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義軍分崩歸舊地，劉炳火銃退清軍
眼見眾將已經驚慌失措，士兵們各自逃竄，姜建勛更加肯定，如今攻擊太原已經不大可能，必須趕緊收攏部眾，退守汾州各縣，圖謀再舉。但是，當前自己已經無力操控全軍，胡國鼎的舊部自然是往長治去了。
姜建勛哀嘆一聲：「本有復山西全省之功，然卻功虧一簣，還折了胡大帥，如今各自奔回據守各縣，博洛空軍各個擊破，你我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啊。」
李建泰沮喪的說：「老朽一生無能，愧對先帝，清兵入關，剃髮易服，辱沒了祖宗。幸賴姜總兵舉義大同，我等借山西全省之勢，在家鄉籌練鄉兵。此次會攻省城雖然落敗，然建泰終於有顏面見先帝於地下了。」
姜建勛強裝精神，對李建泰說：「還未到最後關頭，何必輕言如此，你我各自回去，堅壁清野，量他博洛一時半會兒不敢輕易出太原征戰。我等準備一段時日，再盟太原，一定要除了李夢華這個敗類。」
說到李夢華，二人又不免想到屈死的胡國鼎，各自哀嘆了幾聲。
劉炳衝進軍帳，急慌慌的說：「二位怎麼還在這裡？清兵正在衝殺過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帳外已經備好了馬匹，兩位大帥趕緊走吧。」
姜建勛猛地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問劉炳道：「那你呢？」
劉炳說：「你現在先別管我了，你們二人趕緊走吧。只要你們在，義軍就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你們回去，收羅舊部，據守舉義的城池，則一時半會兒清軍尚難攻破。博洛雖然親來，然軍力不過萬人，怎敢輕動根基？」
姜建勛一把拽住劉炳，說：「你我生死一體，要走大家一起走。」
劉炳朝姜建勛腰間猛踹了一腳，將他踢飛老遠，罵道：「趕緊給老子滾遠點，你再不走，誰都走不了。」
姜建勛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拉過老邁的李建泰，朝帳外走去。二人跨上戰馬，帶著親信隨從，絕塵而去。
劉炳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又回頭望望身後漸漸靠近的煙塵，自然知曉清軍已經越來越近了。如今大軍已然潰敗，願意在劉炳身邊與之同死的不過二百多人，不過個個都是能征善戰的騎兵，而且還有三十多個火銃手。
劉炳一行人靜靜地等著清軍慢慢的靠近，塵土中的臉漸漸清晰，清軍的大辮子飛舞著，在劉炳看來，是那般的刺眼。想到自己曾經竟然跟他們一樣，劉炳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幾口唾沫，暗暗的自嘲了幾聲。
清軍的騎兵一路衝殺，基本上無人抵抗，眼前突然出現一隊陣勢嚴整、目中充滿殺氣的騎兵，著實心中一驚。為首的將軍雙手緊緊的捏住韁繩，一看就不是久經戰爭之人，身邊的士兵倒是看著像是職業軍人。
劉炳揮舞右臂，前面的士兵們突然身子向下一伏，趴在馬背上，隊伍最後邊的幾十名火銃手忽然舉起火銃，朝著衝殺最前的幾十名清軍各開了一槍。幾十名清軍應聲倒下馬去。馬並沒有被擊中，仍舊拖著這些士兵繼續向前，再加上後邊的馬隊，倒下的清軍即便沒被打死，也被拖死、踩死。
清軍顯然沒有見過這種新式裝備，衝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劉炳令火銃手再放一槍。又是幾十個清兵應聲落馬。
清軍前鋒令旗突然一甩，隨著一聲聲馬的嘶叫，正在衝殺的清軍停住了腳步。
前鋒將軍托其哈引馬向前，走出軍陣，對劉炳說：「先生沒打過仗吧？造反之前是個教書的先生？」
劉炳淡淡的說：「如果你們不入寇，我或許還就是個教書先生，考上個進士舉人，混個小官做做罷了。可是，如今在你面前的，是大明朝堂堂的山西布政使。」
托其哈心中一喜，不由得開口問道：「你就是劉炳？」
劉炳笑道：「正是本尊。」
托其哈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端王爺令我等請先生過去，本將還以為要等到攻下汾州才能見到先生，不料竟在這太原城外遇見，真是上蒼開眼，為你我少了些許旅途勞頓之苦。」
劉炳道：「將軍以為可擒得我？」
托其哈笑道：「自然。我身後十萬大軍，將軍不過二三百人吧。我只要吐口唾沫，估計也能供將軍游游泳吧。」
劉炳聽完，大笑道：「哈哈，十萬大軍，將軍也敢誇口！你個無名鼠輩如果尚有十萬大軍，那滿清朝廷豈不是有千萬、萬萬雄獅勁旅。真是天大的笑話。」
托其哈原本想恐嚇劉炳一下，沒想到反遭其奚落，羞憤不已，命令士兵繼續向前。剛要迴轉，準備回到陣中，劉炳手中的火槍突然開火，朝著托其哈的後背連發兩槍。這支西班牙人帶來的歐洲手持小火槍，可以連發兩次，劉炳從來沒有用過。今天，在這裡，用它殺掉了博洛的前鋒將軍，也算是這西班牙火槍立下了大功一件。
清軍士兵見主將被殺，一時間怔住了，個個勒住韁繩，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劉炳見清軍有些遲疑，命令後面的火銃手打掉最後兩發子彈，近百名清軍莫名其妙的倒下馬去。
清軍個個是弓馬嫻熟的騎兵，如今未接弓馬刀劍，竟然已經折損一百多人，而且前鋒將軍還戰死沙場。頓覺義軍當有神助，紛紛調轉馬頭，朝主力迎去。
劉炳和他的兩百多壯士原本是帶著必死的信念留在這大營附近阻擊清軍的。不料，這從未習練的火銃竟然派上了大用場。也虧是離得近，要是稍遠些，根本打不中幾個。
「追不追？」身邊的一個士兵輕聲問道。
追？沒開玩笑吧？就這點人，追殺過去，那還不白白的送給清軍！再說了，火銃的槍彈已經打完，再接戰就只有刀槍了。劉炳下令立即朝汾州退卻。
劉炳的兩百多人是最後離開太原的義軍。沿途看著丟棄的兵器、糧草、士兵的屍首、死掉的馬匹、散亂的戰旗，劉炳剛剛殺掉托其哈的喜悅蕩然無存。義軍敗了嗎？真的就這麼完了？汾州府和長治府還能不能守得住？要是守不住，山西會再次落入清軍之手嗎？大同舉義的姜總兵不知道扛得住嗎？大同要是陷落，清軍主力全部壓到晉南，到那時自己這點人拿什麼跟清軍對抗？那些跟著義軍煽風點火的官紳，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再次迎降？
劉炳滿腦子的問號，抬頭看著西邊的天際，太陽正緩緩的下落，整個天邊瀰漫著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