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來龍去脈2

姬如雪此時正在那洞穴中搖搖晃晃地走著。頭頂上不時有碎石墜落，砸在身上，很疼。

她的手臂上已經被碎石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那種火辣辣的疼痛夾著雙腿癱軟的疲憊感，讓她頭暈目眩，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到底活得有什麼意義。因為自由體弱多病，從一生下來就不是個正常的狐狸，她經常就會被別人欺凌。那時候，有娘親保護著她，還好。在她心裡，娘親便是她的一片天。

只是，她的身體依舊不好。還有別的小狐狸沖她丟石頭，對她扮鬼臉，說什麼：「我家阿娘說你要死了，活不久了哦呵呵！」

但是，她連與他們扭打的力量都沒有，只能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頭哭泣。

那時候，群山之中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說的是如果虛弱的妖靈可以附在人的身上，只要有合適的，就可以。只不過，如果妖靈不強的話，就會失去妖力，完全變成一個廢物。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也從來都沒有關心過。

那日，她發高燒，一蹶不振，醒來后，娘親卻死在了自己身邊，身上還有一支箭。她哭得死去活來的，直到有雙溫柔的大手擦乾了她的眼淚。大手是陳陽的，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她。他說他說娘親的熟人，會對她一輩子好，當自己妹妹疼。她懵懵懂懂地就跟他走了。

果然，她沒有說謊。

只是，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是狐狸了，自己這個身子，自己都不認得。直到她被陳陽送入宮，一堆奇怪的人圍著她又笑又哭，她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就這樣莫名地成為了公主。

後來，聽那些人說，那公主當日重病，生命垂危，被一隻狐狸叼走了，她的父王，也就是當今聖上，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找回。

她才明白過來，原來，是自己身體太弱，所以娘親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便去偷了一具人類的肉身回來，讓自己附了上去。然而，娘親卻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她好不能接受，如果不是陳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挺過來。

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那些人睜著眼睛說瞎話，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本事也是大把大把的，她根本就不能適應進去。

表面上她是皇上疼愛的公主，可私底下她卻總是被一些人說三道四，還被人陰暗地推進過池塘里去……

而皇上，疼愛她么？看起來是的，可是皇上卻不顧她的反對，要將她嫁給一個她從沒見過的男人，說白了，也不過就是利用自己來鞏固山河罷了。

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除了陳陽之外，她不覺得有誰會對自己好。

她是一個人，永遠孤單的一個人，再也沒有誰會對她好，如果陳陽走了……

越想越傷心，姬如雪步子變得越發凌亂了，整個人都搖搖晃晃的。前面有個被暮森炸出的口子，走出去就可以得救了吧。但是，她還要繼續活著嗎？活著還能有什麼意義嗎？

手臂上的傷口好疼，好疼……

她聽到上頭又傳來了石頭碎裂的聲音，眼下的路已經很不好走了，再砸下來的話，她根本就走不了吧……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見了一個聲音……

「快，抓住我！」

那個聲音，是個不算好聽但也不難聽的女子聲音，很熟悉，像是在哪兒聽過。是娘親么？娘親已經走了很近了，她不記得了……

「還愣著幹什麼？來，抓住我啊！」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幾分緊張，幾分生氣，硬邦邦的……

「啊，我抓住你了！快點爬出來！」

這時，一隻纖細的，上面有著細碎小傷口的手從一大堆雜石之中伸了出來，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姬如雪心裡一怔，機械地順著那手拽她的力道爬上半封著洞口的巨石，但是腳下根本用不上力。

「用力哦！出來后我請你吃好東西哦！」那個聲音明亮又樂觀，就像是一縷陽光。

這次，姬如雪看見了那個聲音的主人，只是她面向這邊，又是夜晚，月光並無法照清她的面容。

姬如雪腦袋空空地繼續往上爬。

終於，她爬出了洞口，但卻和那人一塊兒跌落到了外頭的地面上！而後面的洞穴，也重新被堵死了！

夜風很是清涼，她急忙翻身坐在地上，回頭焦急地找尋著那個拉著自己出來的人，隨後便愣住了。

面前，一個渾身髒兮兮，臉也髒兮兮的女子豪放地抬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沖她笑眼彎彎地說道：「太好了，出來了，你別害怕了！」

這個人是——！

不就是要帶走陳陽哥哥的那個壞女人嗎？！姬如雪哽住，說不出一句話來！

葉欣救出姬如雪后，終於松出了一口氣。

暮森還沒等自己說完就去找吃的了，但是她根本放心不下洞穴里還有一個人這樣的事情，所以就跑去看。結果沒想到，姬如雪還活著，於是她便將姬如雪救了出來。只是，自己也完全沒有了力氣。事情解決后，就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著氣。

「你為什麼要救我？」過了好一會兒，姬如雪低著頭問。

「沒有為什麼，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好地活著。」葉欣望著夜空，平靜地說。

「可我之前還想殺你。」姬如雪又小聲地說。

「受到驚嚇的孩子，如果不自衛，那才是傻子。」葉欣轉過頭，望著她，眼裡落滿星光，璀璨明亮。

姬如雪聽完，驀地轉過頭望著她，隨後肩膀微微顫動著，雙手緊緊捏住衣裙，眼淚便大顆大顆地砸落了下來。

「這孩子，怎麼說哭就哭啊。」葉欣瞬間手腳無措地坐起來了。

「謝謝。」然而這時，姬如雪卻突然抬起小臉，歪著頭邊流淚邊說。

葉欣見了，有些愣住，隨後垂眼輕笑，搖搖頭，伸出手，在空中頓了頓，然後放到姬如雪的頭上，撫了撫她的頭髮。

「暮森大人，你覺不覺得，主人此番回來，不像主人了啊？」遠處，一個圓滾滾的小東西蹲在白衣女子的腳下，望著那邊洞穴前頭灰頭土臉的兩人，搖著尾巴問。

然而，暮森並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咻」地一下又扎進了河中。再次起來時，手裡比之前又多了一條魚。

其實，暮森大人感覺也變了一些呢。只是具體是哪兒變了，也說不清楚。算了，不想了！毛毛擺擺頭，就隨著暮森一道往下跑著，邊跑邊叫：「暮森大人，我要那條肥的，肥的！」

「……自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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