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精妙的騙局
原本堆放整整一船的集裝箱如今露出了不少甲板,甲板上千倉百孔,一隻望遠鏡冷冷地躺在集裝箱上,鏡片已經碎裂,一隻猴子從人群中穿過,飛快地避讓開來。
海嘯夾帶著暴風驟雨呼嘯而過,輪船上一片狼藉,陳言定定地看著戰鬥后的輪船,任由濕透的衣服粘在身上。
金何夕正在冷冷地看著擠進來箱縫的行屍,他後邊的王中遠搶先一步刺死了行屍,然後繼續尋找其他遺漏的行屍。
胖子帶人清點了人數后發現,有五人被咬死,有兩人失蹤,船員中瀰漫著一股悲傷的情緒。就連不少反應敏捷的動物也隨著集裝箱掉落大海,有些不知所蹤,有些還在海面上掙扎,李劍民帶人試圖去打撈它們,卻撈著了魏謝的衣服……
葉爍死了,魏謝也死了,還有幾名士兵也死了,整個船上只剩下三十四人,只是出發前的一半……
導航壞了,陳言和諾蘭憑著感覺向前航行,他們只知道這裡距離陳博義出事的地點不遠,但是他們沒辦法準確定位。
兩天過去了,他們還沒有找到本該出現的位置,又或者他們已經越過了那個位置,茫茫無邊的大海連個暗礁都碰不到,更沒有船體出事的痕迹。
輪船像是在原地打轉,根本開不出這片海域。
「怎麼會找不到他們?」陳言失望之極,定定看著大海,這兩天幾乎都是他自己在操控輪船,精疲力盡的他根本不聽別人勸說,他不甘心就這麼放棄。
「也許二叔他們的船飄到馬紹爾群島一帶,我們去那邊看看。」胖子提醒道,可是誰都知道,他們憑感覺航行,根本就是無頭蒼蠅一樣在海里飄蕩,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馬紹爾群島,更別說那個神秘的阿爾法島了。
不管是馬紹爾群島還是阿爾法島,也許都離他們不是很遠,也不知是不是航行出了偏差,他們這幾天連一個小島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種明明感覺得到卻摸不著的感覺,實在很讓人惱火。
幾天的航行折磨著每個人,不是因為距離有多遠,而是方向感和希望,甚至很多人都有種感覺,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他們再也找不著阿爾法島了,也回不去了……
不少人都在討論著輪船的狀況和船長的狀態,原本剛具備了信心的眾人開始動搖了,他們已經在太平洋中了,可是阿爾法島呢?
在大海嘯中倖存下來的人們還來不及梳理心情,很快又陷入到迷茫中,這種迷茫一旦持續太久,恐慌也會慢慢發酵,到了那個時候,輪船內部很可能爆發矛盾。
胖子于慧等人早就看出了陳言狀態不好,可是又勸說不動固執的他,甚至連李劍民也來警告陳言現在的情況很危險,結果李劍民的鼻子險些被打掉……
「陳言,你清醒點,二叔已經不在了!阿爾法島根本找不著!張亞坤在說謊!」胖子不忍心這麼說,但是他必須讓陳言恢復理智!
「不可能,不會的……我一定會成功!」陳言猛地看向胖子,眼神駭人。
「就算真的找不到阿爾法島,我們有這艘船一樣能活下去,就算是找個小島定居都行!」胖子極力勸說著他,突然被陳言打了一拳,一旁的鐵子和劉完立刻上去架住陳言,生生把陳言拉出駕駛室。
「放開我!」陳言劇烈地掙扎,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他已經信任了的朋友會這麼對他,他想不明白,極度疲勞的他開始乏力,他的眼皮開始打架,可他依朝著駕駛室掙扎,不顧一切,因為他必須去尋找,尋找著親人,尋找渺不可及的線索。
「哥!」可可驚慌地看著他們。
鐵子猛然朝陳言背後打去,頓時擊昏了陳言:「讓他睡一覺。」
可可沒有反對,讓昏沉的陳言枕在自己腿上,柔情地看著這個憔悴的男人,她知道他再不休息就會被壓垮的。
胖子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不能就這麼放棄,他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鐵子微微嘆氣,悄悄地走進駕駛室,他要幫助陳言維持秩序,他要幫助大家繼續尋找,儘管也幫不上什麼忙。要說大家不想找到阿爾法島那是不可能的,在張亞坤和陳言對他們多次灌輸以後,除了咿呀學步的嬰兒,每個人都對阿爾法島充滿了興趣,他們想知道這個島上到底有沒有他們所說的希望……
可是這個島到底在哪裡,他們的輪船還能堅持多久……
轉眼一周過去了,還是沒有發現島嶼的痕迹,指南針已經被氣急敗壞的陳言給甩進海里,他扔下去后立刻後悔不已,著急地要跳下去,被楊頂天緊緊抱住。
快要天黑時再次發生了颱風,暴雨瘋狂地施虐著輪船,輪船在風雨飄搖中苦苦支撐著。
風,雨,波濤洶湧,所有的事情都在拷問著每個人,他們這麼堅持是為了什麼,連個島嶼的影子都看不見,甚至連返回的方向都找不著,輪船似乎在太平洋中迷失了!
輪船上的行屍被清除掉了,颱風也在天亮后漸漸離開,可是輪船上的人卻更加恐慌了,他們沒有了方向,沒有了必勝的信念。
船上的食物和動物在第一次海嘯中損失了一些,此時還算充足,所有的動物都被緊緊關在集裝箱里,每次下雨都會搜集雨水,這是他們賴以堅持的依仗。
陳言在高雄找到的燃油足夠用四五十天的,本來以為最多半月就能找到阿爾法島,現在已經過去兩周了,燃油要省著用了。
疲憊的陳言怔怔地看著海面,何止是他疲憊,這兩周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或許用不了多久很多人就會到達身體的閥值點,那很可能是生與死的臨界點。
「還在想阿爾法島嗎?」于慧悄悄來到陳言身後,這段時間來她並沒有和陳言有過多少交流,一是他根本不聽勸,二是因為可可的轉變,此時船上很多人都出現了煩躁厭惡的情緒,她必須和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了,「也許他們說的對,阿爾法島只是個騙局……」
「騙局?」陳言不住地搖頭,「如果是騙局,張亞坤為什麼這麼大費周折地送我們到太平洋,如果是騙局,為什麼我二叔……」
陳言突然住口不語,于慧看著他的神態,心裡有些失望,這還是那個善於傾聽的領導者嗎,這個時候她必須要站出來:「也許是張亞坤騙了所有人,也許是他想給人類留著希望,無論如何,他用你二叔的名義騙了我們,因為根本沒有阿爾法島!陳言,你不能再這樣了,輪船上的食物不多了,我們必須得走!離開這裡!」
陳言愣住了,因為于慧的話讓他抓住了一個他以前沒有注意的地方,不管張亞坤有沒有欺騙大家,二叔是絕對不會騙他的,可是二叔的視頻並不是專門錄給他的,只是想讓看到視頻的人轉述給他!那二叔的視頻里一定有真有假,按照二叔的性格,極有可能如此安排!
既然張亞坤和二叔曾經是同事,那二叔在視頻里說的話肯定沒有大的破綻,不知情的人無所謂,知情的人看了也不會察覺出二叔有所隱瞞,比如張亞坤,也就是說,如果猜測是真的話,二叔一定是有苦衷去掩飾部分真相的!
陳言腦海里飛速轉動,越想越覺得二叔的話是個「騙局」,只是二叔到底有什麼苦衷又要隱瞞什麼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忽然看見了海面上的波濤,他心中一震,海水漲潮!在他們出發的時候海平面繼續在升高,已經淹沒了很多沿海地方,現在他們在大海中間,根本無法得知海平面到底升到多高了!
如果海水消退了那就是他猜錯了,可是如果海水一直上漲,漲到足以淹沒小島呢!然後他又疑惑了,海水不可能漲那麼快把所有的島嶼都淹沒地連影子都沒有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走錯了航向……
于慧看著他臉色變化個不停,根本沒聽進自己的話,失望地搖了搖頭。
陳言把所有的事情前前後後想了個遍,還是想不出二叔話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來回踱著步子,出去后看見胖子在訓練幾個人,胖子說什麼不能因為耗在船上就放棄了危機意識,一定要訓練一定要跑起來……
陳言猛然一震,怔怔地看著胖子,喃喃道:「二叔啊二叔,你騙我騙地好慘!」
「陳言你說誰騙你啊?」胖子聽見陳言在嘀咕,好奇地問道,莫非他也相信阿爾法島不存在,那這輪船還開個鳥,還訓練個蛋啊!
張亞坤和陳博義是同事,那他們共同知道的地方就是真的,而張亞坤不知道的就是「假的」,張亞坤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阿爾法島到底在哪,因為他沒見過阿爾法島!陳言的眉頭突然舒展開來,因為他剛剛看見胖子訓練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二叔在視頻最後說的那句話!
跑起來!只有跑起來才能活下去!
這句話別人可能摸不著頭腦,或者只當是讓大家避開行屍,但是陳言此刻才想明白了二叔為何一定要強調跑!
因為阿爾法島根本不是阿爾法島,而是,阿爾法船!!
不管是海平面升高還是行屍攻擊,一座島只是死的,而一艘船卻是活動的!他們避開了行屍,甚至能避開其他倖存者,如果這艘船再配備足夠多的武器和食物后,一切都是可行的!
雖然這只是陳言心裡的猜測,可是非常暗合陳博義的做事風格,他極度確信自己這個猜測!
「走,我們出發!」
「去哪?」
「阿爾法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