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一方密室,四面都是牆,密室中央放著一個鐵盆,木炭在盆里熊熊燃燒,讓這個密室的溫度一下升高好幾度。
公孫君若是被熱醒的,醒來時發覺她渾身酸痛,正想動一動身體來舒緩一下肌肉,卻發現她的雙手被鐵鏈綁了起來。
「你醒了。」
側邊傳來欣喜的聲音讓公孫君若看去,原來是和她一樣被束縛住的展昭。許是溫度太高的緣故,他的臉上有點點汗珠。
「你沒事吧?」他擔憂地望著她,火光在他眼底跳動,襯得那對眸如同黑夜裡的星辰,「你怎麼和我一起下來了?」
公孫君若動了動脖子,淡淡道,「身體本能,沒別的意思。」
「想不到武功高強的南俠也會有遭人暗算的一天,若是被江湖中人知道,怕是會成為飯後余談吧。」這話她說的有點戲謔的成分,和她平時里冷冰冰是完全不同的一個調調,就好像是得到了很了不起的情報似的。
展昭毫不在意地笑開,說:「這事知道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公孫姑娘若是不說,也沒人會知道。」
公孫君若冷哼一聲,不作否認。她確實沒有那個興趣去抖別人的黑歷史。
「不過,若是因為這個污點能讓旁人知道,展某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相信也是件好事。」
她回看他,見他並不是說笑,嘴巴微微一撇,「那好辦,展大俠若願意自我抹黑,相信會有許多人很感興趣的。」
「呵,姑娘說笑了。話說回來,你有沒有哪裡受傷?」雖然兩人下墜前,他有緊緊護著她,但是他還是不能保證她是否沒有弄傷。本來公孫君若突然飛身過來已經讓他夠意外的了,而且她為他受過一次傷,他不能允許有第二次。
公孫君若搖頭,她記得她跳下來時有他的保護,兩人跌在地上時,她也是落在他懷裡,這樣嚴密的守護,她當然不可能會受傷,反而是她在昏迷前聽到他左手骨折的聲音,也不知道……
臉頰有點燙,估計是溫度太高了被熏的,她輕咳一聲,說:「那老傢伙被我灑了癢粉,所以梅娘不會有事的。」
展昭驚訝地望著公孫君若,眼裡是止不住的讚賞,「這麼危急的時刻,公孫姑娘都能臨危不亂,展某佩服。」
「哧——」公孫君若冷笑著別過頭,「與其說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想想該怎麼出去的好。」
「姑娘請放心,一會兒公孫先生會設計把包大人和八賢王引到趙國棟房間,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即便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我也會救你出去。」
公孫君若本來想說你自己都不能保全自己,談什麼救她出去的話,可是一接觸到他那對明亮的眸子,話語在嘴邊打了個轉,出口的卻是「我信你」的話。
兩兩相望,火光映照著他們年輕的臉龐,密室狹小,彼此之間的注視似乎有點過長了,可是誰都沒有轉開視線,就連呼吸都是輕輕的,好似怕過重的呼吸都成了干擾。突然——
「咕嚕嚕——」一陣肚子叫喚的聲音橫亘在二人中間,公孫君若微愣,接著臉唰地紅了。而展昭在片刻的愣神后,突然低頭悶笑,他其實不想笑的,可是又抑制不住,肩膀顫抖個不停,連鐵鏈都被搖晃,發出輕微的「咔啦咔啦」聲。
「你還沒吃過飯吧?」他抬頭問,眼底都是裝載不下的笑意。
公孫君若不否認也不回答,只是有些氣鼓鼓地擰過腦袋不去看他,這般小孩子發脾氣的性子落在他眼裡,讓他一下輕鬆不少。
原來,她也是蠻可愛的。
「沒事,我也還沒吃,一會兒出去了,我請你吃一頓好的。」雖然回答他的是公孫君若一貫的冷漠,但展昭覺得,這是她在默認了。
最後,他們是被張龍和趙虎放出去的,原來包公等人進到趙國棟房間時,見只著中衣的他倒在地上邊哎哼邊翻滾,褲子褪到一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而梅娘就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哭泣。公孫策上前檢查,才知道他中了癢粉,脖子和臉都被他自己抓傷了。了解原因的他自然不會說是妹妹做的,只說國舅爺被毒蟲叮了口所致。然後包公捋著鬍鬚笑說,那是報應。只留下八賢王又氣又急,還尷尬地不知該怎麼解釋,留下一句「把國舅爺捆到開封府」就拂袖走人。
然後包公鍘了趙國棟沒多久,陳琳陳公公帶著皇上的聖旨前來開封府,道是包公徇私枉法、執法濫用,罷了他的官。一時間,本來還在為鍘奸臣趙國棟而歡喜不已的開封府上下,一下子陷入無盡的悲傷當中,每個人都為包公的遭遇忿忿不平,卻也無能為力。
皇上乃是天子,他的話就是萬金之語,既能讓一個人大富大貴或一貧如洗,又能讓一個人生死存亡。而包公能保住一條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可開封府即將面臨的,將是每個人迷茫的未來。
「姐姐,為什麼包大人明明做了件好事,卻受到這麼不公平的待遇,難道皇帝也是非不分的嗎?」用湯勺舀著碗里的酒釀圓子,小月無不憤慨道,比起包公的事,就連這酒釀圓子都沒有那麼有吸引力了。
公孫君若拍拍小月的腦袋,嘆息道:「你要明白,權貴面前,老百姓只是老百姓,大宋若不是有不畏權貴的包大人,百姓就不會有狀可告了,和權貴斗,苦的永遠只是平民百姓,只可惜大宋像包公這樣青天的官太少了。」
小月自然知道公孫君若的嘆息,畢竟她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若不是包大人,她今天也不能完好無損地坐在這裡為他抱不平。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她什麼都做不了。
「好香啊!什麼東西那麼香?」展昭站在門口,一臉驚奇地往屋裡望。小月見到他,甜甜喊了聲「展哥哥」,把位置空出來給他坐。
展昭按著她的肩膀,笑道,「不用,空位還有很多,你坐著便是。」
「展大俠,雖然我門沒鎖,但也不是你想進來就可以隨隨便便進來的吧?」公孫君若支著下巴,語氣不善。
展昭尷尬一笑,卻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說:「因為展某領了個人來,實在太心急了,所以……」他剛講完,梅娘微笑著跨了進來。
「公孫姑娘……」
公孫君若看看梅娘,又看向展昭,以眼神詢問他。
「梅娘她娘失蹤了,而且最近總有不明人物跟蹤她,出於她安全考慮,包大人就讓她在這裡留宿幾日,等她娘找到了再回去。」
公孫君若冷笑,「開封府都快封了,怎的還有時間管別人的事?」
「開封府要封了?!」梅娘驚得站起來,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怎麼會……」
「是啊,包大人鐵面無私鍘了趙國棟,得罪了權貴,自然有人不樂意了。」公孫君若冷冷道,那淡淡的口吻好似不關她什麼事似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雙手絞著衣裳下擺,梅娘低頭自責,她抬頭,看向展昭的眼裡閃著淚光,「展大哥……」
「其實也不能怪你,包大人一向公事公辦從不徇情枉法,那趙國棟也是該鍘之人,他一死人人稱快,只是……」
「只是有些高高在上的人小雞肚腸,覺得包大人在撼動他們的地位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就公報私仇了。」
「公孫姑娘……」展昭皺起了眉,卻也不否認。
梅娘更加傷心了,眼睛紅紅的,梨花帶雨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說來說去,還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告趙國棟,包大人也就不會。」
「就算你不告,也有人會告他的,只要包大人在,就會有狀紙到他手裡。」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也是對包公最好的肯定。公孫君若雖然嘴巴上不饒人,心裡其實比誰都透徹。
「那二位接下來……」
「我想我會回老林里過完我餘下的生活吧。」說到以後的生活,展昭也是有些幾分迷惘。
「那公孫姑娘呢?」梅娘看向她問。
「呵,我又不是開封府的人,開封府無論怎樣都對我沒影響,等我要辦的事辦完,我也就回我村子里繼續給人看病。」
聽她這麼說,展昭笑著接道:「這樣,我若有機會還能去拜訪公孫姑娘,學點醫術呢。」
「讓南俠親自前來拜訪,只怕我那破木屋會塌掉。」
知道公孫君若不過是逞嘴上之快,展昭也沒有往心裡去。她接過小月給他盛的酒釀圓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嗯!甜而不膩,比街上賣的還好吃!」展昭含著酒釀圓子,難得露出小孩子般的笑容,「是不是因為要離別,所以廚子也用了十二分的心做的?」
小月捂著嘴吃吃地笑,「才不是廚子大叔做的呢,是君若姐姐做的。」
「哦?」聽小月這麼說,展昭看向公孫君若的眼裡多了幾分驚訝,「想不到公孫姑娘還藏了這一手。」
「尋常小吃而已,梅娘也會做,展大俠何必這麼驚訝,而且當著兩個女人的面只誇其中一個,展大俠會被人討厭的。」
對於公孫君若的不領情,展昭也只是笑笑就過了。而面對被迫接到球的梅娘卻尷尬不已,她是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又不能說什麼。
好在公孫策的到來化解了幾個人之間的尷尬,原是包公有要事找他。公孫策見桌上有酒釀圓子,知道那是他妹子做的,而且他也的確好久沒吃到她做的酒釀圓子了。所以即便他想吃上幾口,可礙於事情緊急,也只能和展昭二人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