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誰為魚肉誰為刀
?「主子,奴才聽說李格格那兒這幾日可是鬧騰得不輕呢!」
「哦?」
「這旁人不知道,您總歸是知道的,李格格本就是個心氣高的,前個兒在福晉跟前吃了癟自是惱火得很,轉頭回了院子就砸了兩個花瓶,然後又讓底下人將那些個金啊銀啊的全部收了起來,奴才冷眼瞧著,那上上下下的奴才可算是忙活了好三天了還沒個完。」
「呵,以往她仗著寵愛和德妃娘娘的抬舉沒少裝腔作勢,這會兒可算是碰到厲害角色了,還真真是應了那句風水輪流轉。」
能在這深宮內院裡頭佔下個一畝三分地,誰也不會是蠢的,宋清蓮原本不過是小選入宮的宮女,家裡頭沒什麼背景人也長得不出挑,卻是偏生被挑中成了胤禛的頭一個女人,然後在李靜琬後來居上之時,還能懷有身孕且順風順水的將孩子生下來,即便沒能逃過那夭折的命數,卻也由此可見她是個心中有計較的,或是說比李靜琬藏得還要深,如此,眼下里她便是絲毫不為這般消息感到意外,反而似是早有預料一般的輕笑著出聲——
「福晉那兒可有什麼反應?」
「福晉瞧著便是個精明厲害的,爺既然沒說什麼自然也不會拿著這個做什麼筏子,不然豈不是顯得咄咄逼人白白的去討嫌?」強將手下無弱兵,能被宋清蓮當做心腹,碧芸當然也有兩把刷子,不動聲色的便將院子裡頭的動靜打聽了個一清二楚,「不過奴才冷眼瞧著,福晉的手腕還真是高得很,幾天的功夫就將院子里的下人收服了個七八成,就是爺,這幾日也是一回來就去了福晉那兒,半點空子都沒能讓李格格鑽到。」
「她既然是高門大家出來的,自然在這些上頭不會差到哪裡去,至於爺,他原本就是最重規矩的,新婚頭幾日自是得歇在福晉院子里,不然這傳出去誰人能落得到好?」
宋清蓮當然知道碧芸這話是什麼意思,以前這院子里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雖然不可能一個月里日日佔到寵愛,卻也是機會多得很,而等李靜琬進了門院子里的風向一變,她則是顯然的落了下乘,眼下里福晉雖是厲害的,可是若是能夠引得這二人去鷸蚌相爭她便能撿到那漁翁之利,即便不說獨佔寵愛分薄權勢,就說能借著這當口兒再度懷上身孕日後就多了依仗且站穩了腳跟,只是想是想得好,萬一出了什麼茬子呢?對李靜琬她尚且可以耍耍心眼,可是對舒蘭她卻是沒有一點把握,如此,便只見她皺了皺眉——
「福晉瞧著是極重規矩的,不管她心裡頭怎麼想也不會蠢得在這上頭去折騰,畢竟皇家講究雨露均沾,想來總是會比之前李氏當家做主的時候要來得好,以後這話不要再說了。」
「主子,奴才明白您的意思,也知道福晉不像李格格那般單蠢,可是奴才冷眼瞧著,總是覺得福晉太過於不簡單了,旁的不說,就說她方方面面都能投爺所好便能看出她肯定是做了不少功夫的,而維穩固然是好,可若是咱們這樣不動不響的,眼下里人不多或許還能混個不上不下,然而再有新人進來之後呢?」
碧芸心裡雖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也橫豎只是個丫頭,萬沒得越俎代庖去定什麼主意的理兒,可是她實在覺得眼下里是個難得機會不想輕易的翻過,再想到小格格夭折之時自家主子的傷心模樣兒,便只見她非但沒有就此停下,還壓低聲音再接再勵了起來——
「您又還分得到多少?」
「可是……」
「福晉跟李格格擺明了就是針鋒相對,可是有爺的寵愛在有德妃娘娘的幫襯在,總歸是傷不了她的根基,她的性子咱們都清楚,心裡頭堵著口氣又沒法朝福晉發作,說不定就會拿著您來頂怒火,按理來說,咱們本也可以朝福晉投誠,不說多分什麼寵愛也總算是尋求了個庇護,只是那日您也瞧見了,福晉心思藏得那樣深面上卻是一碗水端得平得很,保不齊心裡也是想著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既然如此,為人魚肉不如我為刀俎,您總是要早點為自己打算不是?」
宋清蓮雖然知道對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畢竟身為奴才只有主子混得出息了才算是說話有了底氣,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這話確實是說得有道理,眼下里她瞻前顧後的想要獨善其身,可旁人會放過她嗎?若不能趁著眼下里院子里人不多的當口兒謀得個依仗,以後還能有她站的地方?宋清蓮被這一席話徹底攪亂了心神,也勾起了心底最深的*,然而還沒等她前後上下想個通透,卻只聽帘子一響,同樣一身宮女裝束的碧茹走了進來——
「主子,奴才聽聞李格格往福晉院子里去了,您要不要也去瞧瞧?」
「這個時候她去了福晉那兒?」
若是在沒聽到方才那些話之前,無論外頭怎麼鬧騰她也不會多去攙和什麼,可是一念起心中卻是再淡定不下來,如此,便只見她沉吟半晌終是起了身——
「那便去瞧瞧,總是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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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成婚按規矩有三日沐休,胤禛雖不是個白天黑夜都窩在院子里的性子,該忙活的照舊忙活,可是關起門來夫妻二人倒也算是處得和樂,只是舒蘭心裡有數,該鬧騰的總要鬧騰,該來的也總是要來,是以,看著眼前這恭恭敬敬請著安的二人便是沒有一點意外之色——
「起來吧。」
「謝福晉恩。」
李靜琬心裡必然是給舒蘭狠狠記上了一筆的,只是不知道是幾天的時間讓她緩過了氣還是有了什麼旁的計較,這會兒面上倒是不露一點異色,甚至還帶上了點惶恐——
「福晉免了奴才等人這幾日的請安,按理來說奴才不該來掃什麼興,可是奴才這心裡頭卻是越想越不是個滋味兒,只覺得那會兒說話太過於唐突了,也處事疏漏得很,沒的讓爺和福晉覺得添堵,實在是奴才該死,只盼著福晉萬不要往心裡頭去,不然奴才可真真是晝夜難安了。」
「哦?」
李靜琬這話雖是說得漂亮,態度也端得恭順,可是在這新婚的當口兒上張口閉口的死來死去,卻是少不得讓人覺得晦氣得很,一聽這話方嬤嬤便是變了臉色,張嘴便要訓斥,可舒蘭卻是不以為意的抬了抬手,看著對方的目光似笑非笑——
「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你這是在說什麼?好好的怎麼成了這幅樣子了?知道的是你心思多,不知道的豈不是還以為我這個嫡福晉做了什麼委屈了你?」
無論是舒蘭應下提點幾句還是輕飄飄的說一句免了,都多多少少有些仗勢壓人的感覺,再加上明個兒又要去永和宮請安,她自是半點都不想留人話頭,端得一臉的意外。
「奴才,奴才……」李靜琬顯然沒料到對方會是這個反應,再度將她的心思看了個通透,心中憋氣卻也仍不死心,「奴才是說當日院子裡布置……」
「哦,你是說這個,我原就沒往心裡去,不過是一家人關起門來才說上幾句罷了,爺當時也沒說什麼,怎麼就值當你這樣了?」
舒蘭的話說得漫不經心,可該透的機鋒卻是一個字都不少,點明了這是關起門的話,若是轉頭就被傳到了旁人的耳里,便是對方不將她這個福晉放在眼裡,也不將胤禛放在眼裡,徹底的斷了她的後路,直將李靜琬憋得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是,福晉和善,倒是奴才太過小性兒思慮不周了。」
你哪裡是思慮不周,明明是思慮得太周了才對吧?
舒蘭面上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改變,可是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和這幾日來都是同一時刻回來的胤禛,哪裡不知道眼前這二人都是踩著點來的,果不其然,沒等她再說什麼,便見人走了進來——
「今個兒怎麼這樣熱鬧?」
「您回來了。」
李靜琬和宋清蓮都帶著伺候的人,一見胤禛便是直接跪了半屋子的人,他這幾天跟舒蘭處得好,而且越處越覺得這個福晉不光是性子沉穩心思通透,二人之間還頗是來得投契,愛喝的茶一樣,愛看的佛經一樣,甚至品味和為人的態度也差不太多,相處下來自然是又和諧又輕鬆,陡然看見這一個兩個的都來了且身上還都熏著香,大熱天里弄得屋子裡無比憋悶,不由得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可一旁的舒蘭卻是淡定得很,只在目光轉到面前這兩個皆是透著期待的女人身上時,眼底深處劃過了一抹略帶惡趣味的笑意——
更熱鬧的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