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京
四年之後,高詢率領的軍隊在北關之戰中大獲全勝,當年那個意氣風發領兵出軍的少年將軍,終於要回京了!
那天京都的大街兩旁擠滿了人,每個人都翹首企盼著凱旋歸來的軍隊。繁華的七守街便是回皇城的必經之路,卻從未像此時這般人聲鼎沸過。過慣了安穩日子的元國人不知戰爭的殘酷,反而對那些能上戰場的將士們多了些崇拜。在他們心中勝仗歸來的將軍更是如大英雄般的存在,因此圍觀中不少人,都是想一睹那三皇子的英姿。
「來了來了!」
伴隨著人群中的議論聲,遠處傳來一陣陣整齊的馬蹄聲。
眾人最先看到的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披著一身暗金色的鎧甲,騎著純黑色的赤兔寶馬,行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目不斜視地看著道路的正前方,絲毫不理會周圍人對自己的討論聲。目光中已經褪去了四年前的那份稚嫩,多了些久經沙場之後的凌厲,許是因著回京的喜悅,此刻散發著熠熠神采,更顯得整個人氣勢逼人,身份尊貴。
不用說大家都已經紛紛猜到了,這位少年便是萬眾睢睢的三皇子高詢。
跟在高詢身後那一位身材魁梧,手持長/槍的男子,就是當年隨三皇子出征的司馬競。他的皮膚稍黑,眉股處有一道並不明顯的長疤,似是戰爭留下的痕迹,更是顯出他的男子氣概。濃眉大眼一臉英氣,隱隱有大將風範。
司馬競的身旁還有一位身著褐色勁裝的女將,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瞧上去身材高挑,樣貌秀麗reads;。據說也是高詢身邊極受器重的一將,毫不遜色于軍中男子,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他們的身後,還跟著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三大將領,分別帶領著三支整齊劃一的騎兵、步兵、弓箭手隊伍,有序地行進在回京大道上。
長長的七守街,此時已經人山人海,三皇子回京一如當年出征時那般威風更甚。等到那頭的隊伍已經進了皇城再也瞧不見人,眾人的感嘆聲仍是不絕於耳。
不少年輕女子見三皇子果真如傳聞中那般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不經芳心暗許。
也有人誇讚著司馬競不愧是司馬成之子,武將之後,瞧上去是個頂天立地的真漢子,也是個不錯的男子呢。
還有些婦人見人就說著瞧見了剛才那隊伍里有自家的漢子在,面上帶的是滿滿的自豪。甚至有男子已經開始四處打聽方才那位不尋常的女將是誰。
更有一些膽大的小官,壓低了聲音議論著,三皇子此次回京,戰功赫赫,又手握重兵,不知是否會奪回當年本該屬於自己的皇位阿.......
等到高詢一眾人入了皇城,天色漸晚,已經是酉時了。皇帝親自前來接見,在長信殿舉行了慶功宴,為各位將軍們接風洗塵。長信殿內,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的地毯,大殿四周由十對高高的金銅柱子支撐,每根柱子旁都設有一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台。
高衡身著明黃色龍袍,頭戴紫金冠,坐在大殿的正中央,一揮手,眾人也紛紛入座。慶功宴上,高衡先是大大讚揚高詢領軍有方,接著慰問各位將領們,聲稱三日後,將在朝上舉行加封禮,論功行賞。語畢,御膳房上膳食,舞女上殿助興,一片歌舞昇平的好景象。
今晚的慶功宴,朝堂之上只來了幾位重臣以及左相右相,大多數在此的都是有功的將士們,一個個大老爺們在軍中呆的久了,難得見到此番美景美酒美食,自是快意的很。吃飽喝足后,開始紛紛敬起酒來。向高詢敬酒的將士更是一個接著一個,好在高詢這些年在軍中,酒量也練的不俗,不然恐怕是要醉倒在這席上了。
慶功宴足足進行了三四個時辰,眾人才漸漸散去,司馬競同高詢告別後,回了他的將軍府。因著高詢剛回京在京都還沒有府邸,皇帝便讓她暫時住在她原來的皇殿中。
出了長信殿,一陣涼風襲來,高詢緊了緊身上的袍子,竟覺得有些恍惚。許是今晚真的喝的有些多了,高詢想著,對跟在一旁的葉秀影說:「阿影,你先回殿中歇息吧,我想獨自走走。」
葉秀影就是今日馬上的那名女將,她自小跟在高詢的身邊和她一起長大出征,高詢待她情同姐妹,她也在戰場上誓死保護高詢。今晚她本是跟著高詢一同回殿的,見高詢抬頭望著遠處不說話,似是在想著什麼不想被打擾,識趣地道:「是。」便退下了。
「京都的月亮可真是圓呢。」高詢抬頭望著空中的圓月,自言自語道。
當年皇城一別,高詢沒有想到會再也見不到她的父皇。年幼的她雄心萬丈,只想著自己能快快平定邊疆做出點成績讓父皇高興,至於父皇的那個皇位,她卻是沒太大興趣的。在軍中收到消息時,她自然是滿心的不敢置信,恨不得馬上趕回皇城尋個真假。
直到明明白白見了信,得知謀害皇上的賊子早已捉拿歸案滿門處死,而二皇兄也已登基,一切都木已成舟,她才不得不接受父皇已經離去的事實reads;。
四年征戰,經驗尚淺的高詢打過敗仗,受過重傷,也磨平了她的不少戾氣,一步一步踏過眾人的屍骨,走到了今天。如今再回到這裡,一切像是熟悉又像是陌生,她知道,邊關的仗打完了,而這宮內,卻仍有一場難打的仗。
「殿下這是在賞月嗎?」蒼老卻不失沉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高詢轉身看清了來人,道:「外公。」來人正是當朝左相,代啟和。
高詢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左相,瞧上去竟比記憶里老了許多。尤記得當年她還未到外公的腰上這般高,時常纏著外公要回丞相府,帶自己到宮外去玩,而外公向來是最寵自己的。
思緒惹人煩,高詢收回回憶,問到:「外公這麼晚了,也還沒有回去嗎?」
「許是人老了,多喝了幾杯,便走不動了。」左相笑著答道,「殿下年輕氣盛,可是好酒量啊。」
「兒臣還是太年輕了。」高詢微搖了搖頭。
「殿下年輕,自是要做年輕人該做的事,拿回自己該拿的東西。若殿下有意,老臣也會幫著殿下。」
高詢聽了這番話,卻搖了搖頭,笑道:「那不是我的東西,是父皇的東西。父皇的東西,交予我與交予皇兄都是一樣的。外公作為三朝老臣,應早已知曉這個道理,何必故此糾結呢。」
她自幼隨心所欲慣了,本就不願被鎖在朝堂之上。如今父皇母后都已不在,她自然也不想再待於宮中了。至於那皇位,既然高衡先坐上了,只當是上天有意如此,她也無心再多加紛爭。
高詢幾句話說的雲淡風輕,看起來像是與自己毫無關係。左相明白了自己外孫的意思,雖是無奈,卻也無法再說什麼。
高詢見狀,似又想到什麼,問道:「不知皇上可有在朝堂上有意為難外公?」
左相擺了擺手說:「皇上也算是個賢明的,我為官這麼多年,在朝中或多或少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不出什麼差錯,他自是不會拿我怎麼樣。不過外公也老了,這左相之位,左右也是坐不了多長久,也想著早日告老還鄉了。」
高詢點了點頭,告老還鄉,對於盡心儘力效忠朝廷大半輩子的外公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壞事。
良久,左相又開口道:「殿下什麼時候得了空,便去瞧瞧您的母后吧,多年未見,她定是想你的緊了。」言罷,深深地嘆了口氣,:「哎,不知她若是地下有知你現在的情景,是喜還是憂......」
見高詢若有所思,便道:「老臣先行告退了。夜深露重,殿下還是儘快回房吧。」說完,轉身而去。
而高詢在左相走後,並沒有回殿休息,徑自去了位於皇宮西處的露華園。
露華園,名字聽上去像是個園林。然而園中並沒有想象中的參天大樹,只有修剪的十分整齊的花簇。進園之後,看到的是一個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面寫著歷代君主的豐功偉績。說白了,露華園就是宮內的皇陵,只有歷代的皇帝和皇后才能葬於此。
高詢出征前的一個晚上,還曾來這裡與她的母后說過話,如今再回來,竟是她的父皇與母后一齊躺在這兒了。
高詢立在那兒,心裡卻是思緒萬千。一回神,竟聽到身後有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