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變亂在即

196.變亂在即

先譽王親手培養了一批女子,她們或來自流放至此的罪犯,或由心腹之人出外誘惑抓捕,均是年輕貌美,各有動人之處。

這些女人將來是要放出去為主人謀事的,先譽王首要保證她們的絕對忠心。

用培養死士的法子搓磨這些女子的心性,十個裡面能活下來的不足一半,活下來的便是最為忠心不貳的武器。

最終走出那不見天日的訓練營地的,只有五十人。

但是先譽王相信,這五十個擁有動人美貌卻霹靂手段冷硬心腸的女子,足以攪亂這個還算太平的世道。

只有一個女人例外,便是那李氏。

李家本不姓李,李家先祖是那一代譽王的心腹手下,被恩賜宋姓。譽王出事之時,李家先祖也陪同流放三千里,是最忠誠的爪牙,最兇狠的鷹犬。

如果沒有李家先祖,只怕譽王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了,更不可能在西北荒漠之中漸漸建立起自己的勢力。

李家是自願潛伏進入朝堂之中的,目的只有一個,毀了當今這個還算英明的君王,毀了皇室在百姓之中的威望。

譽王想要奪回皇位,卻絕不願意擔上逆臣賊子的名聲。

他要名正言順,更要天下歸心。他要在天下黎民的企盼和祈求當中,坐上那個本應屬於譽王一脈的萬人之上的寶座。

他不會殺死宋理,他要留著宋理和他的族人,繼續活在世上。讓他屈辱卑賤地活著,比讓他乾脆地死去,是更痛快的懲罰。他要讓宋理嘗一嘗他的先祖們所經歷過的所有苦難。

李家惟一的女兒李煙,就是摧毀宋理的那一把刀。

李煙兒和李氏一族鑽營數年,最終成為永榮帝心腹,他們恃寵而嬌,慫恿著宋理,或者假借天子名義,大肆迫害忠臣良將,貪墨無度,把持朝堂,草殲人命,總之無惡不做。

每一樁惡事,都讓本就笈笈可危的皇室名望更添一筆孽帳。

民間早已暗暗流傳起對皇室不滿的傳言,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譽王派人暗中做的手腳。

這些雖然不足以動搖永榮帝宋理的根基,然而卻也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著他身為帝王的運勢。

只需等到一個恰當的時機,譽王就可揭桿而起,成就大事。

這個時機很難等,也許幾十年也等不到,然而譽王一脈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這個時機卻沒有讓他們等很久。

永榮帝在位第二十個年頭之後的幾年,天災不斷,旱澇交接,糧食年年欠收,百姓漸漸食不裹腹,無以為生,被迫背井離鄉,流離失所。世道亂象已經初現。

在梁國各地越來越沸騰的民怨聲中,譽王知道,他的先祖們籌謀百年的大計之機,終於到來了。

這個時候只要有人詔告天下,譽王一脈才是天命所歸的帝王之身!永榮帝根本沒有資格坐上皇位,他的先祖不過是一個動用了卑鄙手段竊取國祚的亂臣賊子!

如今他倒行逆施,觸怒天顏,才使得天降重罰。

惟有譽王一脈重登大寶,以正天子血脈,才能告慰蒼天,以平亂世。

只要天災民亂越來越嚴重,只要百姓認定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罪魁禍首就是坐在天子寶座上的當今皇帝,這將是他譽王一脈絕佳的機會。

屆時天下歸心,何愁百姓不來依附,更何愁無財可用,無兵可戰?

可惜,這樣好的一個機會,竟然漸漸被宋理扭轉了頹勢。

而那些背井離鄉的難民百姓,明明已經被逼至絕路,連飯都吃不上了,居然沒能糾結出哪怕一支堪成氣侯的隊伍,反而追著那虛無縹緲的海外仙山,往海邊去謀生路去了。

譽王在堂上焦躁地來回走了幾趟,站在下面的人無人敢再出聲。

譽王一脈在西北荒境之中蹉跎這麼多年,不管再怎麼努力,都彌補不了人才賢士的短板。如今堂下站著的所謂謀士,有一半不過見識平平之人,不說是酒囊飯袋,卻並無濟世之才。他能用的人太少了,而且,將越來越少。

「不行,本王不能再等下去!」譽王停下腳步,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再等下去,譽王一脈將徹底埋葬在這一片漫天黃沙之中,再無出頭之日。

「本王要立刻稱帝!」譽王寬袖一揮,雙眼暴發出灼灼目光,「本王不想再龜縮在這不見天日的荒漠里,本王也不能再讓本王的子孫繼續陷在這個漫無邊際的局裡。不管是贏是輸,是生是死,就讓這一切在本王手裡塵埃落定!」

堂下眾人面面相覷,有幾人露出惶惶不安之色,無人再勸。

許國丈上前道:「既如此,那陷在京城中的長公主……」

長公主宋佩華,當今譽王的姑姑,也被派至京城潛伏。

宋佩華和李煙兒一樣,都並非出自訓練營的傀儡,她們是主子,宋佩華比李煙兒的的身份更高了一重。

自李煙兒生下皇子之後,譽王便察覺李氏一族似已不像往常那樣忠心,容易掌控。

宋佩華是被派到京城,以襄助之名,行監視之實。

許國丈繼續道:「如今李氏一族與永榮帝直接對上,不管他們手中有再大的權勢,永榮帝此人並非一味無能,如今他清醒過來,李家必定不是他的對手。長公主在京城實在危險,現在已無需要監視之人,還是早些召請長公主回來吧。」

宋佩華是譽王的親姑姑,當年被先王送到京城監視李家。如今他既要稱帝,自然不能看著她身陷敵營。

長公主身邊還有一支幾十人的精銳隊伍,是為了防備李家叛變,助她對付李家之用。

身邊無人可用的譽王,對於那只有幾十人的小隊也甚是渴望。

無論於公於私,他都要將長公主接回身邊。

京城,鳳府。

雖是大中午,街上沒有太多行人,一派凄清景象。

京城雖然沒有被旱災波及,卻也不是絲毫不受影響的。舉國天災不斷,百姓離亂,作為全國中心的京城,便似有一朵厚重的烏雲一直攏在頭頂。無論頭頂的驕陽多麼熱烈如火,也無法驅散那令人煩悶的重重雲層。

鳳府的主人鳳雲飛,如今賦閑在家,早已不在宮中太醫院任職。

他的兒子是造反了的元王府的世子妃,他只是落得個削官為民的下場,已經是萬幸之幸了。

鳳雲飛幾乎已經存了死志,惶惶不安地等了許久,只等來這麼一個不輕不重的處罰,便被皇帝徹底忘之腦後了。

如今皇帝的全部心神全部耗費在了對付他一手扶持起來的鷹犬。

鳳雲飛沒有什麼遠見,看不透如今的形勢,心裡猜測著也許等皇上拔除了李家,就要來清算他們這些元王府餘孽了。

他大概還是難逃一死的。

鳳雲飛很害怕,終日惶惶不安,心中卻沒有一絲怨恨。

鳳照鈺是他的兒子,他本應庇護他的。

兒子柔弱無依的幼年時期,他沒能當個好父親,沒能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如今兒子做了「錯事」,他終於可以好好地履行一回父親的職責了。

他會替他抹平一切後患,哪怕是付出他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鳳雲飛打定了主意,卻只是憐惜他的女兒。

鳳府里幾經變故,如今只有兩個主子還生活在這座府邸,下人也遣散了不少,諾大的宅子便顯出幾分陰森破敗來。

鳳照琳帶著貼身丫鬟,雙手捧著一隻托盤,裊裊婷婷地來到鳳雲飛的書房外。

「父親,女兒今天剛剛學會一道甜湯,熬給您嘗一嘗。」鳳照琳笑著走到鳳雲飛的身邊,讓丫鬟將托盤放到桌面上,親手給鳳雲飛倒了一碗湯,捧到他的面前。

府里情形每況愈下,也越發冷清,鳳照琳卻似未受什麼影響,每日只是掌理中饋,閑時或讀書或做女紅,過的仍是最規矩不過的大家閨秀的日子。

鳳雲飛忙接過湯,十分捧場地喝下肚去,連稱好喝。然後便拉著鳳照琳坐在他的書桌旁,仔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半晌嘆道:「琳兒,委屈你了。」

鳳照琳笑道:「爹爹這話說得奇怪,琳兒哪來的委屈?我可並不覺得委屈。」

行止有度,寵辱不驚,鳳照琳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鳳雲飛心中湧起一陣自豪。

「琳兒,你聽我說。咱們家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爹爹如今被革了職,家裡也沒個進項,剩下的這點家業,只怕也維持不了幾日了。爹爹想著,先派個妥當的老人送你到京城外面的莊子上住幾日。等爹爹這邊有了起色,再接你回來。」

鳳照琳垂頭想了想:「爹爹不跟我一起去嗎?」

鳳雲飛笑道:「爹爹一身醫術向來深受聖上賞識,今日只是被革職,也許哪天他老人家又想起我來了,到時候必有一番造化。爹爹要在京城等待機會,哪能隨隨便便離開京城。」

「那我也不走。」鳳照琳道。

如果不是她的母親搬光了鳳家的家產,如今鳳府不至於如此捉襟見肘。鳳雲飛不說,她卻知道。她知道的還不只這一點。

她的那個異母大哥捲入元王府犯上作亂的案子,她的父親也是大哥的父親,又豈能不受一點牽連。

她知道她的父親不優秀,沒有頭腦,有時候甚至沒有擔當,所以母親看不上他,連異母哥哥也怨恨他。

但是父親向來疼愛她,在她眼裡,這個男人作為她的父親,無愧於他的身份。

如今只剩下她和他相依為命,其他人都離開了他們,拋棄了他們。所以她更不能離開父親,不然她會覺得他很可憐。

鳳雲飛還要再說什麼,書房外突然有下人來稟。

「老爺!有……有人闖進府里來了!」

「什麼?」

「是誰?」

鳳照琳和鳳雲飛一齊驚道,忙從椅子里起身,走到書房外查看。

一行人已經在下人戰戰兢兢的圍擁下,氣勢不凡地來到了書房前面站定,遙遙地與站在階上的父女二人相視。

「是你?你為什麼回來?」鳳雲飛愀然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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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賜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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