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姨娘

第9章 姨娘

一天下來,姜鸞確實有些心累。

可是她雖覺著疲憊,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白日還沒什麼感覺,現下一閉上眼睛,過往的種種便有如走馬觀燈般在腦海里閃過,一幕幕的,閃得她頭疼。

無奈之下,只有喊了綠棠起來,替她揉捏了一會兒,這才勉強闔上眼睛,稍稍進入夢鄉。

也不知道是睡眠太淺,還是自己的心思太重,半夜裡便覺著府里有些吵鬧,夢裡也人聲鼎沸。

睡個覺也如此的麻煩,實在是心煩意燥。

紅芍昨日夜裡已經跟著奶娘歸了家去,早上起來伺候的只有綠棠一個。她瞧著姜鸞醒了,連忙端了洗臉水和漱口用的白鹽,一齊放到了姜鸞的手邊。

「姑娘可要再睡會兒?奴婢瞧你的精神不大好。」綠棠瞅著姜鸞的神色不佳,不由地有些擔心。

姜鸞雖然困意未消,但還是搖了搖頭,然後讓綠棠把臉盆什麼的都放回原來的位置,強撐著坐了起來。

她將腳伸進軟鞋裡,趿著它去洗漱。熱水撲在臉上,滑過肌膚,姜鸞這才清醒了一些,接過綠棠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把臉。

「昨兒夜裡到底是在鬧騰什麼,吵得我都睡不好覺。」姜鸞今早醒來便渾身酸痛,就連眼下都有一圈青黑。任她脾氣再好,這會兒子也免不了帶了一絲起床氣。

綠棠微微垂頭,顯然是已經打聽好了,「聲音是從聽濤院傳來的,奴婢問過了,說是夜裡鶴哥兒鬧肚子,腹瀉不止,又哭又鬧直惹杜姨娘心疼,只得連夜請了大夫。」

至於鬧騰的聲音,還不是杜姨娘哭喊著有人要害他們娘倆,才弄得聽濤院里人仰馬翻。

「鶴哥兒鬧起了肚子?還請了大夫?」姜鸞眉頭一皺,困意瞬間退去。

「是。」綠棠頷首點頭。

姜鸞冷笑一聲,手指緩緩地收攏,將臉巾一團,扔進臉盆里去。

「大夫可說是吃了梅花酥的緣故?」她的聲音淡淡,卻莫名帶了一絲冷意。

綠棠攤了攤手,自家姑娘料事如神,事實可不就是這樣。

「走吧,咱們先好好的整理下儀容,再去給老夫人請安。」姜鸞抬手披上外衣,換上一雙便於行走的蘇湘梨綉軟底鞋,坐到梳妝台前,示意綠棠替她梳頭。

「杜姨娘夜裡不敢去吵著祖母,現下天亮了,一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在老太太懷裡哭訴呢。」姜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微微露出笑意,「她想要演完整場戲,又怎麼能少了我這個蛇蠍心腸的嫡姐。」

綠棠知道姑娘的意思,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理著姜鸞的長發。

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手裡動作一頓,出聲提醒姜鸞:「姑娘,杜姨娘和二姑娘可不一樣,二姑娘在意名聲,杜姨娘卻是個……嗯,不要臉的。」

梅花酥是姑娘帶回來的,鶴哥兒也確實吃了。雖說天下不該有這般巧的事情,可若是有人狠心將梅花酥里放了葯,姑娘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姜鸞抬首看了一眼鏡子里的綠棠,輕聲笑道:「不用擔心。」

這種陷害的手法,前世她早已見過千遍。如今重來一世,又豈會栽在杜姨娘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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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鸞與尋常一樣,去老夫人院里給她請安。只是還沒有走進院子,便遠遠地聽見杜姨娘歇斯底里的哭嚎。

只不過,眼瞧著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們個個扶額掩耳,一副習以為常,卻又受不了的樣子,就知沒有多少人是信她的。

「可憐這杜姨娘,自以為潑辣凌厲,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別人的笑柄。」綠棠微微嘆氣,「每個月都要鬧上這樣一回,她不煩我們都煩了,何苦呢。」

姜鸞卻是靜靜的站著,不開口,也示意院子里的丫鬟們不要通傳,很快,屋子裡的聲響又大了起來。

「我可憐的鶴哥兒,今年才三歲,那麼小的一個人兒,任誰見了都要誇上兩句!怎麼就攤上那樣狠心的姐姐,竟然在梅花酥里下毒!」杜姨娘的聲音很是尖銳,尖銳里又帶著哭嚎,穿透力極大,簡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姜鸞聞聲眉頭微皺,這杜姨娘倒是豁得出去,非要全府知道自己的「罪行」。

可這樣大的罪,她卻是不能認的。

姜鸞伸手推開門帘,走進屋子,眼見著姜鶯也坐在老夫人身邊,眸色一轉,便驚訝的捂住嘴,「天哪!二姐姐你做了什麼,竟然讓姨娘哭成了這樣?」

姜鶯面色一僵,剛準備站起來解釋,卻被杜姨娘搶了白。

「我說的是你這個狠心的嫡姐,竟然要害了我的鶴哥兒!」杜姨娘見了姜鸞,聲音更為尖利起來。

「姑母,你看看!明明是她做的事情,竟然想賴到鶯丫頭身上去。」杜姨娘仗著姜二爺不在家,她也不注意形象,跪地一趴,就哭嚎了起來,「可憐我的鶴哥兒,昨夜哭得那樣厲害,這黑心肝的竟一點兒也不覺得內疚。」

杜姨娘哭得那叫個慘絕人寰,聲聲都在控訴姜鸞有多麼罪大惡極。

姜鸞並不多言,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站著,良久才開口,「姨娘倒是說說,我這個黑心肝的都幹了什麼。」

「哼,你們這對母女,乾的壞事兒可多了!」杜姨娘扶著身邊的丫鬟站起來,全然不知自己臉上的妝容盡毀,此刻有多麼的難看。

她冷哼一聲,虛扶了一把鬢髮,這才不屑的看向姜鸞,「一個人面獸心,從我身邊將兒子搶去。一個蛇蠍心腸,在糕點裡下毒,連個小小庶弟都容不下!」

「杜姨娘,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姜鸞眉目一挑,卻是看向一旁早就一臉青黑,快要忍受不了的老夫人,「就算祖母將二姐抱過去養,那也是為了二姐好,你怎麼能指桑罵槐,說祖母人面獸心呢!」

老夫人面色一僵,方氏是將鶴哥兒抱了去養,可鶯丫頭卻是養在她的身邊。

「姑母!別聽這丫頭瞎說,沒有這話!」杜姨娘一聽急了,連忙扯了扯老夫人的衣袖,「鶯丫頭可是……哎呀,您是知道的,我怎麼會捨不得她在您身邊養著呢!有您幫忙帶著,可不比我自己教出來的好。」

杜姨娘說著怨恨的看了姜鸞一眼,這丫頭今日怎麼變得如此精明,竟然學會了找自己話中的漏洞。

「原來姨娘也懂這個道理啊。」姜鸞卻是仿若未見,淡淡一笑,「祖母教出來的自然是比你好,同樣,我母親教出來的也一定比你好,否則,當初你生下鶴哥兒,父親也不會讓奶娘抱了他去母親的院子了。」

「呸!明明是……」杜姨娘剛準備反駁,卻是一噎。

她的手指微顫,直指著姜鸞,可是卻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任憑著姜鸞那話像刀子一樣往她的心窩裡戳。

「明明是什麼?」姜鸞唇角含著笑,好整以暇的看著杜姨娘。

杜姨娘死死咬著唇,一言不發。十五年前她趁著方氏歸家,姜二爺醉酒,果斷爬床,這才被姜二爺無可奈何的收了房。

後來姜二爺便一直防著她,連個孩子也不準備給她留個。

姜家子嗣薄弱,方氏除了姜鸞更是一無所出。老夫人念著杜氏好歹是自己的娘家侄女,便拿著孝道一直給姜二爺和方氏施壓。

姜二爺抵不住,這才勉強進了幾次杜姨娘房裡。

結果杜姨娘一下子有了身孕,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姜二爺便告訴她,孩子生下以後,便不會再與她同房。

杜姨娘急了,又開始哭鬧,生下姜鶯便直嚷著叫老夫人把她抱走,這下她終於又有了個膝下空虛的理由,日日纏著姜二爺,卻是日日撞上冷臉。

沒法子,只能舊技重施,又趁著姜二爺醉酒爬床,結果一下子有了鶴哥兒。姜二爺被氣得半死,又不忍心打殺了自己的兒子,只能等著鶴哥兒生下來,讓人抱去方氏的房裡,不肯讓杜姨娘自己養著。

這般丟臉的事兒,怎麼能當著滿府人的面,拿出來說。

眼瞧著姜鸞佔了上風,杜姨娘的臉色也時紅時白,坐在老夫人手邊的姜鶯也終於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嫌棄的看了杜姨娘一眼,「姨娘還是先把臉上擦擦吧。」

妝容盡毀,黑乎乎一片,難看死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生母,儘是丟臉。

杜姨娘察覺到了姜鶯那道帶著厭惡的眼神,剛準備開口破罵,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硬生生的忍住了。

然後真的讓丫鬟遞來個毛巾,細細的把臉擦了。

姜鸞倒是第一次看清杜姨娘的面貌,底子還算是不錯的,可她成天濃妝艷抹,便是長得再清麗可人,父親也懶得看她一眼。

「妾身只顧著跟三姑娘爭吵,倒是忘了來意。」杜姨娘終於回過神來,抹了把臉,站直了身子看向姜鸞,「鶴哥兒昨夜腹瀉,大夫是來看了的,三姑娘不信大可去請別人來瞧,看姨娘我可曾作假。」

「姨娘的話,我自然是信的。」姜鸞抿唇一笑,杜姨娘的話怎麼可能是真的,只不過她敢說出這話,定是有把握的。

「那三姑娘也給妾身個解釋,那梅花酥里到底放了些什麼,才引得我家鶴哥兒腹瀉不止。」杜姨娘不依不撓,她昨夜狠下心來,偷偷的在鶴哥兒夜宵里下了葯,為的就是陷害姜鸞。

反正姜二爺不在家,方氏又有孕,這姜家掌事的還是她姑母,不趁著這機會好好算計一場,真是白瞎了她獨守空房的這麼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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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宅斗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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