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漫長的一天

旁邊過路的行人紛紛停了下來看熱鬧.醫院裡面的保安也紛紛出來制止鬧事.可是奈何她們隊伍太強大.更何況又沒動手.只是吆喝了幾句.保安也不能硬來.只能在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正在這個時候.顧吻看到她右手邊的不遠處站著一個扶著自行車的中年男子.自行車的車把上掛著個喇叭.她想都沒想就走了過去.將他的喇叭借走.然後再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顧吻對著喇叭大聲說道：「夠了.」刺耳的聲音使得林家那群人終於安靜了下來.而後頓了頓道：「我的父親他在10幾年前就死了.何來害死他之說.」

林家的親戚不願意道：「你這個白眼狼.剛剛死去的才是你的父親.你的親生父親.」

顧吻冷笑道：「白眼狼.請問他什麼養過我.我是吃過他一粒米呢.還是花過他一毛錢.」

她的話音剛落.就有人接著反駁道：「你這樣講也太沒良心了你.你是他生的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再說了.他都要死了.你喊他一聲爸你身上會少塊肉.還是會死.你真的太殘忍了.」

「我沒良心.良心又是什麼東西.殘忍.殘忍兩個字你知道怎麼寫嗎.我一出生他就把我拋棄.他的良心何在.又是誰殘忍在先.」

頓了頓續道：「沒錯.我不會少一塊肉.我也不會死.但是我沒辦法違背自己的心愿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站在人群前的林父看了眼張美麗后惋惜道：「如果那個時候讓東財先上車.現在也不至於………」話還沒說完就感傷起來.

他身後的一個稍微年輕點的帶頭念道：「見死不救.自私自利.不孝之女.」於是後面的同胞紛紛跟著一起喊起來.

顧吻聽到后冷笑了聲.她抬頭眯著眼看了會藍藍的天空.額頭上早已冒出了米粒般大小的汗珠.而後她咆哮道：「你們憑什麼對我這般批判和譴責.你們自以為的正義不過是你們的一片私心而已.既然如此.我為什麼就不能有私心.還有請你們記住.見死不救.自私自利的是她們在先.」最後一句說的擲地有聲.聲音刺耳的眾人身體紛紛后傾著.

又有一個聲音說道：「人都走了.計較這些有什麼意義.」

顧吻冷哼道：「計較.又是誰在計較.如果一出生就被拋棄的是你.如果從小到大都被排斥被嘲笑被歧視的是你.如果承受所有不公待遇的是你.以至於你到現在都永遠無法擺脫這些陰影.請問你會不會計較.」

頓了頓用顫抖的聲音吶喊道：「你們這是道德綁架.你們沒有經歷過我的生活.沒有中肯的看待過我的立場.你們憑什麼對我的行為品頭論足.」

一直想要驅散大家的保安終於發話道：「行了.都散了.都散了.」

林母不服氣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眼顧吻又對著她身邊的顧帆指責道：「散什麼散.姓顧的.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倒是給我女兒一個交代.」

顧帆剛想要開口說話.顧吻搶先舉著喇叭對著林父林母道：「交代什麼.」

頓了頓對著林笑笑道：「我真想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著你父母一起瞎鬧.這和你的外貌實在太不相符.」

林笑笑聽后氣的咬牙切齒.但更多的是氣她的父母.其實她也是被逼無奈.她看了一眼顧帆后就轉身衝進人群中.

林父林母剛想去追.顧吻又拿著喇叭對著她們說道：「年輕人的事情為什麼不讓她們年輕人自己去解決.難道你想讓她們永遠都不要斷奶嗎.為什麼到現在你們還不好好反省自己.如果你們沒有這麼大動干戈喊這麼多人去我家裡鬧.我家人不會受傷.某人也不會死.難道不是嗎.」

正在林父林母想要再反駁的時候.從醫院大堂里跑出來一個醫生.他氣喘吁吁的拿著單子對著林父林母說道：「你們在這搞什麼啊.我找你們半天了.趕緊進來還有一些手續還沒辦全.」說完就掉頭走了.

林父林母無奈只好匆匆跟上醫生的步伐.身後的人群這才慢慢散去.

人都走後.顧吻突然感覺自己宛如被閃電擊中了般.渾身都沒了力氣.兩腿一軟便蹲了下去.她握著喇叭的那隻手已經完全濕透了.汗水滴落在水泥地上.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這麼多話.

這個時候.一直站在原地的那個推著自行車的男子喊道：「妹子.我的喇叭該還給我了吧.」

顧雲忙俯身下去將喇叭從顧吻的手中拿走.走到這男子身邊遞還給他.道了聲謝謝后就轉身交代張美麗她們讓在這裡等他.他去叫車.

「吻吻.你沒事吧.」張美麗關切的問道.

顧帆也關心的看著顧吻.他多次想為小時候自己的無禮跟她道歉.可是最終敵不過面子的問題而難以啟口.

顧吻表面上是在盯著地面.其實眼前一片模糊.她搖頭示意說沒事.片刻後方才站了起來.若去其實的繼續攙扶著張美麗.

幾分鐘后.一輛的士停在她們的面前.坐在副駕駛的顧雲從裡面探出頭來呼喚道：「快上車.」

顧吻走後.蚊子坐在地上哭了許久后才起來.如果不是意志告訴她.她媽媽還需要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就這樣消沉下去.

期間龔明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可是她沒有接.接了說什麼.讓自己回顧自己的爸爸是怎麼死的.最後她乾脆就關機.

她站在屈東財的病床邊.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往事一幕幕的湧現在腦海里.

爸.為什麼你連走前一句關於我的話都沒有.為什麼看都不看我一眼.顧吻在你的心裡是不是永遠比我重要.蚊子在心裡念到.眼淚再次無聲落下.

這個時候林父林母走了進來.看蚊子還在哭於是安慰道：「好了.雯雯.別哭了.手續都辦好了.咱們回家.咱們帶你爸回家.」而後又走到李梅花跟前：「梅花.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回家.」

李梅花頭枕著的那個枕頭早已濕透.她已經傷心到幾乎都開不了口說話.只是下意識的點頭示意.

顧吻她們到家后.原本她覺得她媽雖然頭部受傷但也不影響行動.沒什麼大礙.於是想馬上回上海的.

可顧雲他們執意讓她在家裡呆一個晚上.讓第二天早上坐最早的那班高鐵回去.說是怕自己的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什麼的.其實也只是想讓顧吻在家裡多陪陪自己的媽.

顧吻思來想去.如果她一心一意要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大家一定會說她故意逃避責任.於是只好作罷.

晚飯是楊丹做的.顧吻幫著一起打下手.做好后.大家圍坐在一桌吃飯.

這兩兄弟今晚吃飯特別乖.而且還比賽.楊丹欣慰的取笑道：「這姑姑一回來.吃飯都香噴噴的.平常吃個飯都恨不得用繩子綁起來才吃一口.」

顧吻笑笑沒有說話.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跟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在上海每天吃飯桌上要麼是擺著兩極分化的菜.要麼就是她隨意炒碗飯然後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坐在沙發上吃.從來都吃不到一起去.

這個時候楊丹問道：「對了.吻吻.你女兒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聽媽說你女兒胖嘟嘟的.很可愛的.」

顧雲也附和道：「是啊.什麼時候抱回來看看.」

顧吻笑笑：「等天氣暖點就抱回來.」這個時候她已經食不知味了.突然特別想念自己的女兒.於是沒吃兩口就放下碗筷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給龔劍打個電話.」說完便上了樓.

「女兒現在是醒的還是睡了.」顧吻問道.

「剛睡了.」龔劍惜字如金.

「今天有哭嗎.冰箱里的奶沒有直接給她喝吧.」

「哭了一會.喝了奶就睡下了.」龔劍覺得顧吻後面那句實在問的多餘.

顧吻本擔心.龔劍帶不好她.現在看來還帶的不錯.於是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明天早上回去.」

「嗯.」

「那奶瓶里的奶還剩下多少.夠嗎.」顧吻問道.

龔劍不耐煩的答道：「夠.」

而後兩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最後還是顧吻主動開口：「沒事就掛了.」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難道就一點也不關心我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顧吻在心裡念到.可是如果不是因為孩子.她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嗎.

顧吻走到窗前.看著前方炊煙裊裊的屋頂.還有漸漸黑下去的天空.這一天宛如過了一個世紀般那麼漫長.夜幕終於要降臨了.

她突然很想給蚊子打個電話.可是打通了說什麼.於是號碼都按出來了.最後又放棄了.

此刻你一定很恨我吧.顧吻將手機貼在胸口.在心裡喃喃道.

微風拂過.涼涼的.很舒服.屈東財的那句「吻吻.爸爸心裡一直都有你.」縈繞在她的耳畔.她突然揚起了嘴角.眼淚莫名的流了下來.模糊了視線.

為什麼哭.她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