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有你們,我放心
「姜小姐,恭喜你,你懷孕了。」
從醫院裡出來,坐上車回家的一路上,姜慕依回味著這句話,有時默默傻笑,尹靜晚分明看出了眼神里那一絲令人羨慕的甜蜜。
「姐夫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尹靜晚笑說。
「也許是在他的預料之中。」姜慕依還不了解赫連慕嗎,他曾說他想要一個女兒,說明他早有讓她懷孕的打算。
尹靜晚說:「好事的話,預料之中也驚喜啊!姐姐恭喜你。」
姜慕依望著尹靜晚,揉了揉她的頭髮,「謝謝。」
謝謝幸福。
……
阿沫堂而皇之的走進赫連慕的公司,各類職員、高管在見到她的時候,都露出一萬分詫異的表情。
十分想要問幾個問題,那就是:你怎麼會來?以什麼身份?難道又被應聘了?
可是,如果是來上班的,那麼這一身鮮亮的穿著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挺著腰,柔美的臉蛋上充斥著精緻自信,一切看起來還不錯,可那嘴角的弧線彷彿總泛著微微得意的弧線,卻顯得氣勢凌人了。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敲響,眾人的目光里,阿沫走了進去,並且帶上了門,隔絕了一切。
「慕。」
門內的女人一個字方才叫出,一份文件就砰然砸落在了桌上,帶出男人冷漠的聲線:「誰讓你來公司的?」
阿沫被吼的一愣,然後,她看著赫連慕泛寒的眸。有些柔弱的樣子:「慕,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暫時只是你不能見光的/情/人,但。如果我是來送給你解藥的。」她嘆了口氣,包里拿出了一個黑色橢圓盒,放在了赫連慕的面前。「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擔心她,其實你相信我,我根本不想要她的命。」
她憂愁的盯著赫連慕,外表似被現實逼得身不由己,內心卻是在想:硬的來過了,接下來還是要用柔情來感化他。
反正,他們已經在一起了。不管赫連慕愛不愛她,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他無法否認。有時,時間從來就多到足以讓一個男人變心。
阿沫認為:只要/上/了/床,那麼讓這個人愛上你就是遲早的事。
她有把握。
赫連慕低低的,冷冷的嗓音含著似有若無的嘲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收起你那副讓人想要同情的偽裝!將那副被逼才不得已迫害別人的偽裝,收起來。」頓了頓,他玩味兒地看著面前的女人。「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猙獰著面容跟我說……要姜慕依生不如死的阿沫。」
阿沫屏著氣息臉色有些泛青。
「我覺得我們不像是在嘗試著愛,更像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較量,阿沫,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確定……還要繼續這樣下去么?」赫連慕睨著這樣的阿沫,幾乎找不到她過往的一點痕迹。
「較量?」阿沫自嘲,「你將我們在一起的事不當作愛情。卻當作較量,赫連慕。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我那麼真心的對你,我甚至親自上門將姜慕依的解藥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在你心裡,我就是惡毒的,做什麼事都是有目的的,對嗎?你以為姜慕依好到哪裡去?你想一想,她出生在那樣一個複雜的家族裡,和古代的皇宮有什麼兩樣,她又能有多無害?你別以為她是什麼天使!」
阿沫惡狠狠的說完,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怒氣,她扭過頭,陰冷地望著落地窗外的風景。
「這世上不存在天使。」赫連慕頭也不抬的說,他超脫的淡定與女人的不冷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愛上的只是她這個人。」
愛?
阿沫對面前的男人真是數次刮目相看:「時至今日,你還敢在我面前說你愛她?赫連慕你太猖獗了,她的命可是在我手裡的,你就不怕我不高興就讓她……」
「說完了?」赫連慕望向神情僵滯的她,言語不帶任何感情,「既然你自知你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情/人,那你就必須做一個合格的情/人,以後不許到公司來找我。」
她用姜慕依要挾他,他就仗著她的愛囂張,誰也贏不了誰,比的不過是誰狠。
阿沫離開前,說:「赫連慕,你告訴我,你能無情到什麼地步?」
赫連慕給她的回答及其淡漠:「全看你。」
如那天她對他說的那句話:「姜慕依是生是死,全看你。」
那麼如今他還給了她,他能殘忍到什麼地步,全看她有多作。
「難道愛一個人也是罪過嗎?」阿沫難過地看著赫連慕,可被看著的人卻不望她,她苦笑,「西府海棠的花語是單戀,你知道嗎?慕,我真的不想再單戀下去了。」
她悲戚的說完便離開了。
而赫連慕無動於衷地……面無表情。
這世上之事大多處於漠然中央,你單戀,那是你的事,你多痛我體會不了,我只知道我不愛。
我不愛,那便是我的事。你不能干涉甚至不能改變,何況我已心有所屬了。
就如你有單戀的權利,卻沒有強迫我愛你的資格一樣……
但不能做的,阿沫已經都做了。
將他心底那一點的愧疚,徹底消耗。
……
外面時光滄髓,門內,他握著自己不能放手的解藥,看著它,輕輕的撫摸著它,猶如它比自己的信仰還要無價、寶貴。
拿了西裝,赫連慕將這半月必服的解藥放進口袋,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姜慕依和尹靜晚抱在一起正紅著眼眶,看著電視。前者平淡的表情,仔細看才會發現她眼眶已通紅。而尹靜晚早已淚流滿面。
耳邊隱約傳來姜慕依似哭似笑的悔聲:「我就不該陪你看這個,我本來很開心的……」
「我也沒有想到姐姐你會是那麼容易被感染的人啊。」尹靜晚擦著眼淚。一邊說,「誰知道姐姐那麼容易被感染。」
他走過去,輕輕地停在她們靠著的沙發背後,淡淡地望向電視屏幕——只見一身著古裝,梳著旗頭的女人,臉色透明白,雙眼皮似垂非垂,彷彿一個不經意就會合上再睜不開來。她身體贏弱地靠在一個椅子上,手中拿著一朵白色的木蘭花。像是就快要連同那花一起香消玉殞……
一看就是為了愛情。
女人啊,難道就沒想過,她們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為了愛情而活么?女人的生命里,好像只有愛情是最為重要的。對此他搖了搖頭,拍拍自己感傷女人的肩,卻沒想到,姜慕依只是回頭悲傷地看了他一眼,不在狀態的說:「你回來啦,讓我先看完吧。」然後。就沉重的樣子,轉過了頭,繼續看電視。
赫連慕揉眉。
歡笙難得從房間里出來,站在樓上。居高臨下看著客廳里這一幕,她笑了笑,喊道:「慕。上來一下,我找你有點事。」
赫連慕抬頭。望著歡笙點了點頭。
進了房間,赫連慕環視了一眼。目光最終落在了床頭柜上的全家福上。他看著這個岳母年輕時的樣子,含淚微笑著站在那個只嘴角微勾便俊惑眾生的男人身旁,像是天作之合。
「你可不要以為我不懂你們現在年代的愛情,轟轟烈烈的,我們當年也都經歷過的。」歡笙微笑地倒了一杯水給赫連慕,看他一直望著那張照片,她調侃般的語氣說。
赫連慕無聲地笑了笑。
他們坐在沙發上,時光安靜。
歡笙說:「第一次見面,一定是覺得我很不講道理吧?」
「沒有。」赫連慕看著歡笙的眼睛說。
「為什麼呢?」歡笙望著這個男人,「生死由天不由人,我卻硬要你活的比依依長,不是為難你嗎。」
赫連慕搖了搖頭:「我懂,所以不為難。」
「懂……」赫連慕眼中的歡笙突然低下了頭,過了好久才抬起頭,過程中,他好像聽到了她細小的聲有說,「愛容易,懂真是難得。我可以試著去懂的時候,我卻都在任性……」
他沉默。
歡笙望著窗外,「年輕的時候,一旦有什麼不合自己心意的,就愛用最驚天動地的方式來訴說,彷彿自己被全世界所虧欠,老是處在一種自憐的狀態下,沒想過,去懂別人。還好,這世上有笨人,就有聰明的人。」
她像是在說著別人的心情,緬懷的樣子,特別淡。赫連慕心竟一絲絲抽痛起來。
「媽,徹底失去愛人是什麼感受?」問完,赫連慕自己都為這問題感到可笑,同時微微緊張地盯著歡笙,他很會說話的,今天卻怎麼用語言撕開了別人的傷口。
歡笙卻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她沉思般的開口:「什麼感受……就比如你以往受到傷害哭出來心裡就好受多了,但是這一次,你哭一萬遍心還是一樣的得不到緩解,反而越來越不能自控的難過。任何別的難過的事,到了它面前,方知小巫見大巫。」
「媽……對不起。」赫連慕說。
「沒事。」歡笙搖了搖頭,才說,「我找你來其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停頓了一下,她說,「就是看到你們現在的樣子,我放心了。」
赫連慕嗯了一聲:「真的不用擔心我們。」
歡笙笑:「日子啊,還長著呢,好好過。」
「嗯!」
「依依的性子隨了她爸,哦,我這幾個孩子啊,性子好像都隨了他,唉,也好。至少孤立無援也不會容人欺負。依依痛她不說,想她不說,非要誰給開個頭,不是逼一下就是哄一下,她才願意釋放情緒。她這人犟。有時可能觸到了你火頭,你就多擔待著點。兩個人生活嘛,總得有一個人,願退一步。我知道我偏袒我女兒了,但就那麼一個女兒,我不偏袒她偏袒誰呢。」
「我知道。」赫連慕聲線暗啞,眼神犀利,「媽,你怎麼突然和我說這些?」
歡笙搖頭:「一個人悶,便想找個人說說話,你別多想。」
赫連慕垂眸,待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大半輩子了,怎麼突然就想找個人說說話了呢?
歡笙喝了一口茶,她安靜了半晌,出聲:「沒什麼了,你們幸福就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赫連慕此刻卻不想走,他說:「媽,除了爸,你有沒有別的什麼遺憾?也許我可以幫你完成。」
一聽這話,歡笙搖頭笑,「你爸可不是我的遺憾,不過是沒白頭偕老罷了,但他從不是我的遺憾。我沒什麼遺憾,我的兒子和女兒都成家立業,幸福美滿,除了念晨……念晨是被人寵到大的,可這性子,怎麼就那麼靜。」
「你想要念晨做什麼呢?」
「他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一旦有什麼一來,估計他也脆弱,我不想讓他做什麼,我倒是要拜託你個事。」歡笙想了很久,才說。
赫連慕立即道:「媽,你說!」
歡笙說:「人生路上,有些超出心理承受範圍的風浪那是遲早的事兒,他一遇到這些如果一蹶不振了,你是過來人,你應該是最有資格扶起他的,我希望你能照看著他點。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陪你們這些晚輩一輩子,我要哪天走了,他遇到什麼事兒,我也幫不上……只能指望你們幾個。你們幾個啊,多照顧著他點兒。」
「我知道了。」赫連慕深深地看著歡笙,鄭重點頭。「你不說我們也會做的。」
歡笙嗯了一聲:「有你們,我放心。其餘的再沒什麼遺憾了,這輩子喜怒哀樂,愛恨什麼的哪一樣沒經歷過,看到了你們,你們的孩子,活了一場,我沒虧。」
赫連慕走出房間后,心裡突然悵然若失。
他想他怎麼就無情了,明明那麼感性……低頭,自嘲的笑了笑,踏著樓梯,一步一步走到一樓客廳,目光落在了她們還在觀看的那一非現代還一悲傷的劇/情上,耳邊是一道從電視里傳出的女聲,顯得異常飄渺——
「胤禛,人生一夢,白雲蒼狗,錯錯對對,恩恩怨怨,終不過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難棄者,一點痴念而已……」
他轉移了目光,將它落到了某女的側臉上,捕捉到了那一顯然的淚跡,赫連慕無奈,明知是會讓自己流淚的劇情,為什麼還要看?!還看的那麼目不轉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