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
這一頓酒,厲承原本不想來。他今天一整日工作繁忙,戾氣繞身,因為梓沅項目的事,又把秦微風罵掉了一層皮。公司上上下下戰戰兢兢。
秦微風今天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往常還敢辯駁幾句,今天縮著腦袋坐在那邊,任由他罵。
等厲承罵完了,又沒頭沒腦來了一句:「晚上你去嗎?」
厲承原本想說不去,但煙到嘴邊,一瞬間的空暇,腦子裡立刻就想起了一個人。
隱忍下的煩躁,他直覺得給自己找點事做,想了想,還是決定赴約。
臨到下班,羅茹又來糾纏,讓他更為惱火。
這一天都很煩躁,和心情好這三個字八竿子打不著,可邱木像只狐狸一樣笑眯眯反問他心情看著還不錯的時候,厲承反問一句——「有嗎?」
可臉上的表情,分明是掩蓋不住的懶散和歡悅。
大概她厲老闆冷臉冷慣了,氣場擺在那裡,酒桌上不熟的人都有些怕他,可今天這一桌子的氛圍卻還不錯。
他的坐的位子剛好放著辰涅的資料,入座的時候沒人想到他會坐那裡,所以根本沒人想的起來收拾,那份資料便被厲承拿了起來,抖擻了一下,掃了一眼。
侍應生看茶,邱木隔著圓桌笑眯眯地,看看厲承又看看辰涅:「厲總啊,我剛剛還誇你們秦經理會挑人啊,現在這麼努力踏實的員工可不多見啊。」
厲承靠著椅背,掀開文件掃了幾眼,側頭望辰涅:「看出什麼頭緒了?」
辰涅還是第一次近身感受他的老闆范兒,垂眸落眼,看上去很是乖巧:「沒看出什麼頭緒。」
厲承:「沒看出頭緒還特意帶過來?帶給我看的?」
一桌子人都看著他們,琢摩不透到底是幾個意思,這要批評員工也不能酒桌上批啊,回公司慢慢批,但厲總這口氣吧,懶懶散散的,又叫人看不透,可特意在桌子上提點女員工,又到底是什麼意思?
楊萍在旁邊聽得一頭冷汗,覺得厲總的脾氣一般人摸不透,生怕辰涅遭老闆當眾刁難,正要開口,卻見辰涅抬眸看過去:「厲總,不了解的人和事,當然要找多種途徑去了解。」一語雙關,別人不懂,厲承最懂。
邱木隔著桌子坐在另外一頭,饒有興緻,跟看戲似的,半響開口圓道:「啊呀,厲總你不要這麼較真嘛,手下人踏實努力還不好嗎?需要的就是這種員工。」
厲承看向桌子對面:「小姑娘不懂事,邱總別介意。」
圍觀的其他員工,邱總那邊的,厲氏的,沒人明白剛剛那一番話到底什麼意思,怎麼厲總說著說著又讓邱總別介意了?介意什麼?大老闆的話怎麼這麼高深!
辰涅的胳膊被悄悄捅了一下,楊萍側眸瞥過來,別說她,這會兒辰涅都在琢摩厲承話里的意思。
這是公然維護,做得不動聲色。
接下來的酒席十分順利,齊鋒那幾人都能喝,又會說話,一茬兒接一茬兒,就連楊萍都灌了邱木幾小杯,只有辰涅不動,規規矩矩坐著。
厲承靠坐著,姿態懶散,偶爾和邱木喝一杯,喝的不多。
漸漸的,氣氛熱火朝天了起來,邱木那邊有人要給辰涅敬酒,站了起來,傾身過來,酒盅直接碰了碰辰涅的,說的話也略浮躁。
這麼多人里,總有少數沒眼力見識的,但邱木故意當做沒看到,還在和齊鋒說話,只是偷偷拿眼睛瞄厲承這邊的動靜。
卻見辰涅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沾酒的緣故,並未像其他女人一樣眼角沾著魅色之氣,反而端正大方,瓷白的面孔在室內燈光下一覽無餘,氣質如水中蓮,不染纖塵。
邱木本想看厲承的反應,這會兒看著辰涅卻是看愣住了。
他看到辰涅笑完了,抬眼看著敬酒的人說酒辭,一臉認真,接著緩緩抬起手拿起面前的酒杯。
邱木的目光在那隻素白的手腕子上膠住了,跟著緩緩抬起,他看到她的手指,看到燈光下剔透的骨瓷杯,又看到線條柔美的下巴,以及緩緩張開的紅唇……
血液充盈在眼球里,越來越漲,他咽了口吐沫,目光盯著那抿起又張開的唇,可突然的,一切戛然而止,紅唇咬杯這期待中的一幕沒有出現,辰涅手中的酒杯直接被人奪了過去。
像是一場大夢醒來,短短瞬息,邱木趕忙錯開視線,不動聲色間掩蓋。
而另外那頭,厲承不慌不忙從辰涅唇邊拿走酒杯,靠坐在原位,抬手隨意舉杯,一口吞下。
接著把酒杯擺在自己右手方,兩個瓷白的酒盅擺放在一起。
邱木手下敬酒那人萬萬沒料到會出現這一幕,驚了一跳,說辭全吞了,甚至驚嚇地轉頭看向自家老闆。
其他人也都愣了,要是先前還琢摩不透,現在厲承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辰涅和其他人不一樣。
厲承幫她擋了酒,既沒有薄了邱木的面子,又護住了他帶來的人。
邱木琢摩一番,心裡瞭然,知道這個女人和厲承關係不一般。但邱木是好面子的人,又覺得厲承從來不帶女人上酒桌,這次能破例,看來厲老闆很把他邱木放在眼裡,於是心裡也飄了。
飄著飄著,漸漸就說到了正事。
邱木也不兜彎子了,兩邊不相干的人自覺去隔壁打牌,邱木直接告訴厲承:「你應該也猜得到,馳騖幾年前下了那麼大盤的棋,現在綜合區開始打造了,再來個梓沅湖就是錦上添花。你想要,人家也想要。你不鬆手,人家也不鬆手。」
厲承看著邱木,幽幽道:「上面那位的意思?」
邱木:「馳騖和厲氏都是大魚,釣上來誰他都不虧,拖著比不拖好處大啊,當然拖著了。」
厲承點點頭,口氣依舊鬆散:「是么。」
飯局一結束,邱木一身酒氣,撈著齊鋒他們一行人,說再去KTV樂一樂。厲承隨著他們鬧,落在最後面,手臂里搭著西服,和來的時候一樣,單肩靠在牆邊慵懶地等待。
身後傳來高跟鞋踢踏聲,接著那聲音停在自己身側。
他側眸看過去,辰涅雙目清明,筆直地與他對視。
「喝醉了?」她笑了笑。
「沒有。」
辰涅看著厲承:「厲老闆,你知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子?」
厲承側過身,後背靠著牆,前面鬧哄哄的一群人離他們越來越遠:「什麼樣?」
辰涅抱著胳膊:「臉頰帶紅,一臉醉意,黑眸剪水。」
厲承嘴角吊起,像是知道她話沒說完,等著她繼續。
果然,辰涅最後道:「厲總你這樣,看得人心裡發緊,真想調/戲啊。」
托他的福,她今天一滴酒都沒占,現在得了便宜還賣起了乖,厲承垂眸看她,見她還想再發表什麼感言,一把將她拉近了屋內,反手關門按在門上。
包間內殘羹還未來得及收拾,滿是混雜的酒肉味,厲承一條胳膊本質按在她耳邊,弓背垂頭,另外一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臉頰:「還想說什麼?」他沉沉地看著她的眼睛。
距離過近,她聞到他半身酒味,張口本要說什麼,突然就靜了下去。
兩人對視,長久的沉默護望,厲承緩緩壓下,染著酒氣的唇碰了碰她的。
辰涅閉眼又睜開,睫毛浮動著:「以為我走了?」
厲承:「那為什麼不走?」
辰涅的手順著他胸口朝上,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她像個狐狸一樣笑了下:「你守身如玉這麼多年,總要有人接收成果,不是我,就是其他女人,要是其他女人我想想就不服氣,還不如我親自來。」
厲承本就喝了酒,被她這麼一句話說的腦內充血,恨不得當場把人辦了,又在這個檔口咬牙切齒地想明白了,秦微風哪有膽子趁他出差的時候把人調走?她一向有主意,連他老宅的牆都敢正大光明的爬,更何況調個崗?
這麼多天,到他出差回來都不聲不響,她還真安奈得住。
真是——厲承捏著辰涅的下巴,恨不得把人揉進骨頭裡:「欠收拾!」又低聲加了一句:「你說你是不是欠收拾?」
辰涅躲不開那隻手,更惡狠狠抬眼去瞪:「你還說我?養花瓶這事兒我還沒找你算賬!要不是秦微風把不住嘴說漏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解釋?出差回來以後?你就不能給我打個電話,或者那天晚上直接說明白?」
兩人不知不覺杠上,脾氣情緒全上來了,相互不讓,可正是如此,反倒衝破了一直以來兩人之間隔著的那道無形的屏障。
厲承這才發現,辰涅不是一直不動聲色的,她也有脾氣,女人的脾氣;辰涅也才察覺厲承也是壞透了,仗著著自己力氣大把她壓著,還說要收拾她?
辰涅拼不過力氣,只能用眼瞪,厲承將人壓在門板上,扣著她的手腕抵住她的掙扎,埋頭去「收拾」她。
辰涅被濕熱帶著酒氣的吻弄得心神不定,一邊掙扎一邊喉嚨里發出嗚咽:「有人……有人……」
厲承空出一手,抬起捧著她的臉親下去:「沒人。」
正說著,他們身後的門板響起篤篤篤的敲門聲,楊萍的聲音隔著木門傳來:「奇怪了,**oss不見人了,辰涅怎麼也不見了,我看她車還在門口啊。」
厲承鬆開辰涅,辰涅抬眼瞪他。好在楊萍很快就走了,門口再沒有聲音,也沒人推門進來。
辰涅推開厲承,整了整衣服:「我還要開車,要是酒駕被查怎麼辦?」
厲承看著她:「那你就和警察說,你其實沒喝酒,你嘴裡有酒味是因為我喝了酒,然後強吻你。」
這話說得及其自然,且恬不知恥,辰涅無言以對。
但很快,厲承反應過來:「你說你開車過來的?」目光逐漸變深:「是鐵了心今天絕不會喝酒?還是料到不會喝?」
辰涅抬眼,一點不迴避:「我當然要開車,你喝酒,我要載你回家。」
厲承抿唇,笑意在嘴邊擴開,抬手摟住辰涅的肩膀在她額角吻了吻。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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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厲承和辰涅下樓的時候,邱木已經帶著人繼續去玩兒了。
正對著的馬路車流不息,夜晚燈光如霧,辰涅走在前面去拿車,後面厲承正在給秦微風打電話。
厲承問他:「血光之災躲完了沒?」
秦微風從善如流:「哥你說呢?」
厲承看著前面女人窈窕的身影:「我看應該是躲過了。」
秦微風鬆了口氣,於是瞬間活了過來:「那太好了,哈哈。」
辰涅走下馬路牙子,繞到駕駛座開車門,剛坐進去,正要把包扔後面,手機響了。
她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屏幕,副駕座們拉開,厲承坐了進來。
她垂眸看手機信息,愣了愣。
厲承正在低頭調座椅:「還是換輛車。」
辰涅眉頭皺了一下,不動聲色刪掉那條信息,把手機扔在扶手箱。
她握著方向盤,想了想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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