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計殺雪狐
夜黑風高殺人夜,月色瀰漫鬼**。四周鳥蟲鳴叫不絕,偶爾傳來的野狼嚎叫聲更讓人心悸。行人不禁都揣緊包袱,加快了腳步。
「救命……救命啊!」漆黑的山路中,一聲突兀的叫喊聲劃破寂靜的夜空。一個白紗羅裙的女子在茫茫夜色下焦急的奔跑著,時不時的回頭望望,彷彿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趕一般。「哎喲,」女子腳下一絆,身子向前摔倒。女子雙手撐地,想爬起來,卻忍受不住腳上疼痛。女子四周望望,見周圍鬼影都沒有一個,心中絕望至極,忍不住嬌聲哭了起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女子抬頭,只見一個身著青衣的書生模樣男子正關切的望著自己。女子大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抱住書生雙腿,口中輕聲泣道:「公子救命,小女子遭山賊追殺,命在旦夕,求公子救我。」女子說完,滿臉哀怨的看著書生,眼神彷彿有生命般射向書生心神。
書生一怔,眼前女子容貌嬌美,素齒朱唇,雖眼角魚尾紋隱現,卻更有一番成熟風韻。此刻又是雙瞳剪水,臉帶桃花,書生只感覺心神陷入一片雲霧之中,無法自拔。眼睛只痴痴的盯著眼前女子,不願離開。
「公子……:」女子被看的不好意思,臉上立時浮起一抹紅暈,低頭嬌羞喚道。
書生啊了一聲,回過神來。適才自己如此失態,頓覺不好意思。兩人默默,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小姐,我……我先扶你起來吧,」書生胡思亂想了一會,又想起女子尚倒在地上,自己卻未有動靜,不免唐突佳人。便說道。
「嗯,」女子聲音如蚊吟般,細不可聞。
書生將那女子扶起,右手扶在女子腰肢上,只覺手掌中無比的柔滑曼妙。書生何曾與女子如此親密接觸過?此時矛盾不已,一邊心中默念孔孟之道,手卻不聽使喚,竟額頭滲出幾股細汗,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起來。書生不敢亂想,忙問道:
「小……小姐,天色如此晚了,怎地還在這……荒郊野外……走動?」一句話斷斷續續的半響才說完。
那女子聽書生問起,似想起什麼傷心時一般,又輕聲抽泣起來。書生未料,頓時手足無措,吱吱嗚嗚不知如何勸慰。
「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今日與夫君回娘家探親,行至此處,見天色已晚,本想尋一處地方歇息。怎料突然衝出一夥山賊,個個凶神惡煞。護衛家丁不是敵手,片刻便死的死降的降。我夫君會些微末武技,將我護在身後。最後夫君拚死讓我逃出生天,自己卻慘遭毒手。我不停逃跑,直跑了半個時辰,才跑到此處,才有幸遇上公子你。」女子聲淚俱下,摸樣十分凄慘。
「小姐莫怕,在下拚死也定要保你周全。」書生見這弱小女子遭遇凄慘,心中豪氣頓生。
女子聽了,嫵媚的看了那書生一眼,直看得書生心中酥麻,奇癢難耐。
那女子突然向下一跪,道:「公子大恩,小女子……哎喲,」女子下跪之時牽動腳傷,只感到到一股鑽心的疼痛,雙腳立時支撐不住,身體向一邊倒去。書生一驚,急忙扶住,好不容易使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女子扶起。
「小女子腳上傷的太重,恐怕不能行走了。公子還是先走吧,莫叫小女子連累了,等那賊人到了就走不了了,」女子說完,猛地將書生手一推,哀怨地看著書生。
書生大聲凜然道:「小姐這是哪裡話?我雲峰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你腿腳不便,我背你走就是。」
女子聽他如此一說,泣聲道:「公子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今後為奴為婢,單憑公子差遣。」說完臉色羞紅,身體朝書生靠過去。
書生嬌軀在懷,被迷得神魂顛倒,哪裡還有什麼孔孟之道?正要伸手摟住那女子,卻發現自己身體竟一動不動,不聽使喚了。
「咯咯,」只聽那女子一陣嬌笑,離開書生懷中,踱著步子圍著那書生走來走去,不是的發出幾聲嘖嘖聲,滿臉歡喜神色,哪裡還有剛才的凄慘摸樣。書生大驚:「你沒受傷?」
「你這傻書生,難道還不明白嗎?姐姐我才是最大的山賊。」女子笑得花枝招展,眼中儘是得意。
「你……」書生氣急,自己好心相救,竟是如此下場。
「咯咯,姐姐讓你佔盡便宜,你死也該情願了。放心,姐姐會讓你很舒服的死去的。」女子邊說邊用指尖在書生身上不住的滑動挑逗,「你這摸樣,姐姐還真的不得殺呢!」女子手指將書生下巴一挑,嬌笑不止。
「『雪狐』好狠辣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一陣冷笑聲平地驚起。
女子一凜,忙將那書生拉到身前,護住要害,嬌聲斥道:「是誰?鬼鬼祟祟的算什麼好漢?」
只見四周樹林移動,四個灰衣老者分離四方,已然將那女子包圍。四人均雙手持鐧,長相完全相同,赫然便是四個鐵二。
「咯咯,原來是慕容山莊四鐵衛啊!偷偷摸摸的莫不是在偷看小女子?」白媚娘說道。
「呸,說道偷偷摸摸,天下間誰比得上你白媚娘,整日勾搭男子。今日我四兄弟便要替天行道。」其中一位老者說道。
「小女子一介弱質女流,竟被四位高手以眾凌寡,真是可憐啊!」白媚娘變戲法般瞬間臉色轉喜為哀,媚眼如絲,讓人心動。
「哼,收起這番嘴臉。你這媚術雖是厲害,對我們四個老傢伙卻是毫無用處。」
「那你就受死吧!」白媚娘聲音尚在空中,人影已朝其中一人飛去。白媚娘右手一擺,卻是以凌厲鋼爪呼地一聲向前飛去。鋼爪後端連著一條細鐵鏈,鐵鏈被白媚娘持在手中。
咣的一聲,那老者手中鐵鐧一檔,堪堪擋住。瞬間那鋼爪竟然一合,緊緊抓住鐧身。兩人同時運勁后拉,立時那鋼爪在鐧上留下四條深入寸許的划痕。老者一凜,若是這鋼爪使在血肉之軀上,那還了得?心中暗暗有些后怕。
白媚娘一擊失手,已被另外三人圍上來,四人當即站成合圍之勢,合力攻擊。頓時八條鐵鐧交錯輝映,竟形成一道嚴密的鐵網,將白媚娘罩在其中。白媚娘識得厲害,心道不妙,這些年來自己吸收不少陽氣,功力大進,卻也只能與四人打成平手,這四人心意相通,合擊之力果然厲害。
五人旗鼓相當。白媚娘占著兵器長的優勢,偶爾也能威脅到四人,但總被四人瞬間瓦解。五人戰了幾個回合,兵器撞擊的咣當聲不絕。白媚娘仇人眾多,不願久戰,急欲脫身。當下鋼爪一探,右手一擺,另一端的鐵鏈竟也同時飛去,射向其中一人。此首尾合擊之法乃是白媚娘保命絕技,端的是讓人防不勝防。那老者不知她此絕技,倉促之間雙鐧橫掃,卻只是擋住那鐵鏈。那鋼爪徑自飛向老者肩頭,所幸被老者持鐧微擋了一下,威勢已減。那鋼爪抓到肩頭,立時衣衫盡碎,老者肩上一塊皮肉已被扯下。
四人合擊之勢已破,白媚娘立即輕功飛起,趁機朝受傷老者那邊飛去。白媚娘飛出四人包圍,心中暗喜,正要回頭奚落四人,卻聽身後一陣勁風直抵自己後背。
「妖女休走,」白媚娘聽到一身大喝,急忙鋼爪回探,只望能阻擋身後之人片刻。可身後勁風竟絲毫未窒,白媚娘心中驚懼,身後之人不可能是鐵門四衛,難道周圍還有高手?白媚娘微微回頭,眼角瞥見身後之人,頓時驚詫不已,竟是適才那瘦弱書生。此刻他手中持一玉笛,眼神堅定凌厲,哪有剛才任人魚肉的摸樣?
那書生便是雲峰假扮,雲峰本就相貌俊朗,略一妝扮便是一個瘦弱俊俏的書生。半月前,雲峰與從慕容山莊趕回的鐵二四人會和,五人在德安府附近一路打聽,總算探查到白媚娘蹤跡。五人商定,雲峰誘敵,成功之後,鐵二四人再趁機包圍,趁勢合擊。雲峰則在一旁觀戰,防止妖女逃跑。
白媚娘避無可避,只得轉身一掌,倉促抵上那玉笛,立時一股陰柔內力傳來,白媚娘心脈一震,抵擋不住,後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心中驚駭,這小子如此厲害。此時鐵二四人已趕上,將白媚娘包圍。
白媚娘見無路可逃,只得收回鋼爪,朝雲峰攻去。雲峰不願玉笛有損,將玉笛插入腰間,竟也右手成爪,欲以手掌抵擋鋼爪。白媚娘心中冷笑,卻見雲峰手與那鋼爪相碰,隱有金石之聲,雲峰竟毫髮無損。雲峰右手合攏,竟徒手將那鋼爪抓住。雲峰奮力一擲,那鋼爪竟沿著相同的軌跡飛了回去,且威力更甚。白眉娘怎料得自己的兵器竟會攻擊自己,心下一慌,不知如何抵擋,只得腰肢一扭,上身右移半尺,躲過心臟要害。那鋼爪瞬間打到白媚娘肩頭,爪指一合,刺進肉里。白媚娘疼得銀牙直咬,卻不敢將鋼爪拉出。又聽後背疾風勁掃,白媚娘身受重傷,無從抵擋。一銅鐧打在後背之上,白媚娘又是噴出一口鮮血,雙腳不支,倒在地上。
「這妖女作惡多端,待老朽了結了她」,其中一老者揮動鐵鐧正要砸下。
「前輩,手下留情。」雲峰叫道。
「雲峰,對此妖女還講什麼情誼?莫要婦人之仁。」那老者說道。
「前輩,此女雖作惡多端,我等卻是以眾凌寡,勝之不武。她一介女流,此時身受重傷,無力反抗,我等若趁機取她性命,有違江湖道義。不如……不如廢她武功,毀她容貌,叫她無法作惡,也好饒她一命。」
「對她還需講什麼江湖道義?雲峰,你別忘了,此女關係著小姐性命。我瞧你是被她迷惑了心智,無法自拔了吧!」老者哼道。
「老四,莫要瞎說,」另外一老者斥道。
「咯咯……」五人正爭吵不休,忽聽白媚娘一陣嬌笑。
「妖女,你落得如此田地,還有心思笑。」
白媚娘媚眼一飄,說道:「我為什麼不笑?本小姐殺了這麼多臭男人,有他們陪葬,我怕什麼?」說著,白媚娘目光落在雲峰身上,眼神嬌媚的說道:「傻小子,你對姐姐這樣好,可使看上姐姐了?咯……咯。只可惜,姐姐沒能早些遇上你。」白媚娘說到此,銀牙一咬,眼角一股清淚流下,恨恨地說道:「那些臭男人,他們都該死。」眾人此時見白媚娘神色憤恨,想來也是經歷過什麼傷心事。
白媚娘頓了一會,眼神有回復嬌媚,溫柔的看著雲峰,細聲道:「傻小子,你想饒我性命,卻不知這女子將自身容貌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毀我容貌,倒不如殺了我。」白媚娘說完輕輕一笑,神色間似是得到解脫,甚為輕鬆淡然。
眾人見這白媚娘也是垂死之人,也都閉聲,沒有打斷她。
「我知今日必死,對這骯髒的世界也無甚留戀。俊小子,在死之前,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嗎?」白媚娘看著雲峰說道。
眾人神情各異。雲峰哀嘆一聲說道:「你說。」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雲峰一怔,沒料到她要去如此簡單,一時竟未反應過來。「我叫雲峰。」
「雲峰……」白媚娘呢南兩聲,忽地雙眼一直,嘴角湧出一個血液。竟是咬舌自盡了。眾人神情複雜,各懷心事。
「唉,取下人頭回生死谷吧!」一老者說道。
「死者已矣,留她個全屍吧!這鋼爪也算是門特別兵器,將此帶去赴約,想那解神醫也不會故意刁難。」雲峰說道。
眾人便取了鋼爪,埋了白媚娘,一行朝生死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