

千兮還想說什麼，門外響起太后的聲音：「祈兒跑哪裡去了？」

顧陌寒一個眼神，千兮爬起來喊到「祖母，祈兒在這裡呢！」

太后嗔怪道：「傷還沒好全，也不好好休息，你這孩子真是調皮。」

千兮看了眼被雲楓抱著的琴戀戀不捨的跑出去撒嬌道：「祖母，祈兒早就好了，天天躺在床上好無聊的～」

太后被逗笑了，看著裡面的顧陌寒道「君上，你這孩子可極像你小時候啊！」

顧陌寒滿頭黑線，「母后，孤小時候哪有這小子調皮。」

「哀家看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端和太后笑的越發開心摸了自己孫子的頭髮，太后極美，就算年過半百也是笑的明媚動人，若冬日暖陽。

千兮看著顧陌寒咯咯的笑著，顧陌寒故作嚴厲道：「笑什麼，還敢笑為父了！」

「不敢不敢，父王英明。

一行說說笑笑的到了杵軒閣，青芫早就等在那兒了，桌子上全是美味佳肴，瞬間勾起了千兮肚子里的饞蟲，待顧陌寒吩咐落座后便伸向了自己垂涎已久的紅燒肉。

還沒夾到便被顧陌寒一筷子打的縮回了手，「父王～」

「徐琰怎麼和你說的，養傷期間不要吃這些油膩的東西，吃這個。」顧陌寒揀了一筷子竹筍放到千兮碗里。

千兮悶著頭默默的啃著竹筍，敢怒不敢言。

一頓飯吃到一半，顧陌寒突然說道：「祈兒，孤準備十天後為你舉行冊封大典，你好好準備，下午你便回你的啟鑾殿。」

「冊封大典，要冊封什麼？」千兮疑惑的問道。

「冊封世子，你八歲便該冊封了，屆時會有各國使者前來，你最好收起你的性子，再有今天的事情發生，孤不會輕饒你聽到沒！」

「聽到了，說那麼大聲幹什麼…」千兮埋頭嘟囔著。

顧陌寒氣不過又礙於太后在場，不好怎麼罰兒子，只好咬牙切齒道：「用完膳再和你算帳！」

千兮拿著筷子的手一抖，立馬給顧陌寒夾了菜殷勤道「父王，吃這個！」

顧陌寒冷哼一聲，這吃飯的桌子頗為大，太后坐在遠端，再加上吃飯的地方三面臨水，其中一邊還有泉水汩汩流淌，太后對於父子倆的話自然是聽不真切。

午飯過後，太后照例是要午睡小憩的，千兮陪著太后說了會兒子話，便著人收拾了行李同了青芫跟著顧陌寒回了啟鑾殿。

啟鑾殿是北齊世代世子居住的地方，雖千兮還沒冊封，但作為國君的獨子，住著也是無妨。

千兮想著顧陌寒要找他算賬，故而一路上都是悶悶不樂，倒是青芫沒有為受罰之事感到絲毫不悅，同顧陌寒一路相聊甚歡。

因了上次的事情，啟鑾殿里的人手換了一大半，就算留下的人也是從沒見過千兮的，故而人人都是異常期待，暗暗猜測君上同娘娘這等明經擢秀，仙姿玉色之人，生出的兒子又將是怎樣的絕代風華。

剛到殿里千兮便被顧陌寒喚到了書房，而青芫的小廝過來找了青芫說有事情要處理，青芫最近在忙峪江修理之事，現下正是忙的時候，待稟明顧陌寒后便匆匆走了。

啟鑾殿里剛換的下人們也是有眼力見的，看君上臉色不好，便同千兮和顧陌寒見過禮后各自散了，該幹嘛幹嘛，主子的絕代風華算是見識了，只是這主子一回來還沒講句話便被君上拽進屋裡訓了好會子話，君上是冷漠淡然之人，也不知這小主子怎麼惹了君上，如今君上訓人的聲音一波高過一波，若不是親眼看著君上進去，若不是君上的貼身侍衛和總管太監還在外守著，他們還真不敢相信，這裡面之人是他們的君上。

這邊青芫因想著要為千兮講訴史書，忙完事情后又匆匆返回了啟鑾殿，顧陌寒還沒找到合適之人來教授自己的兒子，這段時間也是要忙壞了青芫。

誰料回來君上還在教訓兒子，青芫擔心千兮找了個侍衛問了「君上同殿下在屋內談話多久了？」

侍衛打了個千兒道：「回公子，君上自公子一走便和殿下在屋內說話。」

「怎麼說這麼久。」青芫暗嘆千兮的命運，不過也好歹是做哥哥的人，提了衣擺踏入了書房所在的院子，一進院子云楓和李福便迎了過來雲楓使眼色道：「公子，快進去看看吧，都好半天了。」

青芫點點頭站在書房外道：「君上，青芫可以進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