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千金被綁3
勝哥道:「不知道蘇老爺此言是譏諷還是稱讚?」
蘇老爺道:「譏諷是一個人無能為力時,發泄憤懣的表現,我活到這把年紀,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不該經歷的也經歷過,早就沒了做無用功的那份心境。」
勝哥笑道:「那麼我謝過蘇老爺對我的稱讚。」
蘇老爺道:「你的膽識並不似一個單純的綁匪,縱是綁匪,也該是個歷經過無數磨礪的綁匪。」
勝哥口風守的嚴緊。
「我不過是個流浪江湖的人罷了,身上並沒有值得蘇老爺關心的東西。」
蘇老爺道:「你誤會,我並不是在探查你的底細,我僅僅是覺得可惜而已。」
「可惜什麼?」
「年輕人,你若明白,我不說你也當明白我可惜什麼;你若不明白,我說你也仍舊不明白。我唯一要告訴你的是一切代價都會有整個正面為你平衡過來,反之亦然。年青人最怕的不是窮困,而是灰心。」
勝哥心中驚動,佩服蘇老爺眼睛毒辣,能夠鑒貌觀色,一下子就將人看透。
「蘇小姐這一點倒像蘇老爺,蘇老爺方才對我說的話,她今日多少也對我說過一些。」
蘇老爺嘆息道:「是么,原來我平日里對她的教誨,她並沒有全部忘記。那麼她現在怎樣呢?」
勝哥都感覺蘇老爺冷靜過了份,連一個不相干的人他都關心一番之後,才記得關心自己的女兒。
勝哥道:「目前為止,我們沒有虧待蘇小姐,但是以後怎樣,不是我能左右,全憑蘇老爺您做主。蘇小姐在我們那裡十分想念父母,這是血書,請您過目。」
蘇老爺接過血書,打開,看過,道:「先生既然親自到我府上,有什麼要求請儘管提出。」
勝哥對蘇老爺的態度表示滿意。
「蘇老爺為人,我等十分敬佩。聽聞蘇老爺蘇太太的小公子年幼夭折,如今膝下僅有蘇小姐這一點血脈。蘇老爺雖富甲一方,但錢財畢竟是身外之物。以身外之物保住蘇家僅存的血脈,於蘇老爺而言,於蘇家而言,都絕非一件賠本的賣賣……」
這廂正說著,蘇家的門鈴突然想起,勝哥反應敏捷,立即起身,去按住對面蘇老爺的肩。其意不言而喻,倘若此刻有任何危險,他便要拿蘇老爺做人質,更甚至與蘇老爺同歸於盡。
蘇老爺也是奇怪,他早已吩咐過近幾日不處理任何公事,不曉得晚間還有何人來找他。
在客廳外聽傳喚的歐秘書見情勢緊張,立刻出門應對。
不速之客的確是為蘇小姐而來。
原來外面來的是蘇恬的幾位同學,因蘇恬兩日未來學校,聽老師說她抱恙,特地前來探病。
好在門房之人知道事情的厲害,在前面先行攔住,而歐秘書又隨後趕來,編個謊言,將幾位同學應付走人。
等歐秘書從外面回來,說明原委,勝哥才松下一口氣,重新坐回原處。
未免再生事端,勝哥也不願意在蘇家久做逗留,因此話不多言,直接講明所要數目。
歐秘書在旁聽了,大吃一驚。
蘇老爺則平和地和勝哥商議:「三百萬現金並非一個小數目,我縱然答應你,短期之內怕也籌不到這偌大的數目。」
勝哥道:「別家籌不出也便罷了,可蘇家現守著銀行,如何還跟我們哭窮言短?蘇老爺若無心與鄙人相談,鄙人也就告辭而去,從此再不踏入貴府半步。」
蘇老爺仍舊從容以對。
「蘇家的確守著銀行,卻並沒有守著金山銀山。金山銀山是堆在那裡的死物,若要用,隨便去搬空也無妨。但銀行是個機構,是機構就需要正常運轉,倘若一下子將所有現金提出,明天你的鄰居或親人去銀行提錢買布買菜,支不出,可就要砸銀行了。」
勝哥一想,的確是這番道理。
「那麼蘇老爺到底能籌備出多少呢?」
蘇老爺道:「我現在也不確定,須得打通電話問明再答覆你。」
電話打完,加上從別家銀行借用,蘇老爺給出的答案是一百八十萬,明天一早各大銀行開門之時,就即湊齊。
勝哥心中的數目已達到,是以起身做辭:「既如此,我也不與蘇老爺為難,一百八十萬就一百八十萬,望蘇老爺遵守承諾,我們也好早日送蘇小姐歸家。」
蘇老爺也即起身,為表誠意,先將家中的八萬現金交給勝哥帶回,兩人又約定了明日的取款時間。
歐秘書將準備好的八萬塊錢交給勝哥的時候,蘇老爺問勝哥:」等明日你拿足一百八十萬后,必然也能分得一大筆。分得這筆錢,你將如何來使用?」
勝哥反問他:「蘇老爺認為我應當如何使用?」
蘇老爺道:「人窮才思變,如今你分得一大桶金,就該見好就收。常在懸崖邊行走,一旦失了腳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何不如拿了錢,遠走高飛,以後做個正經營生,也不必再流浪江湖。」
勝哥怪道:「我綁架了蘇小姐,蘇老爺難道不恨我?」
蘇老爺道:「我一生所經歷的大險大惡無數,見過的險惡之心更是無數,若要認真恨起來,那也不必再活了。所以我想通一個道理,與其恨人,與人做對,多為自己建樹才是為人立世的真道理。」
蘇老爺的真道理,勝哥細細品味。
「蘇老爺放心,但有我在,必定不讓蘇小姐有所損傷。」
待勝哥提著八萬塊回來,將在蘇家的談判經過粗略講了之後,眾人盡皆歡喜,當即就興興頭頭地商議著如何分配那一百八十萬。
待分配完畢,大金哥又說要從自己的錢中,分出十萬給勝哥,勝哥自知不是真意,作勢拒絕,大金哥也就不再說。
唯有那小葛多喝了幾碗酒,心癢難忍。
「千兩金萬兩銀養出來的嬌滴滴姑娘,就這樣送回去,多少不甘心。反正是明日才交人,不如今晚先讓我……」
勝哥狠瞪他一眼。
「你少發酒瘋。」
小葛不高興,嘟嘟囔囔道:「平常也沒見你這德行,莫不是你自己也看上,想要和我爭個先後?」
勝哥一坐,攤手道:「你若非要做那事,我也不攔你,只是明天你去蘇家拿錢,別讓我去。」
小葛氣結,臉憋得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小舟就勢在一旁勸小葛:「價錢既已談妥,可莫再生出事端。蘇家既肯讓退一步,咱們也不好進了一步還要再進一步。聽說那些大戶人家的千金,生性都格外剛烈,你覺得碰一碰她不妨事,她若不這麼想,自己尋了死呢?」
大金哥聽后,也不想再多生風波,就喝止小葛:「你灌多了黃湯,滾回去睡你的覺去,等分完了錢,多少女人沒有你的。」
小葛這才走人,不敢多提一句。
蘇家,自勝哥走後,蘇老爺便回到書房之中。
書房之中,蘇老爺打了數通電話,又向歐秘書吩咐明天的諸項事宜。
歐秘書認真聽著蘇老爺的吩咐,並拿筆在記事本上一一記下。
他跟隨蘇老爺多年,此刻見蘇老爺為一個不相干的人挖空心思搬挪金錢,不由得勸上一句。
「老爺,我說句不當聽的話,那次驗血之後,您就知道眼前這個蘇小姐是個騙子,當初留下她,不過全是為寬太太的心,誰也沒想到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
歐秘書見孫老爺沒有駁他之意,就繼續說道:「她貪圖富貴,遇到今日的災難,實屬罪有應得,蘇家並不欠她什麼。您實在不必為一個江湖騙子破敗大筆的家產。至於太太那裡,您就將實情講出,如今既已有了線索,何愁真小姐找不回來?縱然找起來艱難些,要花費些歲月,也可以暫時找一個假的小姐代替,再使太太寬心,背後則慢慢去尋真小姐下落。倘若救了假小姐,這筆錢出去之後,銀行大為吃緊,此時若有別家落井下石,惡意競爭,對咱們而言十分不利。」
蘇老爺聽他說完,終於開口:「你的話我知道了,你先將錢備齊,至於救或不救,明朝再定。」
歐秘書聽吩咐離開蘇家,自去籌備。
蘇老爺離開書房,折回卧室。
卧室外的小廳,家中的幾位醫生還在守候,見蘇老爺過來,紛紛站起。
蘇老爺問:「太太的病情怎樣?」
為首的潘醫生道:「服過舒心丸,好一些,只是還不曾醒過來。」
蘇老爺又問:「那有什麼大妨礙嗎?」
潘醫生道:「太太驟然受到刺激,病情才惡化,若要好轉,近期之內切莫再讓她有大的情緒波動。」
蘇老爺謝過諸位醫生,然後命祝二姐送醫生回去。
蘇太太轉醒后,問蘇老爺的第一句話就是:「恬恬回來了嗎?」
蘇老爺如實相告:「還沒有。」
蘇太太的狀況好了一些,已經不像才聽到消息時的萬箭鑽心。
「那麼是不是已經得到消息呢?」
蘇老爺仍舊如實相告:「是的,已經得到消息,今日一個綁匪身上綁著炸彈到家中,出價一百八十萬。」
蘇太太雙手緊按著著胸口:「謝天謝地。」
蘇老爺拍拍她冰涼的手,考慮著是否要將其餘的真相也如實相告。
蘇太太反握著蘇老爺,清瘦的臉上墜下淚來。
「你也別擔心,我方才做了一個夢,我知道恬恬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你做了什麼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