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算了算麥包起床的時間,蔣少瑄讓明鶴等在大廈附近的蛋糕店,自己上樓帶他出來。
麥包怕陌生人,見到明鶴本能地躲到了蔣少瑄的身後。
血緣真是種玄妙的東西,明鶴一向懶得敷衍小孩子,對著麥包卻莫名地生出了耐心。他親自去櫥窗選了一堆甜點,笑著問他要不要。
麥包想要卻又怕他,揚起頭來看向蔣少瑄。
蔣少瑄用眼神鼓勵他,他終於大著膽子爬上了明鶴身邊的木椅。
在蛋糕店耗了半個多鐘頭,麥包漸漸和明鶴熟絡了起來,卻仍是不肯他抱自己。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找保姆帶他?」
「驗過dna,如果是我的兒子我會把他送給我媽媽照顧,如果不是,也會給他找個妥當的人家。」看到這孩子的臉,明鶴就知道八成不會錯,但血脈之重,需要證明。
聽到驗dna,蔣少瑄本能地十分反感,但理智上她明白這是人之常情,雖面露不快,卻沒有出聲。
看出蔣少瑄臉上的情緒,明鶴解釋道:「我是沒所謂,但家父家母很看重。」
「這話你不必與我說,我沒有反對的資格。」
去檢驗中心採過血,蔣少瑄堅持要帶麥包回去。
「等結果出來,我再把他交給你。」
她臉上的戒備讓明鶴倍感無奈,他知道成見無法立刻扭轉,便由她去了。
明鶴付了筆豐厚的傭金,正常七個工作日才能給出的結果隔天便能出來。蔣少瑄知道這是麥包在自己身邊的最後一夜,替他收拾了幾件喜歡的玩具和應季的衣服出來,又把筆記本里他的照片拷進u盤,跟奶粉紙尿褲一道裝進準備好的大包里。
做完這些,已經晚上十點。麥包早已被育兒嫂哄睡,蔣少瑄去親了親他的臉蛋,才回房洗漱。
這一晚她再次失眠,輾轉反側間想到了前一日的香檳,便起床去翻季泊謙的酒櫃。
開酒前,蔣少瑄自然要詢問季泊謙。
夜深人靜,她不好電話相擾,想發微信給他,卻意外發現通訊錄里沒有他的賬號。
她只得發了條簡訊過去——【季泊謙,你睡了嗎?】
季泊謙很快回復了過來——【還沒。有事?】
【我能喝你的酒嗎,會付錢的!】
【自便。】
【我們居然不是微信好友?】
【我沒有微信。】
【……你習慣用什麼通信軟體?】
【電郵。】
【……你開通一下微信,我發張圖給你。】
【沒時間。】
蔣少瑄「切」了一聲,放下手機,從酒櫃中選了瓶冰酒。
剛喝了一小口,她便聽到了手機提示音。
蔣少瑄滑開屏幕,點開微信,竟看到了季泊謙的好友請求。
通過之後,她拍了張冰酒的照片,發了過去——【這瓶多少錢?我轉賬給你。】
【三萬。】
蔣少瑄的手抖了抖,一行「你有沒有看錯,為什麼這麼貴」尚未打完,季泊謙又補充了一句——【美金。】
她在網上搜了搜,證實季泊謙沒有騙人,只好發了個求饒的表情過去,問——【我只喝了一口,能不能按毫升買?】
【……】
蔣少瑄想了想,去書房找出紙筆,飛快地寫了張借條、按好手印拍下來,把照片發給季泊謙——【錢找蔣紹征要……多出來的三萬是昨天的戒指錢,不用找零。我困了,晚安。】
【安。】
第二天一早明鶴便打來電話,說中午前會把麥包接到母親身邊。
那麼說,麥包確是他的親生骨肉,如釋重負的瞬間,蔣少瑄又惆悵了起來。
親手給他換好衣服、餵過早餐,蔣少瑄請育兒嫂背著大包,自己抱他下樓。
明鶴的車已經等在樓下,蔣少瑄怕麥包不適應新環境,讓明鶴帶育兒嫂同去,明鶴自然答應。
看著車子載著麥包離去,蔣少瑄悵然若失,在街邊站了好一會兒才上樓。
原本就心情不佳,偏偏季泊謙又發了條微信過來——【蔣紹征說,你的債務他不再負責。】
蔣少瑄沒有立刻回復,打了通電話給堂哥。
蔣紹征沒有接聽,而是發了條微信過來——【後天和你嫂子領證,今後收入歸她支配。】
蔣少瑄十分震驚——【!!!!!!!!!】
蔣紹征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到底不忍心,考慮了片刻,發了個紅包給她——【卡里所有的錢——為兄只能幫你至此,望你多加努力,早日自力更生。】
蔣少瑄感動不已,熱淚盈眶地點開紅包,看到數額,頓時倒地不起。
不過錢再少也總比沒有的好,她一邊大罵二哥是沒有同情心的妻管嚴,一邊把一千塊提到□□中。
正想打開星座書看看今天是不是自己的黑霉日,手機又進了一條微信。
是季泊謙——【下午去海洋公園。】-
【麥包被他親生爸爸接走了。】
季泊謙不關心旁人的事,並沒多問,只說——【我們倆去。】
蔣少瑄還沒問麥包不在為什麼還要去海洋公園,他又發了一條過來——【別叫顧良愷。】
叫顧良愷他也不會去的好不好!哪有成年人喜歡去水族館玩!
考慮到自己欠季泊謙的二十餘萬暫時無力償還,蔣少瑄違心地說——【好呀好呀,我最喜歡看海豚表演。】
雖是工作日,海洋館的遊客卻並不比周末少,到處都是賣氣球和棉花糖的小販。
「你要不要?」季泊謙問蔣少瑄。
「……我不喜歡這些。」
雖然擁擠了一點,漂亮卻是真的漂亮。
過海底隧道的時候,蔣少瑄說:「我上一次來還是十七八年前,那時候覺得這個隧道長的不得了,長大了再看原來只有這麼短。」
季泊謙沒有做聲。
蔣少瑄又問:「你小的時候有沒有覺得這裡超級大,好像一輩子都逛不完?」
「我是第一次來。」
蔣少瑄有些驚訝,這座海洋館屹立在這兒幾十年,改建數次,土生土長的本地小朋友竟還有沒來過的?想到季泊謙忙碌的父母,她又覺得理所當然,保姆總不會帶他四處逛。
怪不得麥包不在,他也非得過來,成年人獨自逛這兒,是有點奇怪。
看到對方充滿憐憫的目光,季泊謙皺了皺眉:「是你說喜歡公園,這種地方我從小就不感興趣。」
「我什麼時候說過?」
講完這句,蔣少瑄又想到了那二十萬,乾脆閉上了嘴巴。三十二歲老男人的自尊心么,她能體諒的。
為了圓季泊謙兒時的夢想,臨近表演時間,充滿愛心的蔣少瑄就拉著季泊謙去佔位子。
表演開始前,工作人員兜售爆米花和熒光球。
看到身邊的小朋友央求父母,她特地要了一大桶給季泊謙。
為了不掃她的興,從不吃垃圾食品的季泊謙勉為其難地嘗了一顆。
「今天高興吧?」
這不該是自己的台詞嗎?季泊謙心生疑惑,正要說話,蔣少瑄又往他嘴裡塞了一顆,不小心舔到她的指尖,他臉上發燙,她卻並未察覺。
「好吃么?」
季泊謙嗯了一聲:「味道還不錯。」
蔣少瑄一顆接一顆地餵了半桶,而後嘆息:「麥包就不肯我喂他,非得自己吃。」
「……」
三十分鐘的海豚表演乏善可陳,孩子多的地方總是喧囂,散場后季泊謙的耳朵簡直要開始轟鳴。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樹林:「那兒挺安靜的,下周帶你和貓狗過來野餐。」
還來?蔣少瑄沒敢答應,笑著說:「我回家了,拜拜。」
季泊謙看了眼手錶,問:「你昨天不是要請我吃飯嗎?」
蔣少瑄回憶了一下前一天在珠寶店的對話,她明明說的是「改日一起吃飯」,而不是「明天請你吃飯」好嗎?
她突然心生一計,便沒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外頭的東西沒什麼好吃,現在去買菜吧?晚餐我來做。」
季泊謙本就不愛在餐廳吃飯,欣然應允。
挑好肉和菜,結賬的時候季泊謙自然而然地拿出錢包買單,蔣少瑄攔住他,執意遞上自己的卡。
蔣少瑄挑選的都是頂級食材,蔣紹徵用於扶貧的一千塊轉瞬間煙消雲散,她瀟洒地簽單,絲毫都沒肉疼。
橄欖芝士釀魷魚、香草烤大閘蟹、酒煎杏仁鱈魚、冰酒薰衣草果凍……她絞盡腦汁地把自己會的、用得上酒的菜全部做了一遍,才終於把那瓶天價冰酒揮霍完。
「不錯。」嘗過之後,極少夸人的季泊謙由衷讚美。
獨自吃水果沙拉的蔣少瑄狡黠地一笑:「喜歡就好,不枉費我在廚房呆了三個鐘頭。你一定全部吃光,別浪費啊。」
「你不吃?」
「我減肥……這一段承蒙你照應,早該好好招待你。」
季泊謙看了眼她瘦弱的身板,忽而明白了什麼,卻沒揭穿,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他將幾道菜全部吃光,又飲完杯中的最後一滴冰酒,客套地致謝:「舉手之勞……以你的收入,請我吃這麼奢華的晚餐,真是誠意感人。」
「!!!!!!」蔣少瑄被石榴核咯痛了牙齒,卻很快鎮定了下來,回以微笑。
債主太狡猾,蔣少瑄只得自己動手。
趁著季泊謙去洗手間,她偷偷摸出了他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
沒有設密碼——她暗暗慶幸,滑開了屏幕,打開微信。
剛刪掉欠條的照片,季泊謙就站到了她的身後:「我的手機?」
蔣少瑄輕咳了一聲:「我比較好奇你這個年齡的人的朋友圈。咦?你的朋友圈怎麼一條都沒有?」
季泊謙拿過自己的手機,重新裝入口袋:「我屏蔽了別人的請求,只加了你一個好友。」
看出蔣少瑄的疑惑,他又說:「我的時間很寶貴,不會浪費在閑聊上。我這個年齡……呵呵,你難道不是大齡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