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他們的祈禱，三天後楚鵟的病好了，卻變得沉默寡言，對人不理不睬，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不！」

楚鵟猛然從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的坐在偌大的床上，四周除了寧靜之外，只有他急促的喘息聲。

「天啊！紫嬿！」

他絕望的喊著她的名字，臉埋在雙掌之中，等待著心痛的感覺消失，讓生命再次回到自己的體內。

三個月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經過了這麼久沒有她的日子。

走下床，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獃獃的坐在窗邊，目光空洞的凝視著窗外的花影搖曳，只是花兒再美，他也沒有心情欣賞。

她死了！

不！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任由那火辣感燒灼過他的身體，無奈酒精也麻痹不了他的神經，他的意志，他的心痛……

她死了！

但是她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每一夜的夢中，糾纏著他。

紫嬿，他在心中沉痛的呼喚這個令他心痛的名字。

突然，一雙白皙的玉手緩緩的抱住他。

「是誰？」

「是我。」是婉情。「爺，我的愛，不要拒絕我，當你忍心拒絕我一次之後，不要再拒我於千里之外，我無法忍受。」

楚鵟拉開她的雙手，靜靜的抬起那雙好看的眼睛看著她。

「婉情，你很明白，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她緊握拳頭，瞪視著他。「不！以前你之所以不要我，全是因為那個狐狸精，可是現在她死了……」

「夠了！不要說了。」

婉情眼裡閃著淚光，看著她深愛的男人。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絕情？難道你完全忘了之前對我的愛情？」

「不！婉情，從以前我就沒有對你有過任何的承諾，咱們之間是互相利用，沒有愛情的成分。」

婉情深受震撼，連退幾步。

冷冷的房間里瀰漫著凝重的沉寂，令人幾乎要透不過氣。

「婉情，我不想騙你，我並不愛你。」他平靜的開口，露出無情的表情。

「我不相信！」她不相信以往兩人在一起時，他對自己全是虛情假意。「我不相信。爺，她已經死了。」她幾乎要大聲尖叫。

他的神情微微一黯，但很快的被他掩飾過去，別開頭，不再看她。

婉情衝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哀求的說：「爺，忘了她，你還有我，我永遠都在你的身邊，隨時隨地，你想要我都可以。」

「回去吧！」

他一句話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也讓她看清楚他是多麼的無心和殘忍。

她深吸一口氣，驕傲的抬起下巴，看著他，「好，你夠殘忍，夠狠心，可是別忘了，你深愛的女人背叛你的事實，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忍受如此大的羞辱，更何況你是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少。」

「你走吧！」他的神情依然冷漠，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她說的話。

面對他的絕情，婉情憤怒的大喊：「你這個沒心的男人，為了一個賤人，你值得嗎？」

他毫無預警的伸出手，掐住她的頸子，黑色的眸子閃爍著極怒的冷焰，而手的力道之大，令她幾乎要無法呼吸。

「不要再考驗我的耐性，它一向禁不起任何的刺激，現在更加不能，你走，不要讓我生氣，否則後果自行負責。」楚鵟用力的推開她。

婉情驚叫一聲，奪門而出，彷彿見到惡魔本人，嚇得花容失色。

他忍不住低咒一聲，然後大力捶了下窗子，窗面出現了裂痕，手上傳來強烈的疼痛，鮮紅的血緩緩流出。

但是，他不在乎。

真的，他不在乎這一點痛。

因為椎心刺骨的痛楚，他早已嘗過，也發誓絕對忘不了。

「紫嬿！」

在寒冷狂風吹拂的夜晚，月光下的楚府深處傳出男人心痛的哀號聲，令人不由得感到不忍及同情。

【第十章】

幽靜無人的下午，一個女人的身影悄悄的出現在楚府外。

粗糙過大的外袍包裹住她的身體，令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樣。

是她，紫嬿，她並沒有死。

但是受了重傷，在山腳下一個樵夫家療養三個多月，這段期間她喪失了記憶，直到前天才記起來。

當她記起來的時候，馬上就來找楚鵟。

在楚府門口站了一會兒，她看見他走出來。

「鵟……」

她正想要上前叫住他，緊緊的抱住他，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卻見到一個嬌美的人兒也跑出來，親密的挽著他的手臂。

是婉情。

見到他們兩人親熱的畫面，紫嬿感到心痛。

他似乎一點也沒有為了失去她而感到難過，相反的，還跟他的小妾一副逍遙自在的樣子。

她該上前去嗎？

都三個多月了，卻沒有見到他來找她，又或者她的墜崖剛好給他擺脫自己的機會。

想到這裡，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她的臉頰。

該走了。

她也該醒了。

紫嬿傷心的轉身。

「紫嬿？」

她猛然止住腳步，忍不住緩緩的轉身，隨即迎上再熟悉不過的黑眸。

看著深愛的男人，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紫嬿，是你？真的是你嗎？」

他在作夢嗎？他見到了她的鬼魂嗎？

楚鵟往前走了一大步。

她卻往後退一步，沒有開口，只是哭個不停。

她的淚水令他感到心碎。

本來以為他的心已經麻木，沒想到在看到她噙著淚水的雙眸時，仍有著刀割一般的疼痛。

他不敢靠近她，深怕她會在下一秒消失，而他還沒看夠她。

看著眼前的她，蒼白而憔悴，仍然是美得令人屏息，他彷彿可以感受到她溫暖的體溫，嗅聞到她身上芬芳的幽香……

當兩人四目交接，所有的情感在兩人之間流竄，令他想起了那段她依偎在自己懷中笑得開心的時光。

「楚鵟。」她想要撲進他的懷中，跟他訴說自己的害怕和委屈。

「我知道只要一直等，總會等到你的魂魄出現。」

他的話像是一把刀，刺入她的心坎，讓她猛然清醒。

她死了！

在所有人的心中，她該是個魂魄、鬼魅、幻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

她正想開口告訴他一切時，卻看到了他眼中的憤怒和沉重的痛苦。

「你……該死的你，為何當我要忘了你，努力的要把你從我心中除去時，你又要像鬼魅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

忘了？從心中除去？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快就想要把她從記憶里除去？

紫嬿心碎了，在心中吶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辜負了我的心。」他恨恨的吼著。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再也感受不到身邊的任何事物及聲音，只能集中精神凝視著自己深愛的男人。

她的心中充滿孤單、委屈、害怕、無助，還有……被背叛的感覺。

可是……她還是愛他。

「你聽我說……」

當她想要撲進他的懷中，好好的大哭一場，告訴他，她有多愛他，以及所受到的委屈和迫害時，一個美麗卻邪惡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背後。

「爺，你在看什麼？」

楚鵟轉頭，「我看到紫嬿了。」

當他再次回頭時，卻看不到紫嬿的身影。

她不見了？！她不見了？

紫嬿，下一次再見到你是什麼時候？

他還有一大堆問題要問她，更重要的是，他想再次抱抱她，親吻她。

而這一切全都被婉情破壞了。

「她已經死了……」

「我受夠你了，你給我滾出楚府，滾出我的視線範圍。」

他轉身要離開時，婉情憤怒的抓住他的手臂。

「楚鵟，我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不知羞恥的對待你，你怎麼還能這麼冷血的拒絕我？」

他沒有說話，冷冷的撥開她的手，不理會她，自顧自的往屋內走去。

「我跟那個小賤人相比，哪一點輸她了？」婉情望著他冷血無情的背影，毫不優雅的大吼。

楚鵟頓住腳步，冷著臉轉身，「你不要跟她比，因為你永遠都比不上她。」

「你！」

「還有，記住一點，你如果再污衊她，我絕對會讓你再回到以前那種下賤的生活，到時候看看誰比較下賤。」

婉情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宛如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那樣難看。

當他消失在眼前時，她明白自己永遠的失去他了。

「為什麼？紫嬿，你有什麼好，竟可以讓這個無心的男人對你如此死心塌地？為什麼？」她仰頭大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痴痴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移動。

突然，一個閃亮的玉釵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迅速拿起來。

這個玉釵……她見過那個賤人戴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