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婚姻觀

夜涼如水。

醉醺醺的夏天在赫連桐的攙扶下進了赫連宅的大門，玄關處，赫連桐給她除鞋，她一動不動，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的倚在鞋櫃旁傻笑，赫連桐彎下腰，動作輕柔地解開她的碎鑽高跟，解放那雙白皙漂亮的腳丫。

「夏天，你乖乖站好，我給你換鞋子。」

「噢！」她應了一聲，瞳孔迷濛。

赫連桐打開鞋櫃，他們家的鞋櫃是那種落地型的，一打開，就有一面明晃晃的鏡子，夏天獃獃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頭髮蓬鬆地盤著，臉色坨紅。

她看著看著，眉目就糾結了起來，指著鏡中的自己，問腳邊的赫連桐，「那是誰？」

赫連桐抬眉一看，溫溫淡淡，「那是你自己。」

「胡說，我哪有那麼丑！」她不高興地擰著眉，還沒等赫連桐換好拖鞋，就光著腳跑走了，躺在白色的歐式沙發上，眼神獃滯。

「喂。」赫連桐急得叫住她，「夏天，玻璃地板涼，你別光著腳踩上去，容易著涼。」

她人已經坐在沙發了，愣愣地看著赫連桐，傻笑，「你說什麼？」

赫連桐微微皺眉，而後無奈搖頭，「沒什麼，你乖乖坐在那裡別動，我去廚房給你沖蜂蜜水。」

她豎起耳朵，一副聽不懂的樣子，「什麼？你說什麼？」

赫連桐沒搭理她，自己走進廚房裡，按開燈控，開始找蜂蜜沖水。

夏天見他不搭理自己，覺得她被忽視了，氣得跟進廚房，站在他背後，聲音委屈，「你說什麼？」

「地上涼，你別進廚房來，不然就去穿著拖鞋。」

「你說什麼？」

「……」赫連桐一臉無奈，瞪了她一眼，然後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抱了起來，放在白色的廚台上，「坐在這，別動，不然會摔下來。」

她仍然歪著頭，嘟嘴，「你說什麼？」

「說你是個笨蛋。」

「你說什麼？」

「說你是個傻蛋。」

「你說什麼？」

「說你是個……」赫連桐凝神想了下辭彙，「雞蛋。」

夏天微微皺眉。

赫連桐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小妮子喝醉酒的反應這麼可愛，他覺得太好玩了，再次確認她好好坐在廚台上，從櫥櫃里找出蜂蜜，用溫水沖開，送到夏天跟前。

「來，夏天，把這個蜂蜜水喝了，明天起來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你說什麼？」她反覆的重複這句話，不知疲倦。

赫連桐蹙眉，「不喝要打屁屁的噢。」

她一動不動，就是不喝。

赫連桐微嘆口氣，堅實有力的手臂圈過她，把她牢牢地鎖在懷裡，用威脅的口吻說：「夏天，把蜂蜜水喝了，不然揍你了。」

「揍哪裡？」她瞅著他，像夜色下晶瑩的露珠，那雙眼睛亮得蟄疼人眼。

「揍你的笨腦袋。」

「不要。」

「那你喝蜂蜜水。」

「不要。」

「不喝我動手揍了哈。」他說著放下蜂蜜水，比出一個要拳頭的動作，在她太陽穴的位置比了比，「再不喝揍這個笨腦袋了。」

「不要。」她縮住腦袋，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你喝了就不揍你，乖點，喝完我帶你上去睡覺。」

「可是我不想睡覺耶。」

「那你想幹嘛？」

「我想去洗澡……」話到此處，她的手勾到背後，把Bra給扯了出來，「穿這個好不舒服，我要洗澡。」

赫連桐一臉僵硬，尤其夏天還被他抱在懷裡，這醉態，這動作，真是太挑戰一個男人的視野和耐心了。

好半響，赫連桐輕輕呼氣，鼻息有些熱，「別鬧，現在不能洗澡，先喝蜂蜜水。」

「不！我要洗澡。」

「喝蜂蜜水。」

「不要！我要洗澡！」

「喝蜂蜜水！」

「咣當——！」

夏天從廚台一把栽倒。

赫連桐眼疾手快，長手一圈，把她接在懷裡，兩人的身體緊緊擁在一起，沒有一絲隙縫，赫連桐瞳孔一縮，呼吸變得有些重。

「夏天……」

「我要洗澡洗澡洗澡。」

「好好好，你把蜂蜜水喝了，我帶你去洗澡。」

她用力搖頭，「不要，我要把蜂蜜水帶去一起洗澡。」

「……」赫連桐耐住性子，「知道自己現在在幹嘛嘛？真的要我給你洗澡。」

夏天胡亂點頭，「要洗澡，好臭好臭。」

「好吧。」他認命把她抱了起來。

身體一懸空，夏天嚇了一跳，雙手本能地圈住他的脖子，小臉嚇得煞白。

赫連桐徐徐低笑，「害怕了？」

「你說什麼？」又恢復了剛才的傻乎乎樣。

赫連桐搖搖頭，聲音無奈，「說你惹火**。」

「你說什麼？」

「殘害良家少女？」

「哈？」

「說錯了，是你殘害良家少男。」

「哈？」

「作孽啊。」

赫連桐說完這句話，就把夏天抱上了二樓，一手拿著蜂蜜水，另一手緊緊環著她的腰，直到上了二樓，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夏天的Bra還在廚房裡，明天陳嫂看見……

不敢想象……

他把她放在金色調的床上，蜂蜜水放在床頭處，找了衣服，就進浴室去了。

「夏天，你現在這裡等我，我去放水，好了來叫你。」

她歪著頭，特別乖特別乖的安靜著，一句話都沒有。

「不瘋的時候，還挺可愛。」

赫連桐評價完，便入了浴室，很快，水聲嘩啦。

高大的男人站在浴室里，給清水加了浴鹽，瞬間，池子里溢滿了白色的泡沫，芳香怡人。

他看水位差不多，便返回卧室去喊夏天，「夏天，可以洗澡了。」

「噢。」

她應了一聲，還是乖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這醉話要人命啊，一會一個意思，搞不明白她真正的心思。

「你是不是困了？」他蹲在她腳邊，嘴角染著笑意。

夏天搖頭，眼神迷濛要讀卻堅定，「我要洗澡。」

「好吧。」他微微仰起身子，輕吻她的額頭，聲音溫和，「那你去洗吧，我在這裡等你，有事喊我。」

夏天壓下腦袋，瞳孔有疑惑，「你不幫我擦背嗎？」

「……」

赫連桐已經自己聽錯了，仍仰著頭，笑容深深，「我要是幫你擦背，你不就得被我看光光嗎？你願意？」

夏天理所當然點頭，「對啊，擦背肯定要看光光的。」

「那你可願意？」

「願意啊。」

那聲音答應地別提多爽快了。

赫連桐的身子微微一個不穩，眸底掠過一層笑意，懶洋洋問她，「真的？不會後悔嗎？」

夏天亂搖腦袋。

赫連桐不禁笑出聲音，嘴角噙著笑意，開始解她的衣服，他的手指修長微涼，輕輕拉動她裙子後面的拉鏈，動作親昵而小心翼翼，更有一絲緊張。

她的Bra已經脫掉了，拉鏈一拉下來，就可看見全部了，赫連桐想了想，還是把拉鏈拉回去，聲音溫柔，「夏天，先去浴室吧。」

夏天乖乖跟在他身後，微醉的臉龐緋紅妖嬈。

他把蜂蜜水帶上，讓夏天拿著，而後背對著她，拉下了她的拉鏈。

白色裙子落在腳邊成了一團。

她站在橘黃的燈光下，不著寸縷。

赫連桐眼眸一眯，氣息變重了，「夏天，自己去浴池裡洗澡。」

他微微偏過頭，不去看她，醉酒的夏天，現在跟個小孩子又有什麼區別呢？她的行為都是不自知的，她的話語也都是酒後胡言，雖然他們是夫妻了，但女孩子畢竟注重第一次，他不該這樣乘人之危，否則明天她睡醒，會懊惱死的，也會恨死他的。

「噢。」她慢慢爬進浴池，把泡沫弄到自己身上，歡快的洗著，一邊唱歌，「啦啦啦……」

他把蜂蜜水遞了過去，「夏天，你把蜂蜜水喝了吧，不然要涼掉了。」

夏天看了他一眼，嘟起嘴，意思是叫赫連桐喂她喝。

赫連桐微微無奈，又似寵愛，他蜂蜜水移到她水光潤澤的唇上，慢慢喂她喝了下去。

夏天喝完蜂蜜水，發出一聲滿足的讚歎聲，舔舔舌頭，對赫連桐可憐兮兮地說：「擦背背……」

他眼眸一暗，聲音危險，「喂，你這個酒後胡言也太過了吧？」

簡直是一步步挑戰他的極限神經啊。

她仍然可憐兮兮的看他，重複道：「擦背背。」

「不要。」赫連桐拒絕她，站起身，「你自個在這裡洗，我把杯子拿到樓下。」

「擦背背……」

赫連桐沒理她，帶著杯子下樓了，去了一趟廚房，把她的bra拿了回來，扔進洗衣籃里，然後走回浴室，夏天已經睡著了，身子浸泡在滿是泡沫的浴池中，頭歪歪的，斜靠在池邊上，呼吸緩慢而平穩。

竟然睡著了！

赫連桐眉頭一擰，走了過去，蹲下身子，輕輕把她濕漉的頭髮別到而後。

「夏天，你怎麼睡在這裡了？快起來？回卧室去睡。」他在她耳邊低柔說話，似乎是在哄她。

夏天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掙開眼睛，表情呆萌，「擦背背……」

「你自己不會擦嗎？」

「手夠不到。」她的臉極為糾結，為了應驗這句話，還特意把手夠到身後，表情委屈，「真的夠不到，你看。」

「你現在是醒著，還是醉著啊？」

「醒。」

「那你比個二來看看。」

她迷瞪瞪睜著眼，比了五根手指，「二。」

赫連桐搖搖頭，「分明還在說胡說呢。」

「擦背背。」

「好啦，你轉過身去，我給你擦背。」

「噢。」她輕輕應道，轉過身，背對著赫連桐，把浸過泡沫的毛巾扔給他。

赫連桐嘆了口氣，到卧室找來一張椅子，坐在浴池外，讓她好好坐著，開始任勞任怨給她搓背，搓肩膀。

夏天一句話都沒有說，特別乖地坐著，神情享受。

大約十分鐘后，前頭傳來了打呼嚕的聲音。

赫連桐：「……」

「夏天，你睡著了嗎？」

前頭沒回應。

「夏天……」

還是沒有人回答他。

赫連桐一頭黑線，她睡著了，那誰幫她洗澡啊？難道要去叫陳嫂起來，可現在都大半夜了，思來想去，他決定自己給她洗澡，反正是一家人了，洗個澡也沒什麼，他穩住氣息，把她的手臂抬起來，開始給她仔細地清洗。

洗完澡，他用白色的浴巾裹住她，把她抱回卧室，放在柔軟的宮廷式軟床上。

他把枕頭拉好，讓她舒服地靠在上面，而後抖抖被子，給她蓋上了。

夏天睡得死沉。

赫連桐把空調拉開，而後，他也鑽入被子里，睡在她的身邊。

夏天沒穿衣服。

赫連桐不知道女孩那些衣服要怎麼穿，反正在家裡沒所謂，他側身睡著，心臟有些擋不住的跳著。

分明是思緒很紊亂。

赫連桐望著牆上的畢加索抽象畫，心裡頭毫無睡意，也是，身旁睡著這樣一個女人，要心平氣和也是一件難事啊。

沒過多久，他感到腰上被一股力量圈住了，竟然是夏天的手。

她黏在他身後，緊緊抱著他，「好吃……」

做夢還是醉話？

赫連桐一頭黑線，微微轉身，想去拿掉她的手，「夏天，好好睡覺，別鬧。」

「好吃。」她嘴角釀著笑意，抱著他的背，開始窸窸窣窣的親起來，「哈根達斯真好吃。」

「……」赫連桐氣血上涌，強壓住變重的氣息，「夏天，那是我的背。」

「巧克力味的……真好吃……」

「……」

「吃不到……」她擰著五官，很糾結的說：「怎麼吃不到呢？怎麼吃不到？」

「別鬧！」

「我要吃哈根達斯。」

「……」

「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

「夏天，你再鬧我不客氣了哈。」

她許久不說話，赫連桐以為她睡了，剛想拿開她的手，就感覺她更緊地攥住他的睡袍，音色清晰：「ED……」

赫連桐快神遊的思緒被拉回一絲理智，仰起頭，眼瞳幽幻而深邃，「嗯？」

「我好像……」

「什麼？」

「我覺得……」

赫連桐神情無奈，「快說！」

「我覺得，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你了。」

赫連桐聞言，唇畔的弧度變濃，忽然轉過身來，把夏天抱在懷裡，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聲音低柔，「是嗎？你之前不是說你不喜歡我嗎？」

「有嗎？」她半夢半醒，看著他英俊的下巴，眼神迷離，「我早就喜歡你了。」

赫連桐低笑，「那還嘴硬。」

「因為怕你不喜歡我，知道嗎？ED，朋友們一個個離去，我開始覺得，人生很孤單。」

「有我在呢。」

「正是有你在，才怕你的不喜歡，假如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你，而你不愛我，那麼我的生命該是怎樣的寂寥？不要說我還有親人和才華，親人不可能陪著我一生一世，就算陪著我一生一世，也給不了我心目中想要的那種感情，你知道的，就算你在愛你的爸爸媽媽，你也不會把那種親情拿來當愛情填補。而才華，一旦變成了工作，就成了負擔和壓力，人若是常年做一件工作，會很壓抑，假如你不愛我，那麼我的生命就只剩下壓抑和寂寥。」

夜色里，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還是醉話，只是無論是真話還是醉話，似乎都不那麼重要了。

赫連桐抱著她，薄唇落在她發上，輕輕一個吻。

「ED。」

「我在呢。」

「我今年23歲。」

「嗯？」

「剛大學畢業，出社會不到3個月，我嫁給了你，我還沒嘗過世間的極致美麗，我的初戀只有一個星期，失敗告終，這不算初戀，所以我連初戀都沒有，連四人所說的最美好的戀愛都沒有嘗試過，如果你不愛我，是否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知道愛情是什麼樣子了？」

她心中太苦悶，借著醉意，想要一一傾訴。

「其實，我也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模樣。」

「ED，你遺憾嗎？從小到大，這麼規規矩矩，忙忙碌碌長大，沒有機會在青春里荒唐，沒有機會在青春里瘋狂，就這樣與青春擦肩而過，你覺得遺憾嗎？」

「很遺憾。」

「ED。」

「你說，我聽著呢。」

「對於沒戀愛過就結婚這件事情，你覺得遺憾嗎？」

ED許久沒有回答問題，最終，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喟嘆，「說實話，很遺憾。」

「遺憾年輕時沒有戀愛過嗎？」

「不是。」他輕輕搖頭，「我遺憾的是，你的青春時光我沒來得及參與，有時候我想，我對你真的不好，不止是關於一個丈夫，還是關於一個未婚夫，我什麼責任都沒有盡到，什麼也沒對你履行，就這樣把你圈在我的身邊，讓你失去了人生中許許多多的體驗。」

夏天也搖頭，「不，你這樣的丈夫，是所有女人都渴求的。」

「真的渴求？還只是存在想象中的一種滿意？」

夏天想了好久，她似乎有點清醒了，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而後，她垂著睫毛，似乎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的臉，她說：「ED，或許結婚前和結婚後的思想是完全不同的吧。」

「你說。」

「沒結婚前，我覺得你對好，家世好，樣貌好，條件好，修養也好，當時，我覺得嫁給你，就算以後沒有愛情，我們也可以好好相處，你會好好對我，我也會好好對你，然後相敬如賓，可是，婚後我才覺得這個想法錯得多麼離譜。」

赫連桐沒有說話，一臉的臉陷在陰影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眸在夜色中幽幽發亮。

「一個男人，不管多麼優秀，多麼有修養體貼，只要不愛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就不可能得到幸福，更不可能成為別人眼中的幸福女人，我們結婚後，所有人都說你很好，特別適合我，希望我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可我卻覺得，我的生命中只有無盡的落寞。是，嫁給你后，我經濟沒負擔了，我也不用做全職太太，我是人人都羨慕的那種名流太太，可這樣不代表一個人是幸福的，因為物質和條件只能讓人的幸福感短短的停留一會會，更多的是夜裡無盡的黑暗和寂寥，每個夜裡，我都想，這樣的婚姻我為什麼要結婚？就算不結婚，我過的生活仍然是這樣的，甚至我可以為所欲為，我可以任性，我可以愛玩，我可以重新選擇，可結婚了不一樣，所以心裡頭就只剩下無限的委屈和如果，多麼希望時光倒流，不要做這個選擇……」

赫連桐背脊一僵，聲音暗啞，「夏天，你後悔嫁給我了嗎？」

「我不是後悔嫁給你，我是後悔做了這個決定，這是多麼衝動的決定啊，為什麼很多女人婚後會告訴你，婚姻是大事，千萬要考慮清楚，否則就回不了頭了，因為真正讓我們覺得幸福的不是這個人的優秀和條件，是那種至上以及摯愛的感情才是我們真正追求的幸福，才是我們願意放下自由，甘之如飴捆綁自己靈魂合二為一的東西，否則婚姻只是一個驅殼，一個時常覺得可有可無的東西，一個覺得極其束縛，極其壓抑的東西，讓人失落，讓人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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