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自成兵犯衡陽，老桂王意欲殉國

幾天後，剛當上永明王的朱由榔帶著幾個親隨在衡陽大街上閑逛。他自己當然是想好好看看這大明朝，看看這衡陽府。

一行人來到路邊的一個酒肆，小二立刻迎上來，陪著笑道：「幾位要點什麼？小店是這衡陽大明街最有名的酒肆，只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我們做不了的。」

朱由榔心裡不免發笑，還挺能吹。心裡想著，嘴角不覺揚起，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響。

小二見來客如此，又臉面生疏，忙介面道：「看來，客官是不相信小人。看您面生，想必是外鄉來的客人，您可以隨意問問身邊的人，誰人不曉得我這湘岳酒家？」

嘿！這小二還急眼了。朱由榔看著可笑，趕緊說道：「店家莫要生氣，我只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您這裡有什麼好酒好菜只管上來，我跟我這幾個兄弟吃了還有些事情要做。」

小二立刻笑道：「客官說笑了，小人哪敢生您的氣呢？說實話，我們店裡的酒菜，您吃一頓絕對永遠忘不了，一有機會就肯定想吃。看您的年紀，也就十六七歲，有這樣多的親隨，家裡必是達官顯貴。」

身邊的親隨剛想說話，朱由榔趕緊打斷道：「不不不，我家哪是什麼達官顯貴，家父是個行商，虛積了一些家資，我才可這般敗壞一些。」

小二道：「客官又說笑了。」說著向里堂里喊道：「店裡來貴賓了，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不一會兒，菜啊，肉啊，酒啊的就擺了一桌子。朱由榔招呼眾親隨一起坐下。剛要開吃，突然街上人聲鼎沸起來，店裡好些吃酒的人都跑出去看。

朱由榔也來了興趣，剛要出去，被身邊的侍衛長李功成擋了駕。李功成擋駕了朱由榔，給侍衛黎鳴一個眼色，黎鳴便轉身出去，直往大街上去了。

過了一會兒，黎鳴回來了。剛進門便道：「公子，街上人都說，李自成的隊伍進了萍鄉，劉宗敏破了郴州，兩路賊軍正南北對進直往衡陽殺來，揚言要破城殺王。」

「什麼？賊軍怎麼來得如此之快？」朱由榔驚詫道，「趕緊回去，得商議商議對策。」

一行人也顧不得吃飯了，趕緊朝桂王宮走去。

回宮之後，朱由榔顧不得回自己宮裡換衣服，直接奔向桂王寢宮。

見兒子一身平民打扮，桂王朱常瀛感到十分納悶：這孩子平時都是很是小心，基本上不願意出宮門一步，做事規規矩矩，對穿衣戴帽也極為講究。今天怎麼這般打扮？於是，一臉疑惑的問道：「榔兒，你為何這般衣裝？」

朱由榔見父王如此問，趕緊應道：「兒今日閑來無事，與幾個親隨在街上轉轉，想看看百姓過得如何。沒想到卻聽到令人震驚的消息。」

朱常瀛並沒有顯得太過緊張，淡淡的問：「你聽到了什麼？」

朱由榔趕忙說：「父王，街上的人們都在說，李自成的賊軍已經破了萍鄉、郴州，正向衡陽殺來，揚言要破了城，誅殺父王。」

朱常瀛說：「哦，這就是你說的令人震驚的消息？」

朱由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什麼事比起破城丟命更大的？難道是父王早有準備？這時的他，心裡反而安定下來，慢慢的問：「父王早就知曉？」

朱常瀛淡淡的說：「當然知道。我身為大明藩王，鎮守南湖廣五府三十六縣，賊兵犯境，孤安能不知？你這孩子，想必是聖賢書讀得多了，腦子也混沌了。其實，你在街上聽到的已經是三天前的戰報了。如今，李自成的軍隊已經到了城東南的東陽渡，說話間就可以攻城了。」

「啊？」朱由榔驚詫的張大嘴巴。

「怎麼？害怕了？」朱常瀛笑道。見朱由榔不說話，朱常瀛繼續道：「孤蒙先帝天恩，襲封桂藩，鎮守南湖廣五府三十六縣。如今，賊軍犯境，全藩震動，百姓早有逃離之眾。近日又可圍城，衡陽府城通往四方之道路已全部斷絕。我全城上下，惟有堅守一途。如賊兵退卻，則可保社稷無恙；若賊兵入城、桂藩傾覆，孤王必死社稷、殉國家。你有何打算？」

朱由榔看著眼前目光堅毅的父王，朱由榔心中也堅定起來，心中最硬的那塊被激發出來，嘴角狠狠地擰了兩下，站直身子，大聲說道：「兒臣乃桂藩公子，又是永明郡王，怎能有理由避難他鄉，空看桂藩落難、衡陽破城？賊軍來攻，兒願請為前軍統領，上城拒敵，雖死不憾！」

朱常瀛被這個以往懦弱的四兒子徹底鎮住了，他怎麼可能說出這麼剛毅的話來，前軍主帥？還上城拒敵？這也是他乾的了的？他敢嗎？也許只是說說罷了。可是，看著兒子的目光，一點都不像只是說說而已。

然而，這軍國大事性命攸關，決不可輕易決定。朱常瀛一代桂王，鎮藩十數年，絕不是把軍機大事輕作兒戲的頑劣之主。他面色誠懇的對朱由榔說：「四兒，你鎮守城池、殺敵報國的想法很好，父王也極為讚賞。然而，軍國大事不可當做兒戲，你年紀尚小，又無領兵經驗，還是不要上城，在城裡做些安撫軍民的雜事吧。至於守城禦敵，還是交由有領兵經驗的老將軍們去做。」

聽父王如此說，朱由榔也覺得非常有道理，自己的魯莽是不應該的，人應該首先量才使用，方可成事。一味的盲目，往往好心辦了壞事。於是，輕輕地說道：「是，一切聽父王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