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婚禮遇刺3
等她最後撞到一個人的時候,她的額頭都被撞得生疼。
她自己都撞的這麼疼,想必挨她撞的人一定也疼,所以就覺得應該停下來跟人家道歉。
她揉著額頭,抬頭準備道歉的時,整個人恍若被定住一般。
她終於見到十一哥!
隔了兩年的歲月,隔了一千里地的山水,她終於重新見到他。
她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程易,好似將自己當作方才攝像的那架相機,要將眼前的整個人面目清晰地印在心中,才能令空虛不安的靈魂找到可依可靠的歸屬。
今日重逢,程易先開口問她:「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小離一棒被打回現實,打個冷戰,吞吞吐吐:「十……十一哥。」
程易淡淡問她:「你認得我?」
「我……」
小離傻了。
你認得我?
他怎麼會問她這樣的話,難道她認錯人?
她左右觀望,確信自己沒有找錯人。
十一哥就是十一哥,除非他投胎重塑,否則她即使是用摸的用聽的,也可能認錯他。
如果不是她認錯人,十一哥問這樣獃話,有可能是腦子壞掉了。
八點鐘的電台里,聲音甜糯的女主播朗誦鴛鴦蝴蝶派的小說,不是常有男主角女主角腦子壞掉么。
小離不明所以、胡思亂想的時候,倏然發現十一哥的眼光落在她雙手上。
原來她在不知不覺間抓緊十一哥的衣袖。
他看她,她也沒有放開,整個人快樂的幾乎要飛起來。
「十一哥,我終於見到你。」
程易用一秒的時間將她的手推開,小離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就已經落空。
她攥了攥空虛的手心,心裡也是空空落落。
她就知道兩年前的那件事情,十一哥會生她的氣。
「你找我做什麼?」程易問。
小離忙解釋「我找你是為向你道歉,向你解釋當初的事情。」
程易對待她的態度,真的就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沒有憤怒,沒有開心,除了淡漠仍是淡漠,比檐下接來的天生水還淡漠三分。
「我不認得你這樣的人,也沒興趣聽不相關的故事。」
他的淡漠令她疑惑他真的生病。
「你確定你不認得我嗎?」
如果不是生病,那麼除非天底下還有另一個程易,或者說程易另有一個孿生兄弟,否則程易絕對不可能不認得她。
她雖不甚了解程易與宋家的過往,但程易沒有孿生兄弟這回事她還是可以確定。
如果他只是假裝不認得她,那他簡直比戲台上的人還會演戲。
小離正要再說什麼時,新郎的哥哥沈大走過來,與程易輕語,說什麼洪爺過來,如何如何。
洪爺是程易的師父,小離從前僅聽說過洪爺的名,並未親眼見過他的面。
程易聽說師父來此,就和小離道聲「告辭」,轉身要走。
小離千辛萬苦才見到十一哥,怎可能輕易罷手。
「你不能走,我知道你認得我,我們一定要將話說清楚,我做那件事情,的確是有苦衷的。如果你現在沒有時間,我們可以先約個時間地點。」
程易對小離的話置若罔聞,他掃了小離一眼,繼而對沈大說:「不知為什麼,沈會長你家裡的這位親戚定要說她認得我,麻煩你替我解決一下。」
沈大聽得出程易的話里留著客氣,沒說出口的不客氣自然是不想被眼前這個女人糾纏。
風月場里的事情,沈大如何不明白,無論是男人釣女人的招數,還是女人釣男人的招數,他都爛熟於胸。
程易對這女孩的態度,若非欲擒故縱,便是徹底斷絕,他作為一個旁觀者,採取的是最中立的解決方式。
「女客們有的都在樓上看戲,有的在禮堂拍照玩鬧,有的在花廳里彈鋼琴跳舞,小姐你也去那些地方玩吧。」
沈大也不等小離拒絕,就招手讓家人硬帶她過去。
小離漸走漸遠,走兩步回頭一望,程易的身影也漸漸模糊。
她從涼州回永州之前想過許多,想過程易會罵他,會痛恨她,卻沒想到程易不再理她,極端地將她當作一個陌生人來對待。
他是從根本上拒絕她的存在,判處她的死刑,讓她連辯解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她人被帶到樓上看戲,煩熱的天氣,加之戲台上的咿咿呀呀,整個人也變得格外煩躁。
鑼鼓點一刻比一刻密集,像繃緊的弦,像疾奔的馬,險急地衝到起伏線上的制高點,時刻有崩裂下墜的危險。
戲台上的唱詞她一句不懂,人還是不免被急劇的旋律擾亂心神。
大喜的日子裡,點一出看似熱鬧,實則讓人不安的戲,豈非太不吉利么。
她在眾人的嘻笑中坐立難安,突然,那緊密的鑼鼓點戛然而止,彷彿一團亂麻,被誰人抽出的利刃橫刀斬斷。
樓上的女賓們花容失色,樓下的男賓們紛紛站起。
斬斷鑼鼓點的不是利刃,而是□□。
接下來又是一聲響,這下子眾人確定,那聲音的確是槍響,而不是老天在打旱天雷。
沈家的一眾人馬已經衝到戲台邊,告訴大家不要輕舉妄動,外面已經派人保護打架,一面又引導秩序,安置眾人去安全處。
驚恐之下,現場的局面混亂不堪,哪裡是三言兩語可以控制。
小離聽到槍聲是從禮堂方向傳過來,她擔心程易會在禮堂附近,因此匆匆下樓,從人群中硬擠出去。
偌大的禮堂之中打鬥激烈,捲入槍戰中的男男女女,或躲在角落,或躲在桌下,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混亂之中,小離也開槍。
她射傷的暗殺洪爺的一個人。
程易一直保護的那個老人,小離猜測就是洪爺。
自從那年被綁匪綁架之後,她就用心學習了開槍。
她方才所用的那把槍,在她離開蘇家之後,就一直隨身攜帶,為的是防備路上可能遇到的歹人。
沒想到她一路之上都沒有用到武器,卻是在永州見到十一哥之後用到。
學會開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真正用槍傷人,小離還是第一次。
傷人之後,她呆立在原地,好在警察署的人飛快趕來,包圍現場,抓出幾個鬧事者,以武力將混亂的場面控制住。
小離見有警察出現,趕緊將緊握在手裡的槍藏回身上。
藏好槍后,小離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十一哥。
她再次感覺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她抬頭時,那目光便消失不見。眼睛所及之處,是十一哥和洪爺在談論的形景。
她心想自己一定是餓了,所以才總產生錯覺。
她見程易身邊圍繞著各種各樣的人,就不靠近,僅站在人群後面,從縫隙偷偷觀察他。
他的神情與動作表示他並沒有受傷,胸前有一片血跡,大概是打鬥時濺到。
他沒有受傷,小離就放心。
不過程易身邊的洪爺,手臂上貨真價實的挨了一槍。
洪爺應該是傷到動脈,所以在近心端勒了一塊布,暫時止住外涌的鮮血。
整個禮堂之中,受傷最重的還是新郎。
新郎面色愰白地躺在地面上,胸口鮮血不斷湧出。
沈家的家庭醫生給新郎做緊急處理,新娘子失魂落魄地跪在新郎身邊,雪白的婚紗早被鮮血染紅大半。
她整個人也失卻了婚禮時的活潑可愛,明明許久不說一句話了,卻又突然慟哭的悲涼凄慘。
小離難過的想,新郎是要死了嗎?
如果新郎今日死去,不就意味著這活潑可愛的新娘從此要做寡-婦嗎?
聽新娘的女伴們談話,新娘與新郎青梅竹馬,似乎是感情極好的一對。
失去摯愛的年輕寡-婦,比一般的寡-婦更為可憐。
簡直是可憐至極!
小離替新郎可憐的功夫里,德和醫院的醫生十萬火急地趕至沈家。
來的醫生之中,那位主刀醫生是小離認得的,他就是曾經替母親做心臟手術的蔡醫生。
隔了兩年的時間,蔡醫生外表並沒有太大變化。
但願他的醫術也沒有太大變化,當初他為母親做的心臟手術非常成功,希望這一次他也能救新郎一命,救那可憐的新娘子一命。
蔡醫生一面頭也不抬地檢查新郎的狀況,一面與沈家的家庭醫生進行交流,確認當下的情形之後,迅速命自己的兩個助手用擔架將新郎抬入內室。
沈家的傭人在擔架前方開路,蔡醫生即刻要進行手術,並且拒絕哭的肝腸寸斷的新娘子在旁相伴。
新娘子被女伴們拉住勸慰,她望著漸漸離她遠去的丈夫,先時還軟軟地倚在女伴懷中,後來突然直撲出去,揪住洪爺的衣襟。
「全都是因為你,你不出現,就不會有殺手,沒有殺手,知重就不會受傷。我們沒有邀請過你們參加婚禮,我們從來都不歡迎你們,你們立刻滾出去。」
女伴們上前勸新娘無用,沈大親自拉開她。
「弟妹,你要慎言。」
新娘子連兄長一併痛斥。
「我要慎言,你卻要治一下喪心病狂,貪得無厭。你害的自己的親弟弟生死不明,還有什麼顏面跟我稱兄道長?還有什麼立場跟我搬出長兄的架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