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囚禁的鳥

161.囚禁的鳥

婚禮的那一天,專業的化妝團隊將喬倚夏打扮得像天女下凡,她梳著側邊盤發頭,盤發下刻意留出幾縷長發飄散於潔白的脖頸上。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那些艷俗的珠寶佩戴在她的身上,毫無俗氣,反倒是喬倚夏原本的氣質提升了這些奢侈珠寶的格調。她的美,從來無須贅述。

希爾頓大酒店從一層到頂層,每一層都擺放著沈珩和喬倚夏的婚紗照,甚至連電梯門上都是喬倚夏漂亮的臉。今天的F市有很多大事,但是最大的事,似乎就是喬家和沈家兩個新人的結合。

賈富也到場了,帶著兒子和孫女,送上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厚禮。在場所有的賓客無一不在為這段怎麼看怎麼完美的婚禮拍手叫好。

路西綻同孟流琛坐在一桌,她穿了一身香檳色的套裝,落落大方,長發披散著貼在臉上,她想,今日是喬倚夏的婚禮,無論如何,自己也該漂亮體面一點才是,至少,不該那麼狼狽。

隨著主持人的吶喊,喬倚夏挽著喬一海的手從光環後面走了出來,走過長長的紅毯,走到他的身邊。然後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裡,十指相扣。

「……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貧窮還是富有,都對他不離不棄,直至離開這個世界。新娘,你願意嗎?」

「我願意。」

掌聲鼎沸,路西綻舉起手同周圍的人一起鼓掌時,目光與喬倚夏相接。她們之間,到此為止了。

「那麼我在這裡徵求一下新娘的意見,這束捧花你是要扔呢,還是要送呢?」司儀西裝筆挺,手裡拿著話筒,期盼地望著喬倚夏。

「我要送給一個人。」

終於,她在所有親友,所有賓客的注目下,穿著她送她的白色婚紗,堅定地走向了她。果然是她的西綻呢,隨便打扮一下就可以這麼漂亮了。今天的她化的妝很淡,似乎只打了粉底,連眼線都沒有化,是怕搶了自己的風頭嗎,這個傻女人。香檳色的衣服很襯她啊,她膚色白,氣質又好,穿什麼都好看。好想她啊,好想像電影的主角一樣,不管不顧地丟下一切,拉住她的手,跟她私奔到天涯海角。

可是生活就是生活,她也不是主角,沒有所謂的主角光環。

「西綻,給你。」

路西綻接過捧花,向她展露了一個微笑:「謝謝。」

一聲謝謝,讓喬倚夏再也抑制不住對她強烈的瘋狂的想念和愛戀,她終於緊緊抱住她,不顧身旁失神的丈夫,不顧眼中含淚的父母,不顧在場的所有賓客,緊緊地,抱住她。她生命里唯一的珍寶,她曾經說要跟她白頭到老的髮妻。這一個擁抱,積蓄了太多力量,也耽誤了太漫長的時光。

路西綻手裡的捧花被擠壓的變了形,她微張著嘴,像呆住了一般,不回應,也不抗拒。任她緊緊抱著她,也任她把眼淚揮灑在自己的肩頭。

藍雪梧不是沒看到自家爸媽一直在給她使眼色,可現在這般情形,讓她如何狠得下心去破壞這對有情人在愛情盡頭的最後一個擁抱,她辦不到。她不再看爸媽,伸手擦著滾滾而落的眼淚,她有多希望時間能夠定格在此刻,讓她們就這樣天長地久。

喬倚夏把頭埋進她的脖頸里,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其實真正的答案是,我不願意。」

「哇,我們新娘跟這位美女的感情還真是好呢,那我們下面就有請這位接到捧花的幸運的美女上台來跟我們分享一下……」

「不用了。」喬倚夏走回台上,打斷司儀,搖搖頭,「進行下一個環節吧。」

司儀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個劇情,不過他主持過上百場的婚禮,最不缺的就是隨機應變的能力,很快化解了尷尬,氣氛又恢復了方才的融洽和歡樂。

路西綻喝了很多酒,臉頰泛著過度的紅,婚禮散場的時候,孟流琛扶著她,同喬倚夏擦肩而過。這一錯過,就是好多好多年。

「下雨了……」江夏戈從包里拿出一把傘,驚奇地看著外頭的瓢潑大雨,「真是稀奇,立冬竟然下雨了。」

她剛想撐傘,跟路西綻一起走出去,就見路西綻兀自走了出去,江夏戈把傘給了孟流琛,示意他趕快去追。路西綻走到離酒店足夠遠的地方,蹲在地上,緊緊攥著方才遇到喬倚夏時她悄悄塞到自己手心裡的紙條。

——我愛你,別等我。

不是我愛你,等我。而是我愛你,別等我了。

「姐。」孟流琛舉著傘,讓它遮在路西綻的頭頂,大雨淋在他的身上,那種刺骨的寒冷卻不及此刻他對路西綻的心疼。

「我今天很難過,不是因為她跟別人結婚了。而是我突然覺得,她大概永遠也不會好起來了。這種心疼,對我來說,比死亡更甚。」路西綻抱著雙腿,在寒風中瑟瑟發著抖,「在我們還沒有分開之前,在她還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我點頭,答應了她要我放了她,讓她自殺的請求,不,應該說是哀求。很驚訝是不是。那是我這一生中所做過,最艱難的決定。因為我覺得,如果那麼堅強的喬倚夏,在十分清醒的狀態下說出她不想活了。那她一定痛苦道了崩潰的程度,我不想她忍受那種無謂的痛苦。」

「其實,這種精神上的痛苦超越了一切肉體上的疼痛。癌症病人尚且有被治癒的可能,可是,對於我跟倚夏來說,當我按下按鈕的那一刻,當刀子刺進倚輝心臟的那一刻。往後的日子,無論我們多想時間倒轉,都是不可能再彌補的了。他們消失在了我們的生命里,化成了天上的星星,也凝結成了我們心頭上的一道刀疤。」

「而我們,都是被囚禁的鳥。」

孟流琛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全然沒有注意到,方才還在他的臉上肆意侵襲的冰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因為在他的頭頂,多了一把傘。

那是個子矮矮的藍雪梧,拚命地踮著腳尖,舉高手臂在幫他撐傘的模樣。

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也都是最愚蠢的人。

他們都在愛著,也都在被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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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鳥[GL懸疑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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