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更
「你們也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人家也怪可憐的。」
「呦,你心善,你倒是去上去幫人家啊!」
「呵呵,我這不也就是說說嘛……」
「要我說,其實這也只怪這小子投錯了胎,你瞧那細皮嫩肉的,長得又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呢。可惜喲,攤上一個得了臟病的媽。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跑去街頭賣唱,錢沒掙到,倒是被夜色的人盯上了……」
簡貞默默地將自行車扶了起來,用包里的紙巾將自行車仔細的擦了一遍。耳邊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也沒多在意,全當是在聽一個悲慘故事。
可以說她冷漠吧。
她只是覺得世界上分分鐘都在發生人間慘劇,對於無關緊要的人最多也就是送去一點憐憫之心。再多的,如果能夠無私地伸出援助之手那是一種精神境界,不幫那也算是本分,她又不是奧特曼,沒有打小怪獸的習慣。當然像現在的這種情況,簡貞覺得,不去追究少年撞她的事,不去圍觀此事並將它作為一種談資就已經恪守了自己的本分,她不想當聖人,她現在只想走出這裡去學校。
「景衡,咳咳……你沒事……」此時一個婦人扶著牆,跌跌撞撞的從樓道中出來。路過簡貞身旁時腳步一浮,剛好倒在簡貞的身上,可憐剛擦乾淨的自行車又投入了大地的懷抱。
簡貞仔細端詳了一眼婦人,只見她慘白的臉上布滿了腐爛的膿瘡,深陷的眼窩中透著一股死人灰;乾燥起皮的嘴唇正在不住的顫抖著。瘦骨嶙峋的軀體讓她好像是一具從地底爬出來的乾屍,身上只裹著一條薄薄的士多布裙。
看這婦人的癥狀,簡貞猜測她應該是感染hiv後期的艾滋病人。
周圍的人見到婦人這幅樣子都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好像在躲避一場瘟疫。
「小姑娘,趕快把她推開,等下被傳染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快推開吧,看她多晦氣。」
「這種女人不值得同情,患上臟病的人都是自作自受。」
……
「阿姨,你還好嗎?」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簡貞眉頭微皺。其實對於艾滋病患者,在她那個世界反歧視的觀念已經開始慢慢普及,患上這種病已經是不幸,何必還要給他們的不幸再雪上加霜?
「你們都給我滾開!」原本沉默不語地藍衣少年突然爆發,推開人群,滿臉擔憂得來到婦人身邊:「媽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婦人牽強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景衡,快謝謝這位小姑娘。」
「謝謝。」少年向簡貞垂頭道了一聲謝,接著便將婦人從簡貞手中接了過來。「媽小心點。」
「舉手之勞。」簡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確實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不過話說這小子倒確實長得挺好看的,然而他的好看很難形容,就是覺得很乾凈,乾淨到想要狠狠地□□。至於名字貌似也不錯,聽他母親喊他,好像是叫景衡。
等等,蕭仔,景衡……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蕭景衡。」
「嗯?」少年側過頭,猶如三月的春陽。
蘭若生春陽,涉冬猶盛滋。經受過最殘酷的摧殘而成長起來的人,註定不凡。
「好了,別他媽浪費老子的時間了。」花底條紋襯衫男將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了一圈,帶著一伙人又將蕭景衡母子圍了起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別忘了,你可是簽了合同的。」
「你們這群騙子。」蕭景衡的臉上浮現出夾雜著羞恥與不堪的怒容,「當初我只答應去酒吧駐唱,從沒答應過干那種事!」
「呵,小子。你合同簽了,簽約金也拿了,現在倒說不幹了。」花底條紋襯衫男露出一抹冷笑。「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先生,求你們放過我們母子倆吧。」婦人從蕭景衡的懷中掙脫跪在了男人的面前,苦苦懇求道。
「你給我滾開,別髒了我的空氣。」花底條紋襯衫男見婦人靠過來,朝著婦人的胸口重重地踹了一腳。「想放過你們也可以,只要你們付的起100萬的違約金。」
「媽!」蕭景衡見自己的母親躺倒在地上,抽搐著身子,好像快要休克一般。「你們這群混蛋,我要跟你們拼了。」
「咳咳,景衡,咳咳,別衝動……」婦人艱難地喘著粗氣,用餘力抓著蕭景衡。
蕭景衡緊握著拳頭,額角爆出了條條青筋,眼睛里更是布滿了滲人的血絲:「媽,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用,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瞧,這母子情深地場景看得老子都快哭了,哈哈哈。」旁邊的某些人卻如同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糜爛的,腐臭的。「你們把這小子給我帶走。」
旁邊的幾個黑衣男子收到命令,立刻圍上去拖拽著蕭景衡。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媽……」蕭景衡奮力掙扎著,但是終究是人單力薄,哪是四個大漢的對手。
「景衡,我的景衡啊……求你們發發慈悲放過我的兒子……我下輩子願意給你們做牛做馬……只求你們放過我兒子……」婦人狼狽無力的趴在地上,深陷的眼睛里流下了黃濁的淚水,那裡面包含著一個母親絕望的懇求。
「等一下。」清脆的聲音在這片混亂中響起,帶來了瞬間的安寧。「是不是只要支付了違約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簡貞走到婦人的身邊,將她小心翼翼地扶了起來。
只是找個錢包的功夫,沒想到事態竟然就發展了到這種地步。
「小姑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花底條紋襯衫男掃了一眼簡貞,見她穿著聖諾的校服,眼睛里倒多了一些審視——能進聖諾的學生,家裡大多是非富即貴。
「當然,」雖然面對這些狼虎之輩,簡貞還心存忐忑,但是面上卻仍是神定自若。「你們還不趕快把蕭景衡放開!」
花底條紋襯衫男見簡貞年紀雖小,卻有著氣定神閑的威嚴,便猜測她是hk哪個大家族出來的子女。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來這種平民窟,倒也不敢怠慢,於是向幾個黑衣男子使了一個眼色。
「媽。」蕭景衡脫離束縛后,立即又回到了婦人的跟前,將她從簡貞手中接過並輕輕地攏在懷裡,聲音里透著絲絲顫抖。
「景衡,沒事的。」婦人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抓著蕭景衡的手安慰道。
「小姑娘,既然我把人放了,那我們就談談違約金的事情。」花底條紋襯衫男又從香煙盒中抽出一根叼在嘴裡,低頭用打火機點上后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是吐出一團煙霧,使得周圍立刻瀰漫著濃濃的煙草味兒。
「你急什麼。」簡貞看了一眼相互依偎的母子,從地上慢慢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你先把合同拿出來給我看看。」
花底條紋襯衫男眉毛一挑,對簡貞更是重視了幾分。於是朝著站在他身後的黑衣男子打了一個響指。
簡貞拿過合同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拿到蕭景衡的眼前:「這是你簽的嗎?」
「嗯。」蕭景衡看了一眼那幾乎要將他推入地獄深淵的熟悉筆跡,點頭應道。
「你的出生年月日是什麼時候?」
「1987年9月3日。」
得到想要的,簡貞這才翻到合同的前頁仔細的看了起來。
「你瞧這麼長時間,是想瞧出花不成?」花底條紋襯衫男抽完一根煙,見簡貞還在翻著合同便有些不耐煩。
簡貞合上合同,抬起頭笑道:「花是瞧不出來,但是門道還是瞧出一些。」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裡的條款很多都是霸王條款,且不說在法律上是否具備法律效應,光是……」簡貞轉了一個音。
「光是什麼?」
「光是你們讓一個未成年簽署這種合同,法律上也會宣判無效。看上面的日期,簽署時間是8月30,但是蕭景衡9月3號才滿的18周歲哦。」
花底條紋襯衫男扭轉了一下脖子,手腕相互交叉著鬆了松筋骨:「搞這麼長時間,你這丫的是想玩兒我們?」
「這倒不是。」簡貞神色依舊,「我只是想告訴你們,這種合同,如果我真想打官司完全可以勝訴,而且不需要出一分錢。」
「但是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我們既然井水不犯河水,我還是會遵守規矩。」簡貞從包里拿出一張卡,「裡面有一百二十萬,密碼是123465。扣除違約金,剩下的二十萬,就當是犒勞今天出場的諸位。只希望這件事到此能夠畫上一個句號。」
花底襯衫男接過卡,直接將其扔給身後之人去辨別真偽。
「爽快,敢問小姑娘家裡是做何生意?出手竟這般闊綽。」花底條紋襯衫男臉上興味頗濃,這丫頭果然不簡單。
簡貞想了下便宜老媽和便宜老爸家裡的發家之路,模稜兩可的回答道:「祖上靠地皮上的生意發家,賺了幾個小錢。」
花底條紋襯衫男眉色一挑,地皮上的生意,不就是房地產生意。而hk的房地產行業幾乎全被陸,白,蘇,李,何五大家族壟斷,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豪門。這丫頭難道是五大家族裡的子嗣?
不過,或許也只有那樣的世家才能培養出如此精明通達的年輕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