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有情人終成兄妹

「你到底想怎麼樣？珉西，你到底是要我怎樣？」我望著面前的人，一臉猙獰，可即便事實擺在眼前，如此明了，我依然無法相信，這個人的名字叫珉西。

「我想怎樣？我也想知道我想怎樣，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存活在這世間！」說著說著，眼神竟然飄忽了起來，似乎再次沉浸於他自己的世界里。

看著他一會笑，一會哀，一會怒的樣子，實在摸不清楚，那些回憶里到底是甜多，還是苦多，更不知道，他的記憶中，到底是誰，佔了那麼重的位置，可以如此左右他的情緒。

悶哼一聲，忍下珉西盛怒之下，一記重踢，恰好落在心臟處，再嚴重些，當場就可以去見閻王了吧。雖然心悸難耐，我選擇了默默忍受。

「醜女人，為什麼是你？你說啊，為什麼偏偏是你？」珉西蹲下身，抓著我的頭髮，向我吼著。

「珉西，到底什麼故事？」我依然無法對這樣的人，置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愛恨分明的自己去了哪裡，那個大義凜然的人又去了哪裡？為什麼這個人這樣傷害我，我還是無法死心？

「你說啊，殷白白，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我明知道不能，卻還是愛上了你。」

什麼？珉西剛剛說了什麼？愛？他是愛我的嗎？所有的傷痛因為這句話而治癒。

「珉西，你是愛我的？原來你是愛我的！」如果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表情得是多可憐的樣子，好像乞丐在祈求著別人的憐愛。

「是啊，我愛你，你高興嗎？你聽著這句話，是不是很高興？」細看之下，肯定能察覺出異樣，而我偏偏真的就盲目的信以為真了。

「珉西，珉西，我……」也愛你，並未出口，珉西再一次壓倒我，親吻了上來，這一次殘暴的啃食，真的是想將我一口一口的連著骨頭嚼碎，和著血吞入腹中一樣。

他一下接著一下咬著我的唇，滿嘴的血腥味，瀰漫到處，他沒有理會，我更是被灌了迷魂湯一般，竟覺得這是一種幸福。珉西是愛我的，只要聽到這句話，足矣！

「你還真是夠放蕩啊！你知道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噙著滿嘴的血陰笑著對我說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有另一個我不知道的身份？我不敢確信的開口：「你，你不是金珉西嗎？」

「金珉西，世人都知道我姓金，可這個金既非母姓，又非父姓，有時候連我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又是何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和別人說我姓殷呢？姓殷是不是會更好些？」

「殷？」我聽到他想要姓殷，並沒有多想，單方面的認為，難道是因為我姓殷嗎？是因為愛，所以才會想著和我共用一個姓氏？我喜滋滋的望著他，剛想要點頭應允。

「你說，殷珉西，這個名字可好？」

「雖然金珉西很好，但是殷珉西也很好聽。」不疑有他，我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

「你也覺得好？是嗎？那你是同意把你爸爸還給我了？」

「我爸爸還給你？什麼意思？」珉西離我那麼近，近到能聽到他那跳動的心聲，渴望著關愛，我這時候才知道，他這句話的含義，並非我之前所想，而且，這裡正有一個大坑在等著我，我一跳下去，必定萬劫不覆。

「你已經有擁有他十七年了，整整享受了整整十七年的父愛，現在勻一些給我也是可以的吧？你不是也愛我嗎？」

「珉西，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啊，對，我還沒給你講我小時候的故事呢，我先給你講講我的童年給你聽好不好?」我只是一直望著，並不作任何回應。

「大雪紛飛的除夕之夜，有一個小男孩迎著朝陽，降臨在這世間，這個小男孩以為自己會過上童話般的生活，有父母的寵愛，有爺爺奶奶的溺愛，有親戚朋友的喜愛。可是小男孩的眼睛還未完全睜開時，就已經被狠心的外婆扔到了雪地里。」他走到床邊，打開窗戶，讓秋風吹了進來。

「雪地里，凍得哇哇大哭，卻並沒有招來任何人的同情，反而平添了一些怨恨。剛剛生產完的母親，聽著外面自己孩子的啼哭聲，掙扎著想要下床，卻被自己狠心的母親與父親合理捆綁在了床上。只能無奈，聽著外面孩子的啼哭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漸漸的沒有了一點聲息。那對老夫妻這時相互對望了眼，才出門查看，可憐床上孩子的母親，早已哭得背過了氣去。那對老夫妻兩手空空的回來，滿心的疑問，那麼點的小娃娃，怎麼就突然不見了，這面偏遠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人路過。唯一可能的就是被野獸叼走了吧？這大雪封山的，也只有這種可能性了。」他越說越是平淡，讓我搞不清楚，那個小男孩到底是不是他。

「那個母親清醒過來時，發現早已被自己的父母鬆了綁，赤著腳便跑了出去，看著銀裝素裹的世界，雖然美麗卻無心欣賞，只是滿地的尋找自己那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心裡早已猜到結局，卻偏偏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好歹，好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講到他母親時，才聽出些波動，不然我真的會以為他講的只是哪裡聽來的故事。

「外面鞭炮聲噼噼啪啪的響著，各家各戶走門串巷賀著新年，電視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唯有這家，大門緊閉，甚是凄涼，偶爾聽到裡面傳來一兩句女子的吼叫，吼叫的無非都是還我兒子之類的話語，本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沒有人知道怎麼一夕之間竟然沒來由的瘋了。」

他媽媽竟然瘋了嗎？怎麼會這樣？珉西的外婆外公為什麼要那麼殘忍的對他？我多想爬起來，將他抱入懷中，已是精疲力竭的我，有那心，沒有那份氣力了。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呵呵，你知道那個母親為什麼瘋了嗎？瘋的那麼徹底？」他並沒有回答，也沒有繼續往下講，間接的回答了我的問題，又好似逃避了我的問題。一時沒搞懂，他為何說徹底二字。

「那個母親在生產之前，早已經神志不清醒了，其實周邊的人，早就知道她是個半瘋癲的人，所以雖然疑惑好奇，卻也沒得來多少旁人的關注。呵呵，你說可笑不可笑？」

「難道她本來就是？」

「什麼本來？怎麼就本來了？她不是瘋子，她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最偉大的母親！」因為我的猜測，徹底惹怒了珉西，也是，就算是我，聽到別人說我的媽媽，我也會這樣生氣的。

「把她逼上絕路的，半歸功於她的愛人，半歸功於她的父母。她和初戀本是一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恨這十幾年的感情，竟抵不過那金錢、地位的誘惑，男人撇下二人的婚約，勾搭上了富家千金，不管自己戀人早已身懷六甲，決絕分手，連一句安慰的話語都不曾留下。那時，這個母親整個世界就已經崩盤了。她確實身在小康之家，確實沒有本事大富大貴，她只求一生平平安安就好，不想，兩人婚期將至，自己在成為他最美新娘的這刻，等來的不是海誓山盟，一句對不起，拋棄的不僅僅是她一人，還連同了肚子里的孩子。」

「真可恨，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真讓人唾棄，這種男人，早點離開反而是好事。

「可恨？你可知道那個男人是誰？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殷成這個人是多麼的渣吧？」

「和我爸爸有什麼關係？」

「和他有什麼關係？和他沒有關係，為什麼你要在這裡？」

不，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

「你騙我，你騙我，你難道是要告訴我，你是我哥哥嗎？這怎麼可能。」他剛剛還說愛我，如果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妹妹，那之前的那些，豈不是亂了綱常禮俗？

不——不要，這太恐怖了，我愛他，是愛情的那種。

「怎麼，白白，知道我是你的哥哥，就不能愛我了嗎？恩？我真的很愛你的。」珉西說著，竟然又要親上來，我此時的心裡，暗暗抗拒著，雖然還未能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可讓我如何不去介懷。

「珉西，不要，不要。」我這邊極力拒絕，珉西那邊也很是執著，從未見過他這樣，以前不都是蜻蜓點水而已嗎？

「你想不想看，你媽媽在火海里的視頻？」見我閃躲，他也沒有繼續下去，只是突然又冒出來這個問題。

「什麼視頻？」

「我想你肯定很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這個禮物真的很棒，很棒！」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就聽到媽媽的慘叫聲。

「不要，不要放給我聽，我也不要看！」我一手拍飛他準備舉到我面前的手機，尖叫著，想通過自己的聲音蓋過手機里的視頻。

「不要聽，我不想聽，不要——」珉西才一旁笑的全身都顫抖起來，起身，撿起那個讓我現在最為恐懼的東西。

「珉西，珉西，求求你，求求你關掉，關掉吧！我求你，我求你，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你沒有做？你所謂的沒有做，就是害我如斯的罪魁禍首！你的出生就是錯誤，你註定生下來就是為了還債的，你知道嗎？」他將手機里的視頻音量開到最大，畫面清晰無比，如果不是裡面的人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我也許真會覺得這只是截的一段視頻。

我就這樣，獃獃的從頭看到了尾，沒有眨眼，沒有呼吸，沒有流淚，只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裡面的人，凄厲的呼喊救命，再到地上奄奄一息，最終化為灰飛，一幕幕，全部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