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黎明（五）
我的念頭，剛升起，便被消散……
擠壓，黑暗，凌亂閃動的畫面……
話語，重疊的話語！一瞬之間全部擠入了我的腦海之中！
我猛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我竟然身處一個昏暗的環境之內……
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生……
我驟然回過頭，看見的卻是一張有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頰！
這是一張極美的臉。www.
她對我說：「楚媚，要是你的臉，能受一點點，下巴，能尖一點點，絕對是女神級別的人物……悄悄告訴你，你喜歡的男神……」
我怔然，一瞬間變得格外的怔然……
猛然四看，之下，發現我現在竟然在我的宿舍之中！
我沙啞著聲音說：「孫凱……孫凱約你吃飯了對吧？」
小琳詫異的看著我，說：「孫凱？」
我點了點頭，心裏面已經有些冷了，果然，陳寅把我拉進來了記憶之中。可是之前的我，是最開始不知道，之後反應過來了以後，我的確想要逃避，但卻被陳寅給阻止了……現在我根本不想要逃避，陳寅用這樣的方式來對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作用了……
我從床上起身，朝著屋子外面走去。
宿舍裡面還有兩個人，與其說是宿舍裡面，或不如說我的記憶之中……
李梅和周虹紛紛在自己的被窩裡面，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我的往外走，讓她們兩個人也驚疑了一下。然後紛紛說楚媚你怎麼了，該不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吧？
我冷笑了一聲，喃喃的說道，陳寅，你休想這樣對我！
說完之後，我快速的走出了宿舍，身後小琳還在追我，一邊追，一邊問我楚媚你到底怎麼了……
我猛的停頓下來了腳步，看著小琳，正要說話的時候，我心裏面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來一件讓我極為驚懼的事情……
這裡，是在我的記憶之中，也就是我無論做什麼，都是改變的我自己的記憶……
我現在想的是我知道了會發生的一切，我直接去找陳寅……
對沒錯，陳寅也一定是存在的，但是之後我記憶裡面發生的事情，就已經被我自己給破壞掉了……
那麼……我會變成一個什麼樣子？
我會忘掉一切么？
陳寅最後的那句話，是要在夢中和白雲決生死……
這個夢裡面，一定有真有假！
真的，就是白雲，我，陳寅。
假的，也是真的，就是記憶裡面發生過的一切！
我如果改變了這一切的話，我必然會忘掉一些東西，不跟著小琳去整容，我就碰不到白雲……
但是我跟著小琳去了，又會發生什麼？
把一切再經歷一次？
我突然想到了一點事情，就是陳寅，陳寅現在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記憶了……
他整個人都變了……我絲毫不懷疑，他會為了殺死白雲，讓自己再忘記一些什麼東西……
那我呢……
我心裏面有些絞痛……
小琳依舊在身後喊我，問我怎麼了，還說他並沒有答應孫凱，讓我別著急生氣……
我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前走了……
小琳把我拽著回到了宿舍裡面。
躺下來之後，小琳沒有多說話，而是自己躺在床上。
我也躺著，我沒有困意，我心裏面全部都是恐懼……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這個夢和真實夾雜的裡面，我太被動，不止是我被動，還有白雲……
白雲在什麼地方，也在那個地下埋著么？
應該是這樣的……陳寅現在是喜歡我的，他如果到了最後關頭，必然會殺白雲，必然會讓某些記憶不存在……
但是，陳寅應該不會選擇讓我也忘記了他……
所以動手，就是在我和白雲將要冥婚的那一剎那！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呼吸格外的急促。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聽見了一個輕微的聲音。
是白苒的聲音。
她在說：「你愛他，就別害他，你死，就能夠成全白雲，無論你死在那裡都一樣……但是你繼續下去，白雲就會死！這個地方不是陳寅創造的，而是那個麻家的人。但是陳寅已經佔據了主導的意識，他已經要去對白雲動手了……如果你不想害死白雲，就死，你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白苒的話音剛落，一個冷哼聲音驟然炸響……
屋子裡面的一切都沉寂了下來。
我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我的面前，多了一個人……
陳寅，正站在我的面前，他的臉上的神色，讓我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言語……
因為……陳寅的臉上，多出來了一絲憐愛，一絲讓我渾身上下全部都是不安的憐愛……
我沙啞著聲音對陳寅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陳寅的表情平靜了少許，接著，他皺著眉頭說：「我忘記很多，但是，我記得你，而且楚媚，你難道感受不到么？不要抗拒，白雲已經忘記你了，而且，剛才那個和你說話的女人，那個白家人，只是想要你死而已……整個白家，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你，你最後還要為白雲而死，值得么？」
我面色變了變，搖了搖頭說：「無論值不值得，但是我確不喜歡你，陳寅，收手吧。」
陳寅搖了搖頭，說：「我不會收手的……」
陳寅說完之後，就開始緩慢的往後退了，退卻的時候，他的身開始模糊，就像是要離開……
我的目光，扭動到了一個角落……看見了一把剪刀，然後我把這把剪刀抓了起來。放在了脖頸之間……
陳寅的身影，沒有消散。
重新凝實，他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沙啞著聲音告訴陳寅，有的東西，永遠沒有辦法改變，就算一切可以重來，但是事實上，一切都沒有辦法再次重來了……我改變不了你的決定，但是我相信，一件事情。
我用力的把剪刀朝著自己的脖頸刺了下去！
刺痛中，我的眼前眩暈！
陳寅面色猙獰，厲喝住手！
我的眼前，再次黑暗……
黑暗，伴隨著還有一些溫暖，同樣的，還有一些嘆息和呢喃……
我在黑暗裡面掙扎，感覺到自己就像是被吸扯，當我能看見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所有視線之中，都是白家……
一隻冰涼的小手，伸進了我的手中……
我低頭一看，竟然是白漠……
而我的視角，有些特殊，我明白過來，我在祖樹之上，或者說，我在祖樹之中……
白漠臉上帶著一絲嘆息，然後說：「姐姐，你來了……」
我發現在祖樹另外一個位置，白苒也還在那裡，只不過，她看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方向。
我看過去，看見了白雲站在那裡，白雲雙目緊閉的站在了祭壇之上……
而在祭壇之下，則是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衣，緩慢跪下去的人……
我怔然，那個人，是陳寅。
白漠聲音帶著一絲絲感激的說：「謝謝你，姐姐，整個白家，都會感激你的……」
我卻有些沒落，因為，我感覺到了束縛，我根本離不開這顆祖樹……
陳寅跪下去之後，沒有起身了。
我問白漠為什麼？
白漠聲音有些低的說：「他也是半個白家人……」
聽到白漠這樣說，我面色變了，感覺到不能置信。
但是這個時候，白雲卻抬起來了頭。
白雲的目光，先是停留在了我的身上，然後，我又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白苒的身上……
我心中一痛，因為白雲，朝著祖樹走過來了。
最後卻走到了白苒的前面，他對著白苒伸出了手……
眼淚，忍不住的落下……
我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白雲忘了我，白雲選擇了白苒，這都是應該的。
我本就不配白雲。
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我無聲的哭泣著。而就在同時，耳邊卻傳來了白漠的聲音，說：「姐姐。祝福你們……」
一點點粗糙的感覺，從我的臉頰上移動……
我愣了一下，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白雲的臉……
我周圍的霧氣，開始緩慢的升騰了起來，等到霧氣消散之後。
我發現我和白雲，竟然站在了一顆已經枯萎的槐蔭木旁邊……
白雲拉著我的手，把我攬入了懷中……
我怔然，我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白雲問我在想什麼的時候……
我半天才艱難的說：「你是誰？」
白雲停頓了一會兒，輕笑著說：「楚媚，我愛你……」
我抬頭看天，天空一片晴朗，萬里無雲。
藍天緩慢凝聚出來了兩張臉。分別是一張很美的臉，還有一張男人的臉……
我認出來了，那個男人的臉，就是我父親。
而另外那張美的臉，則是啟唇說道：「放棄也是得到，傻丫頭，你成全了白雲，其實也成全了自己。白苒也是在賭，賭最後的白雲，會選擇誰而已。」
話音落，兩張臉消散了……
我扭頭看白雲，看見的卻是白雲深情的眼……
他對著我俯身……
我覺得自己有些迷離……
迷離之中，我看見了天空之中，另外一個模糊的臉……
這張臉，是陳寅的……
十年……
時間，很快，過的格外的快。
我從來沒有設想過，我會和白雲有這樣的生活。
一叢草湖旁，一棟小樓。一家三口。
我抱著白雲的腰，白雲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面。
他柔情的說：「十年了……楚媚，已經過去了十年……」
我也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喃喃的說，對啊，十年了，我終於有了你的孩子。
白雲緊緊的抱著我……抱得讓我幾乎不能喘氣。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來了我壓抑了十年的那個問題，說：「白雲，陳寅去了哪裡？還有白苒呢？她是愛你的，你也愛她……」
白雲的手，放在了我的唇上，說：「真的想知道么？」
我嗯了一句，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白雲的身體，緩慢的消散了……
不，消散的只是頭顱而已……
白雲的聲音，在我的意識中響起，他說：「我把身體給了你，我是白雲，但是，我是你的白雲，屬於白苒的一切，我留在了頭顱裡面，我們做出來了各自的選擇……」
我哭了，我又一次哭了，我死死的抱著白雲，抱著他，永遠都不會再放手……