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軟禁
懷裡,齊遙清對魏延曦的考慮分毫不知,只一直在奇怪,為什麼在闌朝叱吒多年、穩坐后位的齊頌錦會突然落馬,關鍵理由還是個足以株連九族的大罪——通敵賣國。
「王爺,那皇上有沒有說她是如何通敵,又是如何叛國的?」齊遙清想了想,抬頭問魏延曦道:「齊頌錦此人雖然有野心,也有些小聰明,可我始終不覺得她是個會有膽子做出通敵叛國之事來的人,畢竟她現在穩坐后位,又一貫有皇上的偏愛,為何要做出這種事來?我想不通。」
如果單論這點魏延曦也想不通,不過結合之前魏承天托季宏跟他說的那句話……
「遙清,你說……皇兄這次會不會是想借皇后這事打壓國公府?」
齊遙清挑了挑眉,這個理由他之前也考慮到了,只是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打壓皇后和國公府的話,皇上明明可以用個更無害些的罪名,譬如指證齊頌錦以前殘害皇嗣或是干預朝政之類的,起到警示作用就好,犯得著一下子就扣個通敵叛國的帽子下來么?
要知道一旦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可就不是輕易能擺平的,更何況魏承天這次在朝堂上毫不遮掩的與眾臣商議此事,更是大張旗鼓、毫不遮掩的將齊頌錦軟禁在鳳來宮,很顯然,他這次是來真的。
「遙清,你先莫心急,這事還沒查清楚,只聽從大理寺卿他們一面之詞肯定是不能定罪的。我們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如果日後真一發不可收拾了,一切由我出面解決,如何?」
見齊遙清面上憂心忡忡,魏延曦心想這人恐怕又善心泛濫了,畢竟國公府那幫子人再差也是他名義上的血親,齊蕭肅更是他的親爹做不得假,他心中肯定是不願見他們遭受這滅頂之災的,於是出聲寬慰他。
自己好歹也是個手握重兵的親王,又是皇上一向最倚重的弟弟,想來如果真有一天齊家落難,皇兄多少會顧及些他的面子,從輕發落。
誰知齊遙清卻對他搖了搖頭,道:「王爺,我並非是心急。」
見魏延曦面露不解,齊遙清嘆了口氣,解釋道:「如果齊頌錦真做了那通敵叛國的事,危及闌朝社稷安危,那她就是自己在找死,我自然不會包庇她。可若她沒有,我也不願見她如此落魄。畢竟她如今身懷六甲,我再怎麼說也是那孩子的小甥舅,稚子無辜,又何必因為他母親的牽連而從小飽受折磨呢。」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魏延曦,是啊,齊頌錦如今有孕,算算也將近四五個月了,皇兄這一道軟禁的聖旨下來,只怕她整個人都要崩潰,若是厲害些動了胎氣,只怕腹中的孩子都要因此受損。
皇兄難道一點都不在意這個孩子么?
魏延曦覺得自己實在是無法理解,前段時間魏承天還對齊頌錦寵愛得緊,有什麼好的都第一時間往她那裡送,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將人直接軟禁了呢?
「王爺,這事……這事能不能勞煩你在前朝多留意一些,畢竟我出身國公府,實在是不願見到他們就此敗落。我人不在朝中,視聽受阻,能拜託的,也就只有王爺你了……」
齊遙清有些擔憂的徵求魏延曦的意見,生怕他會不樂意。
「與我這般客氣做什麼,你放心,這事我自會留心。他們以前雖並未善待你,但他齊蕭肅好歹將我的王妃生養到這麼大,又完完整整的給我送過來,這點人情他還是受得起的。」
魏延曦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忍不住將腦袋湊到齊遙清耳畔輕輕啄了一下,自家王妃終於學乖了,有事情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己而非朱耀紫那不靠譜的傢伙,這點雍王殿下很滿意。
「嗯,那便好。」
聽他這樣說,齊遙清鬆了口氣,可冥冥之中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件事並不是臨時被提到檯面上來的,反而應該是早就被預謀好,事先隱隱有徵兆的……
而後來的事實證明,他果然沒有猜錯。
且將目光移到國公府,自齊頌錦被軟禁的消息傳來后,國公府就亂成一鍋粥。要知道他們從前最大的光耀就是出了個皇后,如今皇后落難,后位不保,國公府也變得岌岌可危。
據說趙氏在那日聽到消息的時候就昏了過去,等醒來以後哭著鬧著求齊蕭肅想辦法將齊思敏摘出來,千萬不能讓她受苦。齊蕭肅本就焦慮,被趙氏這麼稀里糊塗大鬧一通更是心煩意亂,整日將自己鎖在書房裡不出來,思考對策。
這期間齊蕭肅託人跑了很多地方,算下來竟是幾乎將京都能說的上話的大臣都拜訪了個遍,想讓他們同自己一道聯名上書,向皇上擔保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定然不會做這種害國害民的事。
齊蕭肅平日一向儘力與眾大臣交好,畢竟國公爺的身份擺在那兒,誰受了他的好不受寵若驚?可這次皇后落難,國公府岌岌可危,竟是沒一人願意站出來為他們說句話。齊蕭肅派去的人不是模稜兩可的回兩句話,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再好生送出門,就是被告知老爺近來身體不適,不宜見客,連門都不讓進,直接請他們過些時日再來。
這分明就是在敷衍推脫!
齊蕭肅心裡是那個氣啊,平日里待他們也不薄,紆尊降貴與他們交好,可到了關鍵時刻竟是一個也指望不上!
可惜齊蕭肅實在是氣急了,根本沒想過,在這事上整個京都的官員都統一口風,真的只是他們為了明哲保身不願淌這趟渾水這麼簡單?
這些年過的太過安逸,凡事順風順水,他竟然都忘了當初自己是怎麼爬上這個位子,排除萬難助魏承天奪得皇位的。
這邊整個國公府都在想著對策,指望齊蕭肅能憑藉盛國公又是國丈的身份勸一勸皇上,可惜當三日後另一道聖旨下來時,一直指望著能靠齊蕭肅將齊頌錦洗白從而東山再起的國公府眾人才知道,完蛋了,這次皇上是來真的了!
因為那道聖旨的內容是,經大理寺核查,盛國公齊蕭肅也有幫助其女給敵國傳遞消息的嫌疑,故與其家人一道軟禁於府中,沒有聖旨不得踏出一步。
這兩道聖旨接連發下,就像是兩道驚雷直直劈在齊蕭肅和齊頌錦頭上,直接奪了齊蕭肅手上的權,還斷了他和外界的聯繫,成心要將他和他那寶貝女兒一道困死在宅里。
據說趙氏聽到這道聖旨之時,兩眼一翻又昏了過去,等醒來以後髮絲凌亂,一雙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扒著齊蕭肅的衣擺就開始淌眼淚。
「老爺,妾身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呀,為何皇上一下子會翻臉成這樣哪!女兒……我可憐的女兒啊……」
趙氏哭的肝腸寸斷,整個人憔悴不堪,以前那一品國公夫人的高貴形象全然不再。
「好了,你先莫哭,這事來的實在太突然,我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聖上的意圖。」齊蕭肅本就頭疼的慌,幾天幾夜睡不好覺,這下被趙氏一鬧,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但趙氏可不管這些,她這會兒在意的全部就只是她女兒的后位是否還保得住。這也怪不得她,畢竟她原本就是小門小戶出身,一朝得勢成了國公夫人,又有了齊頌錦這麼個爭氣的皇后女兒,日子實在是過的太順暢了些,如今一下子失勢,她實在是受不了這個打擊。
「老爺,您快想想辦法,把皇後娘娘給摘出來,她從小就心地善良,怎麼會做出通敵叛國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呢!老爺,妾身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只要她沒事了那我們整個國公府也就平安了啊!」
趙氏這會兒真叫是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齊蕭肅想辦法把齊頌錦救出來。她說到底也就是個尋常婦人,摘了一品國公夫人那頂帽子以後什麼都不剩,從頭到尾能仰仗的就只有丈夫和女兒兩個。如今丈夫和女兒同時出了事,她只能幹著急,卻什麼都做不了。
「若能救我也想救!」齊蕭肅被她吵得腦仁子疼,一下把她甩到地上,煩躁的說:「可是如今我自身難保,連這國公府的院子都出不去,指不準皇上哪天心情好開口就要我的腦袋,你讓我怎麼救她!」
齊蕭肅心裡也是惱,通敵叛國這種事他確實是沒做過,也不知皇上到底從哪兒訓了這麼個名頭攤到他頭上。
至於齊頌錦……齊蕭肅的眉頭皺了皺,忽然想起齊頌錦幾年前確實曾有過讓他幫忙送信到西北驛站的事,那會兒雍王爺還在北邊打仗,齊頌錦說她有眼線埋在那兒,監視王爺的一舉一動,怕其謀反,是以要齊蕭肅代為聯絡。
可那跟通敵叛國有什麼關係?齊蕭肅搖搖頭,雖然那信他沒拆開看過,可送信的手下說等在接頭驛站的線人確實是闌朝人沒錯,談吐舉止也沒什麼異常,再說了,就算信送過去了,王爺不照樣打了勝仗么,這又如何能說明齊頌錦真的偷偷給敵方傳遞消息了呢?
只可惜現在一個被軟禁在宮中,一個被軟禁在府里,不能當面問清楚,齊蕭肅覺得自己就像只沒頭蒼蠅一樣,關鍵時刻什麼人都倚仗不上。
「老爺,嗚嗚老爺……」趙氏被他那句「要了腦袋」嚇的一呆,然後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哭還一邊搖頭,「老爺,不行啊,不行啊!您不能出事啊,您要是出事了誰還能救娘娘呀,皇後娘娘不能倒,不能倒啊!」
齊蕭肅這會兒腦袋那是一萬個大,只覺得胸口堵了一團火,滅滅不了疏又疏不得,看向趙氏的眼神也冷了三分。
如今國公府岌岌可危,他的腦袋那都是別在褲腰上的,可這個女人一心想的還是那皇後娘娘,是自己的富貴榮華,齊蕭肅怒極,一腳踹在趙氏心口上,怒吼道:「蠢東西,若是我先倒了,那皇后才是真完了!」
說罷,他一甩袖走了,只留趙氏一個人捂著胸口癱坐在地上,一邊咳一邊哭,哭她那苦命的女兒和自己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