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東方精靈之森，鬱鬱蔥蔥的森林裡渲染了金色的光芒，柔和美麗地恍如夢境。穿過叢密的森林，視野霍然開闊，精緻瑰麗的精靈王國彷彿是奇異密境，引人入勝。

今天對於精靈王國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他們的精靈王子莫林即將迎娶天使族族人格瑞斯，這讓精靈們分外高興，天色剛亮，勤勞的精靈們就忙碌起來了。他們集蜜、采果，累了時就停在樹上唱歌，歌頌他們聖潔美麗的格瑞斯王子妃。

日光漸盛，轉眼就快到了締結盟誓的時候了，精靈王子莫林卻突然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你說什麼，格瑞斯不見了？」莫林揪著僕人的衣領，那負責伺候格瑞斯的僕人嚇得渾身顫抖，她太明白把王子妃搞丟的後果的嚴重性了，「殿、殿下，我確實是片刻不離地在房間里照顧格瑞斯王子妃，但是後來有人來敲門，我一開門，就、就暈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王子妃就不見了！」

莫林暴躁地一把推開僕人，急的直冒火，「先不要到處聲張，找人在王宮四處找找，找到了馬上通知我！」

「遵命殿下！」

王宮內僕人們來往匆匆，面帶憂慮，氣氛徒然緊張起來，而宮殿外的精靈們依舊快樂而忙碌地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做著準備，他們想採集最新鮮的花果獻給他們高貴美麗的格瑞斯王子妃殿下。

兩個精靈挎著花籃在花海中飛舞嬉笑著，最後停在了一處盛滿了金色光芒的花圃中。

這裡燦黃色的太陽花是格瑞斯王子妃給精靈王國的禮物，這些太陽花無時無刻不在綻放著，花蕊中飄散而出的金色顆粒是天使族給予的光明之力，能護佑這片土地不被黑暗勢力侵襲。兩個精靈在花圃邊逗留了片刻，突然其中一個精靈驚訝地叫了一聲，「快看！」

另外一個精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大驚失色。

只見花圃中心那朵最大、最耀眼的太陽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花瓣掉落下來，一縷縷的光明之力也消散了。轉眼間，大片的太陽花都開始灰敗枯萎，兩個精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急急忙忙地飛向王宮想要把這件事告訴國王殿下。

而太陽花枯萎之地，卻悄無聲息地生長出了純黑色的暗夜玫瑰，等玫瑰花綻放開來，妖冶奇異的香氣便彌散在了空氣中，但凡花香經過之地，花草枯敗失色。

莫林在王宮裡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格瑞斯，又氣又急，正在這時，僕人又手足無措地跟他稟告了太陽花枯萎的事。莫林心裡一驚，太陽花是格瑞斯贈給精靈王國的，從花中誕生的光明之力全都來源於格瑞斯，現在花枯了，難道是格瑞斯出了什麼事？

他大步邁出王宮，卻被眼前的景象震得魂不附體。

暗黑的氣息籠罩了大片森林，不止是太陽花，王國內所有的花草樹木都在一瞬間變得黯然失色。這種詭異而不祥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莫林，好久沒見了。」

清冷中又挾裹這一絲戲謔的聲音好像從天邊響起，又好像近在耳邊，莫林感覺渾身的神經都被繃緊了，他猶如驚弓之鳥，四處環顧著，用怒氣掩飾慌張，「是誰！」

「不認識我了么？還真是——遺憾啊。」

莫林終於找到了說話的人，卻在目光觸及那人時，渾身僵硬了。

逆著光站在高高樹枝上的女魔族有著一頭華麗的暗紫色長發，瑰麗妖冶的臉上點綴著一雙斂盡光芒的暗色眼眸，無波無瀾卻懾人心魂。她挺翹的鼻尖下是一雙猩紅冷艷的嘴唇，微微揚起諷刺的弧度時，莫林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赫瑟爾？」

魔族張開了兩對巨大的黑色翅膀，遮擋住了陽光，看起來是那麼的陰森冷然。

「莫林，你結婚的日子，我要是不來，是不是也太不夠意思了呢？」姚安筠低笑一聲，「畢竟，我也為你和格瑞斯的結合做出了莫大的貢獻和犧牲呢。」

所有精靈好像一時之間都喪失了語言的能力，他們怔愣地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王國里的魔族，浮上腦海的第一念頭不是恐懼和逃跑，而是震撼，是驚艷。

終於有人回過神來，驚呼道：「格瑞斯王子妃！」

莫林這才勉強穩住震蕩的心魂，定睛一看，瞬間如冰水當頭澆下。穿著一身潔白裙裝的格瑞斯正倒在赫瑟爾的手臂上，那對聖潔的翅膀已經硬生生被人折斷，鮮血染紅了她燦金色的頭髮，而她則是奄奄一息地看著莫林，嘴巴張了張，卻痛得說不出半個字。

莫林瞠目欲裂，「赫瑟爾，你竟然敢這麼做！」

姚安筠慢慢地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我為什麼不敢？我只是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罷了。莫林，你可真夠蠢的，被這個冒充的人類騙了這麼久，你還真的從來沒懷疑過？」

莫林一怔，「你說……什麼……」

姚安筠扳過格瑞斯的下巴，睨著她白皙細嫩的臉蛋，微微眯眼，「格瑞斯，你從我的翅膀上拔走光羽，據為己有的時候，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莫林神情恍惚，「赫瑟爾，你、你說清楚！」

姚安筠一把把格瑞斯扔下了樹，黑暗氣息一瞬間就席捲了格瑞斯，痛苦的哀嚎聲令人膽戰心驚。

「莫林，你以為你這麼容易就能給我下藥么，我被你算計純粹是因為你可愛的格瑞斯在前一天搶走了我儲存光明之力的光羽。她只不過是個普通人類罷了，會點法術，變幻成天使族的樣子，你就相信了，轉而把我這個混血兒驅逐。」姚安筠唇角勾起一個妖冶的弧度，「莫林，你覺得我會心甘情願地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然後祝福你跟這個虛假的天使嗎？」

莫林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赫瑟爾，你怎麼，怎麼會是……魔族？」

「莫林，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你只需要知道，既然我回來了，沒讓你付出慘烈的代價我就不可能離開。」姚安筠揮動了兩下黑色的翅膀，黑色的霧氣迅速吞噬了精靈王國。

莫林驚懼地看著四處奔逃、痛苦哀嚎的精靈們，看到精靈們譴責悲憤的目光，他慌張地肝膽俱裂。

「殿下，您為什麼要給王國招來這種災難！」

「殿下，明明是您的過錯，為什麼要我們整個王國的人來承擔！」

「殿下，你才該付出代價，只有你去死才能平息那個魔族的怒氣！」

莫林痛苦地抱頭，捂緊了耳朵也抵擋不住一陣陣的尖叫哀嚎聲傳入耳朵里。

黑色的霧氣腐蝕著一切，鮮活美麗的精靈們被奪去生命，瑰麗精緻的王宮變成斷壁殘垣。

不、這太可怕了，赫瑟爾是在報復他，是他做錯了事，是他把赫瑟爾推到了深淵！

赫瑟爾想要他眼睜睜地看著整個王國因為他的錯失而覆滅！

「莫林，從現在開始，你走到哪兒，我的黑暗之力就會蔓延到哪兒，你也該好好體會一下，我曾經體會到的暗無天日的感覺。」

「不——赫瑟爾！」

莫林歇斯底里地大叫，面無血色地潰逃，想要逃出噩夢般的血腥之地。

*

精靈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高貴的王子殿下突然像是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涕泗橫流，均是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覷。

格瑞斯面帶怒氣，「赫瑟爾，你對莫林做了什麼？」

姚安筠淡笑道：「別急，格瑞斯，他只是陷入了我特意為他製造的夢魘之中。你如果輕舉妄動的話，我要折斷你引以為傲的翅膀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格瑞斯氣的滿臉漲紅，但是這是事實，以她現在的光明之力，還敵不過面前這個妖冶華麗的魔族。

「格瑞斯，你只是被莫林蒙在了鼓中，我一向恩怨分明，不會對你做什麼，但是如果你試圖替莫林復仇，那麼也怨不了我。」

格瑞斯咬牙道：「你必須承諾我，放過所有精靈，否則，精靈女神遲早有一天會降下神罰，到那時，你只有灰飛煙滅的命。」

姚安筠笑道：「天使族果然善良博愛。不過我本就沒有打算連累所有的精靈，你放心吧。」

莫林神情恍惚，表情時而痛苦時而麻木，精靈們眼睜睜地看著他步履蹣跚地離開了王國，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格瑞斯深深地看了眼莫林消失的方向，低聲說，「赫瑟爾，快把精靈王國恢復原樣。」

姚安筠掃了眼被黑暗之氣籠罩的王國，沒有說話，下一秒，金色的光芒一絲絲地環繞住她的身體，逐漸形成一個燦爛炫目的光球，那光芒逐漸消散后，出現在精靈們眼前的，不再是冷艷高貴的魔族，而是瑰麗聖潔的天使。

精靈們高高地仰起頭，看著站在樹枝上的兩個宛若天神降臨的天使，眼底只有滿滿的憧憬。

格瑞斯看著姚安筠，眼底劃過一絲隱隱的不甘。

眼前的天使即使只是個混血兒，卻比純粹的天使更讓人萌生敬仰之情。

純凈的光明之力覆蓋了黑暗之力，之前枯萎死去的花草再次重生，姚安筠確認了之前的魔族氣息已經消失了之後才揚聲道：「我與莫林是私人恩怨，不會牽涉及其他精靈，從此之後，我也不會再來這裡，也希望你們別來找我的麻煩。」

精靈們唯唯諾諾，不敢回話。

姚安筠正準備離開時，突然，針刺般的感覺席捲全身，她反射性地張開精神力的保護網，這才好受了些。她微眯起眼，轉過身，冷厲而謹慎地環顧著四周。

空中有道悠遠而清揚的女聲響起，「是誰在我精靈之森造次？」

精靈們聞聲，臉色一變，紛紛跪伏在地，渾身顫抖，「母神！」

母神？姚安筠心裡微微一沉。

空中一團綠霧漸漸凝集成實體，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

她頭頂帶著花環，面容白皙溫和，一頭綠色捲髮長及腳踝，正是代表生命與活力的精靈女神。

精靈們全都被神威壓得喘不過氣來，連格瑞斯都忍不住彎下腰，但是姚安筠卻仿若未覺般，坦然從容地與精靈女神對視。

精靈女神眉眼溫柔，暗暗地觀察了一下姚安筠，她剛剛凝集神威成無形的針刺向面前的天使，但天使卻好像完全沒受到攻擊一般，她不由有些詫異。什麼時候一個天使也能抵擋住神的攻擊了？

「你是何人？」

也許是精靈女神給她的震撼與西澤完全不能相比，所以姚安筠心裡異常的平靜，「我叫赫瑟爾，今日冒昧衝突了精靈之森，只是為了解決個人恩怨，並無意攻擊其它精靈。」

精靈女神淡淡地頷首，「只是這樣一句解釋，便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么？」

姚安筠不由輕嗤，「那女神的意思是？」

格瑞斯慌張跪地，「精靈女神，我與赫瑟爾雖同為天使族，但並不相熟，請女神在降下神罰時不要誤傷無辜。」

精靈女神眉目一凜，「有你說話的份嗎？」

她一揮水綠色長袖，格瑞斯痛叫一聲，從樹枝上滾落下去。

精靈女神又把視線放回姚安筠身上，「你體內有魔族氣息，我大陸容不得魔族，今日無論你是否對我精靈之森造成損傷，我都不會放你離去。」

說完，她手中變幻出一把無弦弓，點點綠色光芒匯聚成箭，對準了姚安筠，毫不遲疑地就射了過去！

那一箭雷霆萬鈞勢如破竹，捲起大風把森林裡的樹吹倒大片，精靈們四處潰逃，姚安筠靈活地在樹林間穿梭，那支箭似有生命，緊緊跟在她的身後，鋒銳的戾氣讓人背後直冒冷汗。

姚安筠沉下氣來，再睜開眼時，瞳仁又變成了暗色。她張開巨大的黑色翅膀，十指指尖凝聚紫黑色電弧，在箭逼至眼前時，電弧倏地擴大，密密麻麻的電光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纏繞包裹住那支箭，一時之間天色昏暗，風捲雲涌。

精靈女神大駭，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是一個普通魔族該用的力量嗎？不，這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人、這個混血兒，她的力量根本不局限在天使與魔族之間！

紫色電光蔓延到極遠之地，最後才漸漸消弭，只有那隻高貴而優雅的魔族身邊還時而閃現几絲電光。

精靈之森已被摧毀大片，精靈女神與魔族立於虛空，遙遙對視。

姚安筠輕輕舔了一下唇角，唇角邊的弧度詭異而妖冶，「還要繼續嗎——神？」

精靈女神被魔族挑釁的語氣刺激到了，她眉目冷然，「區區魔族，得意忘形，吾以神之名義，就此降下神罰，收割生命——」她吟唱著咒語，片刻后，她的全身都浮起了一層金色的光芒，那光芒濃郁刺目，照亮了一大片天空。

神力暴漲開來，空氣都隨之震顫，精靈女神整個人包裹著光芒球中，綠藻般的捲髮紛飛著。最後她睜開眼，怒喝一聲，那光芒就匯聚成一張巨大密實的網，朝靜立在空中的魔族撲去。

就在這時，周圍的空氣徒然一滯。

那張光網開始扭曲，最後爆炸開來，一點點金色光點飄散下來，在空中化為虛無。

精靈女神睜大了眼，「不，你做了什麼——」她話音未落，突然感覺一股厚重如山深邃如海的威壓震住了她的身體，直到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生出怯意，「是誰！是誰！」

虛無之處伸出一隻手來，猛地刺入精靈女神的胸腔，握住了那顆活躍跳動的心臟。

精靈女神面色慘白，慢慢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大血洞，一臉不敢置信。

虛空中有個遙遠的聲音響起，「消失吧。」

精靈女神似乎恍惚間知道出手的人是誰了，她嘴唇微張，輕輕吐出幾個字，「至高……神……」

那隻手把她的心臟掏了出來，精靈女神捂住自己胸口的血洞，她的神力開始消弭，不用過多久，她就會化作萬點光點，永遠消失。

她痛苦而不解，「神王……為什麼？」

一聲嘆息。

好像在遺憾，但卻令人不寒而慄——

「敢傷她，無論是誰，都是一個下場。」

精靈女神的身體逐漸透明，最終被風吹散成綠色光點，慢慢地墜落在地，然後熄滅。

姚安筠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看到的只是精靈女神突然就被開了個大血洞，然後就消失了。

她低下頭，看著腳下風光秀麗的大陸。

隨著代表生命和活力的精靈女神的消失，大陸所有可見的花草樹木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灰敗之勢轉眼就往看不見的地方蔓延開去。

姚安筠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離開這個世界了，她點開光板，上面顯示系統滿意度也到百分之百了。

下個世界再找愛人吧。

正當她做好決定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她從虛空中跌落下去。

一雙手穩穩地抱住了她。

姚安筠意識恍惚，眼前的面容模糊異常，只能看到隱約的光圈。

那人微微低下頭，溫熱的嘴唇蹭著她的鼻尖，輕輕嘆息一聲，「赫瑟爾，不要生氣，不要怪我。你只能屬於我。」

姚安筠昏迷前唯一的想法就是：操|你大爺的西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