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趙家?趙家能有什麼事?梁縈看著鄧不疑沒有把這話問出口。鄧不疑向來只會說自己想說的,不想說的,不管旁人怎麼問,他都不會吐露一個字。
梁縈見他沒有任何解釋,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其實她和趙家也沒有多少關係,趙夫人娘家人的的確確有人在朝堂上,但是那人和天子的緋聞委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屑。
梁縈看上去是個小孩子,其實不知道聽了多少事。其實天子的寵臣也沒什麼,天子好美色,男女都不拘,天子幸過的男子也絕對不止太中大夫一個。若是有才能,這倒也算不得甚麼。問題就在那位太中大夫連才能都沒有,昌陽長公主很看不上他,莫說是和趙家來往,就是平常說話都不屑提起趙家。
同樣是外戚出身,曹家董家甚至是鄧家都有人才,偏偏趙家就有一個太中大夫,靠著的不過是天子的喜愛。哪一日要是連這份喜愛都沒有了,說不定就落得個悲慘下場。
這樣不穩固的家族,昌陽長公主怎麼會花費力氣去結交。
梁縈聽了一聽鄧不疑這話,不是很放在心上。
她站在鄧不疑面前,發現自個長高了點。身高這回事看遺傳看營養,同樣也看運動是否。她拿眼睛瞅著鄧不疑的頭頂,鄧不疑哪裡看不到?
說實話梁縈在同齡人中算是高的了,當然在鄧不疑看來還有些不夠,
「我聽說匈奴人多飲用牛羊乳,國人多高大。」他說道,「你也可以試試。」
華夏經常罵匈奴是只食腥葷的戎狄,但是華夏人也不是半點牛乳都不碰的,就是天家也有專門為宮人貴人收集牛乳之地。
「我時常飲用的。」梁縈道,她在長樂宮的時候就經常喝牛乳,當然牛乳里是被庖廚加了一些東西為了去除裡頭的腥膻味道,比起現代的不知道加了多少添加劑的牛奶味道其實還要清淡許多。
「那就好。」鄧不疑點頭,他拿起自己的弓,伸手就拉,也是做樣子給她看,大拇指上帶著的玉蹀是侯府中專門為他做的。玉鞢等物原本就是成年男子所佩戴,他雖然長得快,但還是個孩童,孩童戴鞢,說實話還真的有幾分詩經里那個偷偷穿戴成人衣冠的小少年一般,可愛又滑稽。
他拉開弓,箭搭在弓上,瞄準了那邊的靶心,然後勾住弓弦的蹀一松……
梁縈看到那支羽箭從弓弦上射出,然後到了一般軟綿綿的飄落下去……
鄧不疑臉上頓時漲紅。到底力氣還是沒到,即使能夠拉開弓,箭還是不一定能夠射的出去。不過這個就鄧不疑的年紀和體力來言,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不錯了。所以梁縈一雙手攏在袖中,只是看也沒笑。
鄧不疑回過頭來看,發現梁縈面上半點譏笑都沒有,一雙黑眼十分認真的看著他。他的臉色這才好一點。
鄧蟬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她想了想,猶豫這要不要邀請梁縈到自己家中去。她的父母當然也知道她和昌陽長公主之女交好的事,大人們想的比她多。私下吩咐了好幾次一定要和陰平侯女交好,其實不用大人的吩咐,她也很願意和阿縈一道玩耍的。
畢竟家中也沒有其他的同母姊妹,而庶出的,總有一種怪異之感,親近不起來。
鄧蟬想到這裡,看著那邊的鄧不疑滿臉笑容和梁縈走進了說話。她有些想咬指甲,可惜每次從兄都擋在那裡。
她都沒有別的辦法。
「方才我雖然沒射出去,但是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將這靶子擺在百步之外。」鄧不疑笑著走近了對梁縈道。
梁縈點頭,「君以後應當如此。」這會都能將弓拉開了,再長大一點能夠用那種大弓自然是不用說,只不過這百步穿楊還有待商榷,當然這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破壞小少年的自尊心的。
「你眼下比之前好了不少。」鄧不疑看了看她的面色,以前的梁縈肌膚雪白,五官精緻,美則美矣,但面色蒼白,不是甚麼康健之相。如今她面色紅潤,看著就比以前要好上許多。
「嗯,每日清晨半個時辰。」梁縈迴答道。每日清晨起來在長公主府里跑,堅持幾個月下來,若是身體還不能好起來,她也只有請疾醫好好的給她看一看了。
「阿兄其實也想來。」梁縈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梁黯的事說給鄧不疑聽。小男孩之間的關係詭異的很,想要比較一番,互相都不服氣。看梁黯最近苦讀的模樣,似乎想要再和鄧不疑一較高下,若不是昌陽不同意,恐怕梁黯都能跟過來。
「……」鄧不疑對梁黯沒多大的興趣,聽一聽等到梁縈說完了,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若是你阿兄下次來,我會好好和他比上一番。」
這還是看在梁縈的面子上了,不然鄧不疑直接把人給丟出去。
話里的意思,梁縈聽得清清楚楚,她輕輕咳嗽了一聲,看向鄧蟬那邊。鄧蟬百無聊賴的靠著柱子在捏手指,她對射之類的君子六藝其實也十分有興趣,但是奈何身板放在那裡,鄧蟬無意抬頭,瞧見梁縈沖她笑,她欣喜之下也回了個笑容,而後怯怯的看了一眼鄧不疑,梁縈知道鄧蟬對鄧不疑這個從兄有些畏懼,她和鄧不疑說了一句之後,直接走過來。
相比較鄧不疑,其實她還是喜歡鄧蟬多一些。
鄧蟬走到她的身邊,說起家中的趣事,其實兄長在宮中做郎官,多少可以聽到一點宮裡的逸聞,例如宮中官署里那些臣屬不和鬧出來讓人捧腹之事,可是在人前說這個多少有搬弄是非的嫌疑。鄧蟬就只能說些其他的。
梁縈這段時間聽公主府里的家丞家臣說了一些關於昌陽長公主湯沐邑上的事。她也挑幾件出來和鄧蟬說了。
「齊地是快好地方。」鄧蟬和梁縈感嘆,「聽說那些的鹽,還有織物為天下之最,齊國的商人來往,富庶起來,田地奴婢比諸侯們還要多!」
梁縈知道鄧蟬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齊地富饒,那些商人們也是十分富有。雖然說漢法不準商人穿絲綢衣裳之類的諸多限制,可是古往今來明文上一回事,實際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些大商賈們呼喚奴婢,坐擁大批的田地莊園,過的比諸侯們差不多,甚至還更好。
所以當年昌陽的湯沐邑在齊地,在姊妹裡頭是十分扎眼的。尤其昌陽還是個產鹽之地。
「可不是,」梁縈說著思緒有些飄遠,說實話她還真的有些動心來著,齊國的那些產業不管哪一樣都是一塊肥的流油的肥肉,就看旁人有沒有那個膽量去咬一口。
「齊國雖好,但是天家對此地也是看管很重的。」鄧不疑的聲音突兀的插*進來,將兩個女孩嚇了一大跳,鄧不疑這回已經收拾好,從那邊過來。
他聽到兩個女孩的議論,乾脆也參合進來。
「阿兄?」鄧蟬聽到他這麼說,從席上起來。鄧不疑擺擺手讓她繼續在席上坐著,免得到時候梁縈又以為自己欺負了她。
「這會可不比當年了。」鄧不疑咧嘴一笑,笑得連潔白的牙都快要出來了,「此事阿縈不知乎?」
他這話叫的親熱,頓時旁邊的一些學生也扭過頭來。
貴人家子弟早熟,聽到了笑得也有些讓人覺得討厭。梁縈是不覺得有甚麼,但是鄧蟬卻是覺得很不舒服。
「阿兄。」她低聲糾正,「阿兄應該稱呼女郎為侯女!」
可惜鄧不疑理都沒理她了。
梁縈瞧著鄧蟬氣鼓鼓的模樣,伸手拉住她的手,說起前段時間她從長樂宮中得到的那些玉器。一邊說,她還將衣襟里的玉頸組拿出來給鄧蟬看。
曹太后賜下的玉頸組並不長,是按照她這個年紀來串制的。
瑪瑙石紅似火,還有那些淡藍的玻璃珠,玉管,琥珀雕成的小獸在女孩白皙的掌心裡越發的憨厚可愛。
鄧蟬只是看,沒有伸手去動,她看到那些琥珀小獸就明白是梁縈長輩所賜下之物。能給她看看就很不錯了,至於拿來把玩,她想都沒有想過。
鄧不疑瞧著這兩個一開始是聊齊國物產,這會就湊在一塊看飾物。難怪族中有年長男子酒後感嘆女子無常,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不僅僅是性情無常,說話愛好什麼的都變得好快。
他看著梁縈將那串頸組塞了回去,只留下一個玻璃珠子在衣襟之外。他手突然覺得有些癢,想要伸手出去將露在衣襟之外的琉璃珠子給拽下來。
梁縈坐在那裡覺得有人在盯著她,而且看得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回頭一看就見著鄧不疑雙目炯炯有神,盯著她衣襟上的一顆料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