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加了兩千字
翌日,天未亮,魏光禹便已醒來。
軟玉溫香在懷,他一時便有些松不開手,索性將小女人禁錮得更緊些,牢牢嵌在懷中。只是片刻之後憶起姝兒,圈住小女人的手臂便不免僵了一下,原本的溫情頃刻間蕩然無存,鬆開懷中溫香綿軟的小身子,眉色平平的離了榻。
玉奴一向睡意淺,身旁少了個人,不一會兒她就醒了過來。
看著榻前正在整理衣冠的偉岸男子,她輕揉兩下惺忪的睡眼,隨後撐起身子坐起來,柔柔喊了他一聲:「爺。」
「何事?」魏光禹頭也未回,兀自整衣理冠,口吻淡淡。
玉奴怔了一下,隨後才回:「沒有何事,只是見爺起身了,便以為天明了……」
「時辰確實尚早,你不必起來。」魏光禹轉身看她一眼,「爺走了。」
玉奴咬住下唇,水眸一錯不錯的盯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耳邊傳進「吱呀」的開門聲后,那挺拔偉岸的身軀便一下頓住,玉奴見他忽地頓住不動,便有些不明。
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魏光禹拾起腳邊的小捲兒,抻開一看,臉色驟沉。
他背向著自己,玉奴瞧不見他的臉,只見他高大身軀挺得筆直,如座山一般偉岸雄壯,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竟像是在隱著滔天的怒意一樣……
她悚然一驚,想也未想張口便問:「爺……出了何事?」
魏光禹驀地一轉身,英目沉沉的盯向她:「好好在此待著,爺要出去一趟。」
話音未落,人便已抬步出了房,待到玉奴反應過來時,便是砰地一聲,房門叫他自外頭甩上了。
她一時也失了睡意,起來不提。
魏光禹來到對門的一家客棧,將入大堂,便見二樓廊邊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對方遙遙對他福了一禮。
他臉色依然陰沉,上樓隨她去至一間雅房,將一進門,便見那狂傲至極的女子正坐於鏡台前梳妝。目光迅速向四周掠過,見房中除了自己外,便唯有她主僕二人時,魏光禹開門見山道:「殿下棄那金堂玉殿,大老遠的尾隨我而來,到底目的何在!」
姬容通頭髮的手不曾停頓一下,晾了他許久后,才略略抬眸看他一眼:「出門在外,就別喚我殿下了。」
這不痛不癢、避而不答的態度,更令魏光禹惱火:「既知曉自己的身份,怎還能行出此等胡鬧之舉?想你也是知曉此番我因何離京,既是如此,你便速速回京,切勿再來搗亂我的行程!」
姬容啪的一下拍下梳篦,站起身朝他走去,言語形態從容不迫:「怎地?只許你愛寵在懷、青梅在畔的逍遙快活?就不許我出來自在自在?你們男男女女好幾人走了幾日才走到的這裡?你這像是要去辦事的態度?」她說著冷笑一聲,隔著衣料摸上他硬實的胸肌,「你既記得本宮的身份,怎地竟又忘了自個的身份?本宮的好駙馬。」
魏光禹臉色鐵青,狠狠拂開她的手:「便是如此,你也不該……」
「無何不該!」姬容打斷他的話,眼角眉梢皆是冷意,「普天之下還無人敢管本宮的行蹤去留,你又有何資格與權利?本宮想去哪便去哪,由不得你來置喙。」
「說的很是在理。」魏光禹點頭,怒到極限索性敞開心不再管她,他眉眼慢慢舒展,「你愛去哪便去哪,我確實無資格與權力管教你。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犯不著來管你!」
說完,像是不願多留一刻,抬步便往外走。
姬容在他身後輕聲嗤笑:「駙馬想的太過簡單了,本宮既來,那便與你脫不開干係。眼下並非是在與你商議,乃是在通知你。」
魏光禹腳下不停,竟不搭理她。
姬容目光漸冷,哼了一聲:「駙馬若是盼著你的好青梅聲名俱毀,大可與本宮對抗試試?」
魏光禹頓住腳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面容森然。
……
魏光禹走後,竇阿槐皺眉開口:「主子……」
姬容抬了抬手,坐回鏡台前:「不急,先替我梳頭。」
眼下跟過去,動靜過大且不合時宜,還是到了下一站再說。
竇阿槐立即噤聲,上前為她梳頭。
辰時二刻,姬容主僕用罷早飯不久,門外便走來一名玄衣男子,身形修長,氣度不俗。他眉宇間與竇阿槐竟有兩分的相似,面上神情亦是與其姐一般無二,隔著門恭聲道:「主子,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
屋內,姬容正由著竇阿槐替她捏肩捶背,到底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一連幾日的車馬勞頓,自是腰酸背痛大感不適。聞此言時,她正用手撐著額頭,淺淺闔著眼帘假寐。
竇阿槐當她睡熟了,便在一旁低聲喚她:「主子,阿修來了,說是可以動身了。」
阿修——全名竇修,竇阿槐之弟。
她姐弟二人年幼時孤苦無依無家可歸,常遭惡人拳腳對待,一日又被惡人奪去飯碗踢打的口吐鮮血時,便遇上了如今已是仙去的皇貴太妃進寺還願。皇貴太妃心懷仁善,救她姐弟於水火之中……
走到今日這個地位,途中自是受盡常人所無法承受的苦與痛,磨與難。雖是如此,但她姐弟二人卻不因此記恨在心,當年若不得皇貴太妃出手相救,今時今日怕這世間早沒了她姐弟二人。
故此,她姐弟二人心中除了甘願為她赴湯蹈火的赤子忠心外,再無其他。
竇修與其姐自小便被扔進近乎地獄一般的地方苦習武藝,受盡磨難。
在姬容不滿十五歲時,皇貴太妃便將這姐弟二人派至她身邊,如今一個是她的得力心腹,一個則是她的近身明衛,亦是此番出行除了竇阿槐之外,唯一一個處在明處的隨護。
再過了一陣,姬容方睜開眼,緩緩站起身:「既如此,便動身罷。」
不需竇修明說,她便知曉定是駙馬等人已經動身,左右已與他挑明,無需再顧忌被他發現。
姬容微微翹了下唇角,很快便能同那賤人與小東西見面了……
竇阿槐見她唇角浮笑,登時又驚又疑。只是眼下無暇去問,亦不敢擅自去問,唯有壓下心頭陣陣驚疑。
……
一早碰面,魏光禹便陰著臉,無疑不令同行幾人心生不解。
方才飯桌上不便多問,眼下在路上,梅延峰不禁想了起來。他掀起錦帷,問誰不好,一開口竟朝著玉奴問去:「你家爺這是怎地了?夜裡遭賊了?」
車廂內氛圍低沉壓抑,玉奴早就不自在了,眼下竟還受他這一句問,登時心弦一顫,不敢去看那人的臉色,連忙搖著頭回他:「玉奴不知。」
她是真的不知,早起他便待自己淡淡的,只那時還算正常。直到他走到門邊不知拾起個何物后,才發生了變化。當時僅看著他攥起的拳頭,憑藉自己對他淺顯的了解來判斷,便知他那是升起了怒意。
至於是因何生怒,她亦無從得知。
見她一瞬間變成個受驚的小兔子,梅延峰也不想再為難她,因而將目光轉向魏光禹:「出了何事?」
魏光禹掃他一眼,聲音略沉:「無事。」
梅延峰哪信,只見他閉口不提,便當是何隱秘之事,想著此刻人多,不妨二人獨處時再問問,便放下了錦帷。
殷姝此刻方出聲:「懷璧哥哥。」她嘴裡叫著魏光禹,然一雙眼睛卻是一直盯著玉奴瞧,對上她那張絕美的臉龐,她心裡便莫名竄起一股邪火來,忍了又忍才勉強忍住跳起來將其划花的衝動。她強迫自己轉開視線,繼續語聲溫柔的道,「梅先生問的也是我想問的,懷璧哥哥怎地了?若有何不快,權可與姝兒說一說,便是不能替懷璧哥哥出主意,也能替懷璧哥哥分擔一些憂愁不是。」
她邊說邊往他身旁靠近,幾乎就要挨到了他的身體。
她越是溫柔解語,魏光禹心中便越是痛恨姬容的強勢霸道,因此他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髮,語聲略緩:「並非什麼大事,只是不久后要遇見一個人,姝兒到時別要衝動才好,能忍則忍,莫與她對著來。」
殷姝萬分不解,深深蹙起眉頭:「懷璧哥哥,究竟是何人?竟……」她忽地頓住,滿臉的難以置信,「懷璧哥哥說的可是……」她一下抓住他的手臂,一字一頓的問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魏光禹暗嘆一聲,眉間仍余有怒色:「是女子。」
答案幾乎顯而易見,殷姝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仍是難以相信。餘下的時間她沒有再問,坐了回去便一直抿唇不語。
玉奴亦震驚不已,能讓他如此痛恨厭惡卻又無可奈何的女子除了長公主殿下之外,還會有誰?
一時間,車廂內的氛圍愈發壓抑下去。掩在袖中的十指緊攥,未敢去看這二人的臉色,暗地裡心跳如擂鼓。
馬車停在隸州一家客棧前,魏光禹出了車廂后,沒再與之前一般接兩個女人下馬車,而是走出幾步,負手立在不遠處,臉色暗沉。
梅延峰二人十分不解,正要走過去詢問兩聲,遠遠便瞧見一輛朱輪華蓋馬車正朝著這邊緩緩駛來,他二人先是頓住腳步,等到印象中那張冷傲美艷的臉龐映入眼帘時,二人到底為之一震。
蕭寒倒是真心實意替將軍擔心,瞧著眼下三個女人都湊到一塊了,也不知將軍該如何應對。難怪一路上面色極差,想就是因著這個。
梅延峰卻挑了挑長眉,樂得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