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辰涅一大早是被周瑪麗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下了床,躡手躡腳夾著手機走出主卧,合上房門的時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沒碰到博古架上的花瓶。
周瑪麗在電話里道:「黎月昨天把婚離掉了,她給你電話了沒有?」
辰涅一驚,放開嗓子道:「離完了?她沒聯繫我。」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連忙朝外走去。
清晨的金海茂,第一縷陽光早已落入屋內,辰涅穿著厲承的襯衫當睡衣,下擺堪堪蓋過腿根處,她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露著長腿,靠在流理台邊。
周瑪麗絮絮叨叨,對趙黎月離這場速度極快的離婚十分滿意,表示多虧了辰涅帶回來的U盤,那個人渣這次離婚倒也沒敢多墨跡,就是趙黎月的親娘次次站在敵對方,知道趙黎月要離婚鬧得特別凶,恨不得拿一捆麻繩把自己吊在家裡。
辰涅喝著熱水,聽到這話,默默回了句:「她也不敢真吊自己。」
周瑪麗冷哼道:「你別說,這招對黎月還真有用。知女莫若母,她老娘把她捏得死死的,現在連黎月的銀行卡都捏在手裡。」
父母間的事,辰涅不好多說,但周瑪麗卻十分痛恨趙黎月的媽,覺得這位中年婦女簡直是女兒身上的吸血鬼,敗家娘們兒丟女人的臉。
聊到中途,辰涅去次卧的浴室洗漱,出來時發現主卧的門敞開著,床上並沒有人,一愣一驚,後背貼上寬闊的胸膛。
厲承從後面摟著她,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問在和誰打電話。
他的聲音很低,但周瑪麗這人耳朵尖,一下子聽到了,冷冷問:「辰涅,一大早的,我怎麼聽到男人的聲音?」
厲承已經將辰涅壓倒了博古架邊,從背後親吻,辰涅慢吞吞的「呃」了一聲,如實道:「是有男人。」
周瑪麗:「現在幾點?」
厲承側頭吻辰涅的脖子,舌尖舔抵,辰涅抬著下巴,手機挪到眼前又放回耳邊:「七點半。」
周瑪麗幽然的聲音傳來:「哦,早上七點半,你房間里有男人,他是剛到,還是剛醒?」
厲承終於鬆開,卻將辰涅翻身轉過來,她後背貼著博古架,抬手橫檔,搖頭示意自己在接電話,厲承眯眼壞笑,抬手拿過電話,幫她拖在耳邊,又單手提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抱起,腰身壓下抵在架子上。
這個動作令她不得不張開腿盤在他腰間,羞得一臉通紅,抬眼瞪去。厲承卻埋首在她脖間,兩人氣息皆紊亂,一大早意亂情迷。
瑪麗姐姐縱橫情場多年,隔著電話都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奸/情,但對面都沒掛,她做什麼切斷通訊,於是緩了半響,坦然來了一句:「小涅,你是在自己家,還是在外面,有套沒有啊。」
「你真是……」辰涅羞得一臉通紅,她想掛電話,奈何手機在耳邊卻不在她手裡,她抬手去奪,抓不到,只能提手去按屏幕,摸了幾次才掛斷。
厲承卻是時鬆開手,把手機塞回辰涅手裡,同時將人放回地上。
辰涅氣結,撩人的是他,放手的也是他。她把手機隨手擱上博古架,伸手去抓,沒有上衣,摸到一手光滑結實的肌肉,索性掌心貼著緊實的後背,將人用力拉向自己,但女人力氣畢竟小,最後還是她踮著腳貼在他身上。
他赤著上身,她穿著他的上衣。
厲承垂眼,看到領口下擠出的白色曲線,問的竟然是:「沒人告訴你,男人的衣服不能隨便貼身穿嗎?」
辰涅已經做好了隨口反擊的準備,這麼一聽,愣了愣,低頭看身上的衣服:「這衣服不是你拿給我的嗎?」
厲承單手摟著她貼著自己的腰:「我拿給你,是讓你正正經經當臨時外衣穿,不似讓你這麼穿的。「
辰涅盯著厲承,眼神轉換,抿唇幽深地看著他:「睡衣就是這麼穿的,正經穿的不叫睡衣。」又說:「我這麼穿有什麼問題嗎?你有意見?」
昨天晚上辰涅一心沉靜在心緒里,洗完澡穿著厲承的睡衣兩人就休息了,雖然一張床,卻也沒發生什麼事,她和厲承,基本上是她不撩事兒,他也不會逾越。
但今天就全然不同了,男人的生理構造註定了他們更偏於獸,一大早起來,正是昂揚的時候,一開門見到白花花的兩條腿,衣擺裾在腿根處,光滑的肩膀外路,往常換穿的白襯衫寬大地裹在她身上。
只看一眼,便血氣翻湧。
但現在他恰時收住,她又貼上來,次次得寸進尺,他不動,她也不知道乖覺一點,逮著機會就逼近。
見他不言語,她竟然火速將得寸進尺這四個字付諸行動,又問了一遍:「有意見?」
厲承目光沉沉地瞧著她,雙臂在她腰間一收,將人抱起來貼上牆壓著。順著這個姿勢,她只能背靠牆,雙腿打開盤繞在他腰間,卻瞬間感覺到某個堅硬的事物隔著腿根處。
嗯,有些老實了。
厲承心中突覺好笑,湊近那張難得一見乖覺的臉:「還覺得委屈了?」
辰涅擰眉,更是難得嘟了下嘴巴,低聲道:「隔著我骨頭疼。」又說:「也不是我招你的,是你先招惹我的。」
厲承想了想:「所以告訴你,衣服不能這麼穿。」
辰涅嗔怪:「你這衣服我只能這麼穿。你一大早獸性大發,還怪我。」
厲承換了個姿勢抱辰涅,走到衣帽間門口,踢開門,看著正對門口的鏡子,示意道:「你自己看?」
辰涅抬頭,只見鏡子里,赤著半身的厲承抱著她,他自己倒是一臉正經無欲無剛的模樣,再看她,白花花一片的腿,腿根若隱若現地遮掩在衣擺下,一身襯衫睡得褶皺盡顯,別說肩膀,胸口都露著一條明顯的凹,雙頰飛霞,紅唇飽滿潤澤,雙目含水。
這個樣子……她自己都是第一次見,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分嬌媚態。她摟著厲承的肩膀,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瞥向別處,也不看他,小聲嘟囔道:「明明是自己定力不夠。」
厲承這次沒有否定,倒是看了眼衣帽間門口的時鐘,嘆口氣:「算了,時間不夠。」
辰涅暗自咬唇,發現自己竟然秒懂,什麼時間不夠,她心裡頭清楚得很。正是因為清楚,耳根瞬間充血。
幸好手機又響了。
辰涅跳下地,繞過厲承去接電話,這次不敢穿著衣服亂晃,推門進主卧,那頭周瑪麗大聲問她:「沒聽到喘氣聲,這是結束了?這什麼男人,也太他媽快了吧?」
辰涅推房門,差點沒把自己絆死在門口,她合上門,抬手扶額道:「沒有!」
@
梓沅項目正式流產,辰涅自己手裡沒有活兒,秦微風把她叫到辦公室,門一關,問她想接什麼活兒?
辰涅疑惑:「這也能隨我?」
秦微風站了起來,上下打量她:「要不呢?你要是想正正經經接單子,我這邊給你兩個單子你試著做做;不過……」
辰涅看著他:「不過什麼?」
秦微風咳了一下:「厲總今早打電話,親自問我要人,要把你提回總裁辦。」
辰涅沒什麼表情:「哦。」
秦微風想了想,端著茶道嘴邊,緩緩道:「其實把你提回去,也不是不行,不過我琢摩著,這樣一來,流言蜚語什麼的更多。你要是覺得無所謂,那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我看承哥那意思,他是無所謂的。但他身居高位,有些話不太能傳到他耳朵里,他大概也沒有考慮到一些問題,不過確實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辰涅看著秦微風,禁不住莞爾,直接道:「什麼名聲?你承哥三媒六娉的把我娶回家,還會有什麼不好的名聲?」
秦微風一口茶噴了,詫異抬眼:「啊?你們什麼時候到了這一層了?!」
辰涅笑笑:「我逗你的。」接著道:「也別提了,營銷部我呆著挺好的。」
厲承要人,辰涅不想走,秦微風最後折中了一下,剛好自己的助理辭職回老家,便想著把辰涅調來給自己當助理,人事變動交上去的同時又附件給厲承通報了一下,沒多久,內線果然響起,厲承在電話里慢吞吞道:「把我的人提給你當助理?」
秦微風「啊」了一聲,莫名道:「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速度還挺快。」又立刻道:「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們,談戀愛談到公司都不知道注意影響,再說了,給我當助理,我天天往你那兒跑,時不時還能讓她給你送份文件,讓你正大光明看看人,以解你心頭苦悶。」
電話那頭頓了頓:「你腦子裡到底整天在想什麼!我要把人調回來,是要她接手一些公司的事,你以為是什麼?」
秦微風略茫然,有些搞不懂,難道厲承的意思和他理解的不是一個意思嗎?
但人事調動已經交去人事部,秦微風掛了電話,想著給人事那邊打了個電話,廢掉那份調動文件,結果電話過去,人事那邊答應得十分猶豫,等他說完了,才道:「秦總,陳總那邊電話過來,你要調崗的這位同事……」
秦微風一愣,陳楓林又怎麼了?
人事接著道:「這位同事被陳總開了。」
「人被開了?」秦微風驚訝萬分。
人事:「是的,那份人事調動申請單被陳總壓下來了,說直接開掉。」
秦微風掛了電話,拉拉領帶,靠回椅背,冷嗤地心想,行啊,他昨天一份文件甩羅茹臉上讓她滾,今天他要調個人就直接被開掉,行啊,陳楓林這個老王八。
氣頭上的那半分鐘,秦微風是咬牙切齒,但冷靜下來,其實這種事也不是一兩次了,陳楓林近兩年越發管不住厲承,他和厲承又是穿一條褲子的,公司內兩派勢力斗得越發遮掩不住。
厲承是按自己的行事風格來,陳楓林卻事事都想插一腳,厲承要飛,陳楓林卻想手握風箏線,兩人內鬥不是一朝一夕,梓沅的事已顯出跡象,厲氏恐怕遲早要變天。
秦微風喝了幾口冷水,兀自冷靜了一下,想好大局觀,又猜測辰涅被開,可能還和羅茹這位大小姐有關。
@
秦微風還未有任何動作,這邊辰涅已經接到了內部郵件,通知她工作不合格,當即被開,另謀生路。
且還附帶一份全公司都會收到的公開通知,宣布因營銷部員工辰涅品行不正,行為有礙風化,經過慎重考慮,予以開除。
這份郵件全公司人手一份,營銷部幾乎是在短短數分鐘間進入了鴉雀無聲模式,辰涅點著滑鼠,一字字看過來,看完坐在椅子上,嗤笑了一口。
緊接著,人事主管竟帶著保安親自過來,站在辰涅辦公桌邊,冷眉冷眼公事公辦地通知,讓辰涅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走人。
辰涅對這份工作是無所謂的,但品行不正,有礙風化這八個字她可當真是受不起,這一份開除通告,等於當著全公司人的面打了她的臉,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打她臉的人是誰,但人事主管連保安都帶上來了,她現在想多坐兩分鐘都不行了。
恐怕是得罪人了。
人事主管一臉公事公辦,保安冷臉站在一邊,辰涅慢吞吞站了起來,秦微風辦公室的門同時被拉開,皺眉走過來:「搞什麼?」
秦微風還沒看到那份公開通知,只看眼前情況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走過去,覺得燥熱,掀開西服叉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不為所動,卻指指辰涅的屏幕:「通知下來了,我也是按照規章辦事。」
狗屁的規章,還不是你主子的規章!秦微風心裡怒罵,嘴裡卻冷然道:「怎麼回事,公司章程哪一條告訴你,開我部門的人可以不通知我這個部門負責人的?」
人事主管猶豫了一下,又低聲且肯定道:「是高層親自簽下來的通知。」
秦微風嗤笑:「哪個高層?厲總?滾蛋!你給我把開人的流程搞清楚了,要麼正式文件扔我桌上,要麼你讓厲總親自內線和我說!」
人事猶豫一番,想了想還是點頭應下,帶著保安一起閃人走了,走前看了辰涅一眼,見她靠坐在椅子上,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不羞惱不生氣毫無被刺激后的特殊神色。
人事一走,秦微風皺眉,抬眼掃過辦公區,沒人敢把視線落過來,他轉頭敲了敲辰涅的辦公桌:「過來。」說完大步流星,帶著風似的進了辦公室。
辰涅起身,在同事若有似無偷偷探究打量地目光下進了秦微風的辦公室,隨手帶上了門。
十分鐘后,辰涅出來,依舊不動聲色,且表情自然,頂著無數雙目光走回自己的工位,把自己桌上的東西一手,文件交接給楊萍,拎著包轉身就走。
她東西少,一個小紙箱子便夠,抱著箱子進電梯間的時候卻意外-遇到了羅茹。
羅茹也是今天調崗位,從總裁辦調去給陳楓林當助理,按理來說總裁辦和營銷部不是同一層,遇到的可能性不大,卻剛好這麼「巧」,同在電梯間遇到。
辰涅走到羅茹旁邊,羅茹側頭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我知道你昨天晚上肯定聽到了些什麼,不過我奉勸你,最好別多事,厲氏你惹不起。」
辰涅掀眼皮子看電梯門上的樓層提示燈,嘴角勾了下,羅茹昨天說什麼來著?哦,對,袒露心跡表白了,還提了十年前的事,最後還說厲承對她一直念念不忘,是她改變了他。
似乎還有什麼?但她一時也記不太清。
總的來說,經過昨天,辰涅其實還挺高興的,這世上千金難買人心和感情,能知道厲承從十年前就對她動心,這實在是個意外的好消息。也因此,她沒計較羅茹和厲承糾纏這件事。
但她不計較,顯然羅茹在同她計較。這麼看來,以品行不正為緣由被辭退這件事的因果已經相當分明。
羅茹側頭看了看辰涅手裡環抱的箱子,大約是覺得說這麼說應該夠了,或者又覺得她能做的已經做了,在電梯門敞開后昂首挺胸抬步走了進去,像個高昂著頭顱凱旋歸去的勝利者。
辰涅卻抬步跟上。
羅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已合上,她譏諷地轉頭看辰涅:「你進錯電梯了,是不是突然被辭退嚇傻了?要不要我出電梯前幫你按樓層鍵?你不是有厲承送你的豪車么,開回去總好過在路邊等公交差好啊。」
辰涅轉眼看羅茹。誠然,公交車比不上私家車方便,但往前數十年,她連公交車都沒見過吧?
辰涅是這麼想的,於是便這麼誠懇地說了出來,周瑪麗都誇她為人坦誠,她當然要將這個為數不多地優點好好展現。
羅茹的臉瞬間一僵,在緩緩上升的電梯里目露凶光:「你!」
辰涅再次坦然誠懇,且表情維持得溫柔大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道:「別看不起公交,方便又環保,堵在市區的時候私家車是四個輪子,公交車也是四個輪子,誰也飛不過去。」
也許是辰涅素日里淡然從容的模樣太過與世無爭,在說出這番話之後,羅茹僵了足有好幾秒,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辰涅目視前方,繼續客氣道:「羅小姐也別對我的三叉戟有意見,仇富的心態一般人多少都有,我能理解。困在深山老林里過得艱苦,十年陡然一翻身,精神高度及不上物質增長速度,覺得我的車不是自己買的是男人送的這種心態,我也能體諒。」頓了頓,轉頭:「說起來,羅小姐的車是誰買的?」
羅茹張嘴又閉上,臉都憋紅了,想來是吞下了想要罵人的髒話。
電梯」叮「一聲抵達,辰涅抱著箱子挎著包率先走了出去,走前不忘道:「羅小姐,我要去總裁辦報道,聽說你今天調離,等我收拾完,手裡的箱子可以借你一用,不用客氣,同事之間相互關照是應該的,剛剛你不也關照了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