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
褚瑞凌渾渾噩噩地回到寢室,寢室內的人已經洗漱完畢準備休息了。陳新宇看到褚瑞凌隨口打了聲招呼,褚瑞凌胡亂點頭應了下。他還想再和他說些什麼,但後者已經先一步拿著臉盆進了衛生間。陳新宇的話哽在喉嚨,他困惑地問:「褚瑞凌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沒人應答。
但陳新宇早就了解307的情況,所以他本就沒想得到回答。陳新宇兀自糾結了一會兒,坐到電腦前安裝遊戲的更新包了。
褚瑞凌用涼水沖著臉,臉上有些麻木。他閉著眼抹著臉上的水,心裡想著褚母離去前的話:「我現在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你一向聰明,離經叛道的後果只怕你早就想過了。所以,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直接讓你看看你再一條道走到黑是什麼後果。你放棄,我就當從來不知道這件事。你不放棄,林睿初會不會回應你我暫且不說,我只說,我不認你是我的兒子。」
褚瑞凌捂住臉,覺得自己有點可悲。許久,門外傳來丁敏行不耐煩的喊聲,褚瑞凌才恍然。他默默把水倒掉,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第二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但大多數同學還是沉浸在之前的晚會之中。褚瑞凌進班之後,他隱隱覺得有些女生正在偷覷他,偶爾還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什麼。
褚瑞凌不在意地越過她們,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他將作業抽出分門別類地放好而後拿出第一節課要上的課本,面上不動如山地看起來了。
這時,他的桌子被敲了敲。褚瑞凌抬頭,一個女生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林巧。」她自我介紹道。
褚瑞凌點頭,溫和地問:「你有什麼事嗎?」
「你小提琴拉的很好,學了幾年了?」她看著褚瑞凌眼睛眨也不眨,有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覺。
褚瑞凌這是明白自己是被人搭訕了,他隱隱有些頭痛。褚瑞凌沒想和人糾纏,也不願意特地和一個女生交往來讓褚母『放心』。所以他笑得更客套了:「差不多十年,現在也只會拉一些簡單的曲子。小提琴入門難,林同學要是想學的話最好找一個專業的老師教導。」
林巧被噎了一下,她沒想到褚瑞凌會這麼回答她,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話接下去:「不,我沒想學。我想說我也會彈鋼琴,我想問一下你介不介意和我合奏一曲。在元旦晚會上。」後半句明顯是林巧另外加上去的,語氣轉換有些突兀。
「對不起……」
「對不起他不約。」褚瑞凌還沒說完拒絕的話,林巧身後就伸出一隻左手,那隻手在桌上敲了敲,其聲音的主人帶著點不悅地開口:「我們家褚大神身價可是很高的,怎麼可能輕易邀約。」
林巧聞言,臉色有點慌亂,她轉身卻看到林睿初面色不善地站在她身後,臉上慢慢的不開心。林睿初故作倨傲地抬起下巴,語氣嚴肅:「同學,敢問貴庚啊?小小年紀就學人家談戀愛,鬧呢啊?」
林巧聽了臉上也沒羞澀,她微微抬頭:「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談戀愛了?再說,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就許你和大神合奏?」
林睿初不惱反笑:「那是,他可是我的搭檔,不許撬牆角的存在。」
林巧被林睿初氣笑了,她轉頭看褚瑞凌:「大神你決定吧!」
褚瑞凌幾乎是想都沒想地開口:「抱歉。」
林巧臉上浮現出鬱悶的神色,不過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只是半開玩笑地抱怨兩句就離開了。
看著林巧離開,林睿初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褚瑞凌的肩膀:「還不謝我救你一命。」
褚瑞凌裝模作樣地說:「多謝大俠壞我姻緣之恩。」
林睿初聽了笑了聲,他低頭壓低聲音說:「那明明是爛桃花,幫你趕走了,你還怪我了?」
「你又知道。」褚瑞凌說著,頓了頓,話中有話地問:「那什麼樣才不是爛桃花?」
林睿初臉上一點沒有抵觸,相反他還起了興緻:「褚大神文韜武略無一不精,你的桃花就應該開的獨一無二傾國傾城才配得上你。」
林睿初的真誠不似作偽,褚瑞凌臉上僵了一下,神色慢慢淡下來。
林睿初對此一無所覺,他臉上猶帶笑意:「對了,褚瑞凌,你要是有看上的,記得和兄弟說,兄弟我幫你看看那人配不配得上你。」
褚瑞凌眼皮一動,出聲阻止林睿初再說下去:「算了,這事還遠著。我暫時沒看上眼的。」
「嗯,那好吧。」林睿初應著,話題又拐了個彎聊其他的去了。褚瑞凌有一聲沒一聲地答應著,有些出神。他看了眼班上的同學,心裡嘆了一口氣。昨天的表演,不僅僅為他招來了桃花,對林睿初有意思的人似乎也不少。
這種感情,不管在哪方面都是一種麻煩。
褚瑞凌走了一整天的神,不過好在他早就預習過新課文。所以當新任地理老師把褚瑞凌點起來讓他複述幾個重要的經緯線的時候,褚瑞凌能面色淡定自若地將答案一分不差地道出,期間臉色平靜的似乎他的走神只是老師的錯覺一樣。
林睿初下課之後走到褚瑞凌的位子邊,有些擔心地問:「褚瑞凌,你今天怎麼無精打採的。是不是你們寢室又鬧什麼幺蛾子了?」
「沒事。」褚瑞凌垂眸整理著桌子的東西,語氣低沉平淡。
「這可不像沒事的樣子。」林睿初幫忙整理褚瑞凌桌上的作業,順道幫他把沒交作業的人的名單整理出來:「你我還不了解?就這架勢心裡肯定有事,你到底怎麼了?」
褚瑞凌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平靜如水:「是沒什麼事。」
林睿初微微一怔,他看褚瑞凌沒想說的意思於是眉頭皺了皺。他索性也不再問:「要是有事記得和我說,我好歹能幫上點忙。」
「嗯,好。」褚瑞凌嘴裡應著,心中卻沒這麼想。他抱起作業:「你要是沒事就幫我把作業抱到老師那裡。」
「好的。」林睿初二話不說,主動抱住比較重的那一摞:「走吧。」
褚瑞凌跟在林睿初後頭出了教室,他看著不停回頭和他說話的人,眼中閃過掙扎。最後他的眼神慢慢堅定下來,心中也有了決斷。
晚上褚瑞凌拿著手機避開眾人來到了天台上,他打通了褚母的電話。電話接通之後,褚瑞凌聲音帶著點不容易察覺的孺慕:「媽。」
「你想好了?」褚母的聲音依舊冷得像冰。
褚瑞凌靠在欄杆上往遠處的操場看去,他知道林睿初在那打籃球,雖然他分不出哪個是林睿初,但他依舊在輕輕地笑:「媽,你知道嗎?你在逼我,就像當年你父親逼你一樣。我記得這是你深惡痛絕的事。」
褚母語氣沒有動搖:「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當年我父親的判斷是對的,我一直在後悔我沒聽他的。」
褚瑞凌依舊試圖勸服褚母:「可是你說過如果再來一次,你依舊會這樣選擇。」
褚母並不願和褚瑞凌糾結這個話題:「可我也說過,你繼續執著,我就沒有你這個兒子。」
「媽,為什麼你這麼抵觸這件事。」褚瑞凌握緊手機,聲音壓抑的可怕:「難道你和別人一樣覺得我有病嗎?」
褚母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小凌,但凡你這份感情有一點開花結果的可能性,我都會放你去嘗試,即便你最後會撞得頭破血流,我也不會阻攔你,因為路是你自己選的。但是,我看不到任何可能性,所以我只能逼你。小凌你要知道,林睿初和你不一樣,你的執著會害你失去一個摯交好友,會讓你鬱鬱寡歡,會讓你看不到深淵的盡頭,所以我只能逼你。」
褚母說的正是褚瑞凌害怕的,他靠在欄杆上,雙手微微顫抖,好半晌他閉上眼睛:「媽,你說過我和你很像。所以我選擇試一試。」
褚母沉默了,久到褚瑞凌都以為她掛了電話。良久以後,褚母嘆息一聲:「隨便你吧。從今以後我會切斷你的生活費,直到你改變主意之前我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我的家不歡迎你。至於你銀行戶頭的錢,我也不會動。你自己好自為之。」說著褚母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
褚瑞凌不堪重負地垂下握著電話的右手,他再一次看向操場,哪裡已經人去樓空,再沒有林睿初的身影了。
褚瑞凌靠在欄杆上苦笑了下,他自嘲地說:「看來,我要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了。不然我真的要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心底有個聲音這麼問褚瑞凌:你和媽說要去試一試,但你真的會冒著老死不相往來的風險去追林睿初嗎?
那答案其實褚瑞凌一直都知道。他永遠不會開口告白,他只是不想放棄而已。
所以就想辦法讓林睿初先開口吧,那樣就不會失去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