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Ballet02

Ballet02

皇家芭蕾舞團駐紮在倫敦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科文特花園是倫敦最負盛名的老牌劇院，它保有著舊式的貴族氣派。

英國皇家芭蕾舞團是世界頂級芭蕾舞團，即便現在因為金融危機，演出市場不景氣，卻絲毫不會影響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在英國的風靡程度。更何況碰上這樣的老劇翻新，經典劇目創新再演繹，大家都會帶著一份新鮮感來。所以演員們對於這類的機會都十分地看重，總是卯足了勁去爭取。

此時，皇家歌劇院三樓的一處排練教室里，舞團就舞劇《葛蓓莉亞》進行一次試演，以選拔優秀的舞者擔任舞台中的重要角色。《葛蓓莉亞》是一部詼諧，熱鬧的舞劇，是古典芭蕾舞劇中少有的喜劇。它講述的是少女葛菲利亞是葛培留斯精心設計製作的機器木偶，她常常坐在窗口，青年弗朗茲對她一見鍾情，百般獻殷勤。弗朗茲的未婚妻斯瓦尼爾達為此十分生氣。最後他們終於發現葛菲利亞原來是機器木偶，於是二人消除了誤會，重歸於好。它是浪漫主義芭蕾的代表作之一，誕生於芭蕾發展史上的「黃金年代」，首演於1870年。在長達130年的歲月里，它經久不衰。

《葛蓓莉亞》的主要演員聚集在這個教室里，大家或坐或站。現進行的是，舞劇第三幕中所出現的獨舞部分。這一幕里有兩支的女子獨舞。而木萊未所要試演便是這一幕中的第二支獨舞。

教室的正中央，這個英國本土的女舞者Susana入團三年，雖有競爭，但一直以來，她都穩穩地佔據了這個位置。所以她對於這次的試演，她信心滿滿。試演對她來說，只是慣例而已。

「未，準備的怎麼樣？」Carlsson結束與女主角的扮演者利安娜的溝通后，挪到木萊未的身邊。Carlsson20歲，他一進團，便是芭蕾舞團的男首席。他與木萊未是多年的戰友，也是木萊未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學院的學長。Carlsson雖比木萊未大1歲，卻幾乎看著女孩這三年的在英國的成長。他比在場的所有人都了解女孩的優秀。

他們最早相識於莫斯科國際芭蕾舞比賽。他們分別代表自己的國家參賽。那年，他15，她14。她是那年少年組裡最年輕的選手。但是她的舞蹈卻沒有年齡的局限，技術的嫻熟，隨意而瀟洒，讓人不禁為她所著迷。她一曲舞畢，他記得當時在場所有的人都起立為她鼓掌，包括她的那些對手。最後她以14歲的年紀成為大賽歷史上最年輕的金獎得主。後來，他很高興，他又在自己的學校里見到了她。在學校里，她的成績也一直都是第一名，有時他們會搭檔演出。他們的合作總是那麼地完美，令人舒適。現在他們，又在一個舞團里。他為此感到欣喜。

「還可以。」木萊未淡淡的微笑。

「我相信這一定是屬於你的。」Carlsson肯定地說道。

「謝謝，我也相信。」木萊未大方，沒有絲毫的扭捏。

「我多麼希望是你做我的女主角，就像我們讀書的時候。」Carlsson可惜道。

「總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的。這樣子挺好的，順其自然。」木萊未對於這些放得很開。其實能拿到這份獨舞的合約，她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她知道即使她跳得多好，華人的這個身份註定要讓她在這條路上走得要比這些西方人要久一些才能到彼岸。

「結束后，有個聚餐，要不要一起去？」

木萊未笑笑：「不行，我還要去兼職。」

Carlsson可惜地聳聳肩。

Susana一舞完畢。她在眾人的掌聲中帶著自信的笑容仰著頭走回原處。

而此時，木萊未已立在了教室的中央，臉上洋溢著笑容。這隻獨舞發生在男女主重歸於好的訂婚晚會上。

在這些日子陪伴她的熟悉的音樂響起。踮起的腳尖柔軟地如海綿一般踩著小碎步，時而旋轉，時而跳躍。當其他人還在糾結芭蕾動作的時候，她早已學會了用靈魂跳舞。她靈動的眼睛都帶著笑感染著在場的人。這些被跳了無數遍的動作，不知為何在她的身上如新的一般，似乎從未看過。

「我能感受到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跳舞。」這部舞劇的女主角利安娜與旁邊的扮演木偶姑娘葛蓓莉亞的安西婭說道。

「我也是，我都毛骨悚然了。」安西婭有點誇張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她也真誠地感嘆，「她跳得真好。」

「她是新人吧？」新人，她入團十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個新人竟有如此的侵略力。她19歲，十年前的自己都未這樣的美麗。利安娜想，用不了多久，又一顆芭蕾明星將要升起。而她走到首席的位置花了五年的時間。

芭蕾舞團的藝術總監Davy用讚賞的目光看著這位有點特別的新人，他側頭與舞團的第一女首席，有著芭蕾女神之稱的Tamara交頭接耳，切切私語。這個東方女孩是Tamara力薦的。他們原本並不想找個華人演員。看來Tamara的堅持是對的。女孩的優秀會讓人忘記她的皮膚和出身。總監Davy的目光泛著光亮。

雖然最後的選角結果是第二日才公布，但是所有人都心裡有數。這次又有誰失去了上台的機會，誰又拿到不多的表演機會。那位與木萊未競爭的獨舞機會的Susana，她選擇等待明天的結果。

「你跳得真好！」很多人都走到木萊未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他們都毫不吝嗇地表示喜歡。此時的木萊未只是一個剛來一個月的新人，她還不具有攻略性，所以他們都願意以一個前輩的身份給予後輩鼓勵。

五點下班，木萊未匆匆地換上常服，與其他的同事告別。她要趕去住處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做兼職。芭蕾古典而永恆，是象牙塔的尖尖。人們愈發快速的生活，優雅的芭蕾也離他們的生活更遠，所以他們愈發對此失去興趣。演出市場的不斷萎縮，曾經歷興榮的芭蕾在今時今日逐漸進入困境。芭蕾舞蹈演員的收入與演出場數掛鉤。舞團的舞者除了演出本團的演出外，他們會爭取其他的演出機會。但好的演出機會有時候僅限於已有些知名度的芭蕾舞者。即便是這樣，最頂尖最知名的舞者，如果她有孩子，那麼她所掙的收入僅能維持孩子的撫養費用。更何況是木萊未這種初來乍到的新人演員呢？

芭蕾是昂貴的藝術，需要支付昂貴的學習費用，但它也是清貧的藝術，未來的報酬與你前期所付出的不成正比。所以以芭蕾為生的人真得是愛慘了芭蕾。這些人為了夢想來到這裡，用各種方式支持著自己的最初。當然，有很多的人最後承受不了生活的負擔，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芭蕾之路。父親雖生前留下一筆錢，但這幾年為了維持在倫敦的高昂生活費和學費，已所剩不多了，她不可能守著她爸爸留下的錢坐吃山空。而她除了跳舞什麼都不會。所以只能靠兼職給自己掙外快。所幸的是父親在倫敦給她留了一處房產，以至於她不會出現入不敷出的情況。

「小未！來了呀！」餐館老闆的女兒韓溪一邊給顧客上菜，一邊和進來的木萊未打招呼。

韓溪是木萊未在四年前的那場英國皇家芭蕾舞學院的入學考試上認識的。韓溪是移民二代，父母在這邊開了個中餐館。韓溪從小就喜歡芭蕾，但父母卻只當興趣培養。直到女兒嚷著要考皇家芭蕾舞學院的時候，才意識到女兒真得想考，甚至想以此為生。可韓溪的父母從頭至尾都不樂意，因為他們知道芭蕾不掙錢，但卻還是讓韓溪去了。他們想，韓溪真能被皇家芭蕾舞學院挑中，她女兒可能真是這塊料。如果被刷下來了，也好讓韓溪死個心。所以13歲的韓溪在考場上結識了從母國遠道而來的14歲的木萊未。

在考場上，見識過木萊未的優秀后，韓溪更是對木萊未佩服得無敵投地。在英國長大的韓溪從來都知道，芭蕾，在歐美人的眼裡，東方人是刻板不懂變化的，他們不懂藝術，更不懂舞蹈，他們跳不好是理所當然的，跳得好也只是一種獵奇的心理。所以東方人需要做得要比這些歐美人百倍好，才會真正被他們真正認可。而木萊未就是這樣的百倍好，她只要站立在那裡，肢體，形態，氣質，以苛刻出名的芭蕾老師都會對她露出讚賞的目光。

被刷下來的韓溪也把自己的一份關於芭蕾的夢想寄托在了木萊未的身上。當木萊未拿到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的獨舞合約時，韓溪是笑得最歡的那個。而這份工作也是韓溪的父母主動提供的。他們知道木萊未表面的風光，背後的辛酸。

「嗨！最後的結果怎麼樣？」木萊未正在休息間換制服，韓溪湊到木萊未的身邊。

「你覺得呢？」木萊未俏皮地眨眨眼，不言而喻，「明天才會有正式的結果。不過，應該是我。」

「哎！你這麼臭屁！你媽知道嗎？」韓溪手指戳戳木萊未的肩膀。

「不好意思，家族遺傳。」木萊未歪一歪腦袋，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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