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變動
「什麼,你說齊思敏自己下轎子去了,還在雍王府門前大鬧?她是想王爺想傻了不成!」
趙氏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大,盯著下頭跪著的小廝,怒氣沖沖的問。
「回……回夫人的話,二小姐她確實是下了轎,正在雍王府門口理論,說王爺負了她,要王爺給個準話……」小廝被她兇惡的語氣嚇了一跳,吞吞口水,畏畏縮縮的答道。
「真是反了她了!」
趙氏一巴掌拍桌上,一張臉氣的通紅,「明明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準出轎子,她是被鬼迷了心竅么!就知道丟人現眼!這下子把咱們國公府的臉面都丟盡了,若是老爺問起來叫我怎麼答,嗯?」
她平日里一直刻意擺出一副謙順恭婉的高貴形象,私下裡耍陰招的表情甚少有人見過,如今乍然盛怒,那模樣實在是可怖。
站在一旁的柯氏吞了吞口水,心中焦急萬分。女兒也不知怎麼考慮的,竟然真下轎子拋頭露面去了,要知道在闌朝雖然民風開放,但這種追到人家門前要人家對自己負責的事情大多都是些沒見識的小門小戶乾的,她齊思敏是國公府走出去的人,這麼做確實是在往自己和國公府身上摸黑。
尤其王府裡頭坐鎮的還是她名義上的兄長……
柯氏擦了擦額間的虛汗,雖然心中對趙氏畏懼不已卻還是忍著頭皮替女兒辯解了一句:「夫人話也不能這麼說,思敏她應該也是急了,這才失了方寸。不若我們派人去把她叫回來,這樣可行?」
聞言,趙氏冷哼一聲,瞪過去,「叫回來?都這個時候了叫回來有什麼用,她該丟的人早就丟光了!本來她安安分分坐在裡頭等王府把她迎進去什麼事都沒有,可她倒好,沒事出來喊個什麼勁,怕全京都的人不認識她,不知道她是國公爺的女兒嗎?蠢貨,真是蠢貨!」
趙氏罵完齊思敏還覺得不過癮,指著柯氏繼續罵:「還有你這個當娘的也是沒腦子,叫你跟她說的話一句都不聽,要是國公府這次真栽在你們娘兒倆手上看老爺怎麼整死你們吧!」
她聲音本就尖銳,如今飽含怒意更是刺耳得很,柯氏被她罵的只敢低頭垂淚,心中也是憂心不已。
本來趙氏得了皇後娘娘的意思,想辦法讓齊思敏進雍王府的大門,只要進了門,那未來的事就順水推舟了。可是這雍王爺前不久才遣散一眾姬妾,還對外放話說此生只要王妃一人,再不納妾,這可愁死趙氏和柯氏了。
趙氏一向是個心狠的,見狀便出了個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齊思敏悄悄坐轎子去雍王府,想辦法讓王爺出來親自相迎。
只要王爺一出門,齊思敏從轎子上下來,把手往他手上一搭,再落點淚說些委屈的話,落在京都民眾眼裡事情便算成了。畢竟王爺連人家姑娘的手都毫不忌諱的拉了,可不就是有關係么!
當然,趙氏也知道,憑魏延曦那心高氣傲的性子能親自出來的幾率不大,所以她還留了個后招,讓那些跟去的隨侍看著時間,倘若等了一個時辰以後還是沒人搭理,便去跟王府的人講,讓人先把轎子放進去再說。
這樣一來雖然不能讓路過的人親眼看見王爺跟齊思敏有接觸,但好歹人進門了是不是?人都進王府門了,想趕出來就不容易了,屆時王爺就算再生氣也沒轍,只能乖乖納了齊思敏這房妾。畢竟女兒家的清譽做不得假,他雍王爺就算戰場上再厲害也不過就是個人,敵不過京都的悠悠眾口。
只是趙氏同時也很清楚,正因為女兒家的清譽做不得假,齊思敏才不能隨意出轎,不然若是她既沒看見王爺,又沒進王府的門,那受到的就是眾人的非議而不是同情了。畢竟放眼京都乃至整個闌朝都不會有哪家的女兒自己一個人跑到夫家門前拋頭露面,指明了要人家娶自己的。
趙氏怕齊思敏腦子不夠使,她出門前特意讓柯氏叮囑了一遍,自己又叮囑了一遍,讓她看準時機,在沒見著王爺的時候千萬別出轎,哪曉得鬧到最後這個蠢貨還是幹了蠢事!
趙氏氣的心肝疼,她倒真不擔心齊思敏的閨閣清譽,畢竟又不是她親生的女兒,往後過的是好是壞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氣是氣齊思敏不聽她的話,莽撞行事,敗壞了自己的清譽也就罷了,這麼一來還把盛國公府的名譽都搭了進去,只怕明日街上就要開始傳,盛國公府的小姐如何如何不檢點,竟然有膽子跑到雍王府門前去大吵大鬧之類的。
關鍵這事還是瞞著齊蕭肅進行的,一想到齊蕭肅回來時聽見滿大街的傳聞,趙氏就覺得頭疼。
「那……那該怎麼辦,夫人,咱們不能看著思敏就這麼把自己的聲譽毀了呀,她日後還要嫁人的,實在不行不嫁雍王爺了,換個普通點、肯上進的就行了,只要能對她好,我也就滿意了。」
柯氏說白了就是個披了虎皮的貓,別看她平日里牙尖嘴利,真遇上大事那是一點主見都沒有,只能幹巴巴的等著趙氏出主意。
但這會兒趙氏滿腦子想的都是自保,哪還有心思去管齊思敏的死活,只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那小廝去將人帶回來關在院里,等老爺回來再處置。然後一邊讓人去宮中給皇后報信,一邊醞釀著待會兒跟齊蕭肅解釋的措辭。
她本想著這事再不濟都有皇后給兜著,實在不行就讓齊頌錦想辦法說服皇上再下一次旨直接把齊思敏賜給雍王,她畢竟現在正有孕著,皇上又一向縱容她,勢必會點頭。
這樣做雖然丟臉了點但好歹不會威脅到國公府的聲譽,能勉強將事情壓下去,哪曉得傳話的人去了還沒兩天,便帶回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
皇后被指認通敵賣國,已經被皇上禁足在鳳來宮了!
「什麼,禁足?」
當魏延曦上完早朝回來,帶回這個消息時,齊遙清正在書房裡整理書架,一聽這個消息驚的手上一顫,一本厚重的書直接從架上掉下來,若非魏延曦及時伸手將他拉進懷裡,只怕這會兒頭都要被砸個大包出來。
「哎喲,你小心些,不就是皇后被禁足么,你向來與她沒什麼交集,如今更是離開國公府嫁與我為王妃,她的死活跟你沒關係。」
魏延曦本就不滿意齊頌錦對齊遙清的態度,如今見她被禁足還挺高興的。他心有餘悸的揉了揉齊遙清的額頭,生怕他還是被磕著了似的,可齊遙清木然的被他攬在懷裡,眉頭不自主的皺了起來——
不應該啊,通敵叛國?齊頌錦怎麼會通敵叛國呢?
雖然齊頌錦自從登上后位以後干過的好事確實不怎麼多,還經常試圖插手前朝,在臣民中的口碑並不好,可她再怎麼說都是個女子,說些小野心肯定是有的,可要說她通敵叛國……
齊遙清搖搖頭,他並不覺得齊頌錦會做出這種事來。
而且皇上這旨意下的實在太突然了,一點徵兆都沒有,他的心口突突直跳,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
皇上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
「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齊頌錦會突然被指認通敵叛國?我覺得……她應該不是個會做這種事的人啊。」
魏延曦有些心疼的看著懷中人緊皺的眉頭,伸手試圖將他眉間的褶皺撫平,可發現這人許是真的很著急,那些褶皺非但撫不平,還有種愈演愈烈的感覺,只能無奈嘆口氣。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們既然這麼說了應該就有十足的證據的。這事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說,不怎麼清楚。我一般只管管邊關的戰事,關於京都和宮中的這些瑣事向來是不問的,皇兄他手下養了不少大內高手,那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們突然跳出來指認想必是尋到了齊頌錦的什麼錯處,這才胸有成竹。」
魏延曦這話確實不假,他手握三十萬重兵,從來都只管邊疆戰事,宮中的勾心鬥角太過繁雜陰暗,他沒功夫也沒興趣去管。
不過這次一下子矛頭指向皇后卻是魏延曦沒料到的,畢竟就民間的傳聞和他們眼裡所見的事實來看,魏承天確實很寵齊頌錦,甚至心甘情願的放權給她,後宮前朝任由她插手也不管不顧,就像在特意培養她的野心似的。
等等,特意培養她的野心……
思及此,魏延曦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覺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幾個月前,當他殺氣騰騰的衝到宮中想要質問皇兄為何要莫名其妙給自己賜一個男妻時,季宏在崇明殿前跟他說的話。
季宏當時說:「聖上說,賜婚這件事上您受委屈了,但終有一日他會給您一個交代,定不教您今日的犧牲白費!」
終有一日他會給您一個交代,定不教您今日的犧牲白費……
魏延曦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眼靜靜偎在他懷中想心思的齊遙清,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難道這就是……皇兄給他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